【77】
一個常常發呆的人必定是想忘記過去或是刻意往自己的人生中注入大量的空白,好稀釋曾經擁有的悲傷……因為一旦意識清晰,不愉快的過往便從渾濁的腦海裡浮現出來,莫名地讓人痛苦。
此刻想來,每一場的軍訓就像泛黃的默片,你總會提起它的苦澀,但又不得不緬懷那一縷軍訓後的恩情和感激。
2007年10月11日軍訓結束的最後一天晴
學校出奇的做了一個決定,把原本應該在開學前的八月或者開學後的九月的軍訓拉到了十一之後。原定一個月的軍訓計劃縮減成半個月,然後又改成了一周時間。可奇怪的是,我們的軍訓從6號開始,前前後後不過六天。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第一天的軍訓在發完制服之後就下起了傾盆大雨,理所當然,我們的軍訓第一天成了檢查內務,實際的軍訓是從7號開始。
25塊錢全套迷彩服,加上黃油鞋,皮帶粗糙地一不小心可能割傷你的手。因為軍褲的特別設計,你還不得不在另外自配一根皮帶救急。
軍訓的場地就在大學城裡面,生活簡單枯燥,除了每天汗流浹背地訓練,就連吃飯前高唱革命歌曲、隔三差五地站崗值夜班等都能免則免。國中的經歷讓我對現在的軍訓實在提不起太多的新興趣。
相比那時候在東海海軍基地的軍事化生活,蔚藍的海軍軍服:我第一天整理完內務就和另一個孩子很和諧地幹了一架,原因無非是他媽是另一個班的老師,我看不爽他的唧唧歪歪。
那會兒我們打過槍,我很鬱悶地用右眼瞄錯了槍靶,給隔壁的傢伙打了個10環的滿分,自己卻是空槍。
那會兒我們出過海,十三四歲時候的好奇心,海浪沒有電視裡來的溫柔,一排排砸在你身上那感覺生疼,然後太陽一曬,渾身的鹹魚味,男生都不好意思靠近你何況是女生。
特別的國中軍訓之後,高中唯一給我的經歷就是兩次中暑,然後成了教官眼中的特別照顧對象。
「想什麼呢?」李嵐拍了拍發呆的我。
「緬懷過去。」
「呦!您老貴庚呀?還緬懷呢?!」李嵐半開玩笑地看著我。
「也沒什麼,就是突然間想起來。那時候發生過很多特別的故事,有很多特別的人出現在我生命裡。」
「我可沒讓你試圖解釋你的人生哦。」
「我就是想說了,可又找不到人,你又在,就說了。」我一臉坦然地看著李嵐,其實很多時候我都不願去和他解釋為什麼我寧可和她走在一起吃飯、上課,可能有的時候還打幾個電話,能有時間和她或者說她們在一起就盡可能這樣。
因為我想逃!逃開那不屬於我的寢室的壓抑感。
可就會有人想多了,然後成了我在追李嵐,又或者我是個不合群的男生,就是中途軍訓休息的時候也呆在女生堆裡,少言寡語地拿著手機拍著照片。
「天樂,你喜歡李嵐?」林子航這個小八卦,沒事就來挑逗一下我的神經。
「去你的,小心我告訴南玲,你喜歡她的事情。」
「額……你饒了我吧,你們寢室那位不是追得緊麼?我就湊個熱鬧。」
「你以為買菜呢?談戀愛說得啥,還湊熱鬧。說真的,那傢伙本事沒見多,裝B還行,你就不怕你的南玲給人拿下了呀?」
「我這叫淡定。再說了,人家南玲的品味,沒那麼低。」
「我看你是蛋疼。那傢伙嘴上說一套,行動也利索,你以為猴精都怎麼來的,蹦出來的折騰人來著。」
「不是說有個我們班的喜歡她麼?」
「那是他的後備,按照他的說法,拿不下南玲,還有個鎖沒開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投緣,和林子航聊得多了些,其實多數是在抱怨,抱怨一些細節的東西。雖然我已經很聽話地照著小梅的意思,每個晚上定時打電話給她。可是……
一群90後的B,我不是粗魯,是真的被他們搞煩搞火起來了——不要以為自己小,好歹也是大學生,要有腦子的。這不是我說的,是教官說的。
不知道什麼叫互相尊重麼?!
慈溪人抱怨我在軍訓的時候踢到他的後腳跟,可是他沒想過如果他認真地完成正步走的動作,我根本不會踢到他的後腳跟;午休的時候我每次是最晚回來的一個,在他們的抱怨聲裡面,我聽不到一句謝謝,他們一句寢室長寫當天的軍訓報告就可以輕鬆了事。可是作為班級的通訊員,我每天至少還要完成三篇通訊稿,還是一邊吃著蛋炒飯一邊完成的時候,誰知道!
其實大學裡還是需要幾個朋友,聽聽牢騷也罷,分享共同喜悅也好,可是好像一層霧,還找不到一個能夠徹底掏心掏肺的人。
李嵐,算是半個吧。
結束一天的訓練後,大家不得不接受另一項的訓練——因為要在軍訓匯報演出的時候表演節目,我們班是兩個中的一個,相對於軍拳,我們表演的是盾牌操。
也就是時常在港片裡看到的防暴部隊手裡的盾牌和警棍。
一到晚上這時候,蚊子就成群結隊地在我們頭頂盤旋。班長說,即使在和平年代也不要放鬆警惕,大家將這句話牢記在心,時刻保持著對蚊子的警惕,以至於當班長宣佈當晚的訓練到此結束解散時,竟無一人起身離去,大家還全身心地沉浸在對蚊子的警惕中。
夜晚,洗澡和睡覺總是最欣慰的兩件事,不過我不建議睡覺的時候聽歌,其實那樣第二天醒來不僅耳朵會痛,身體也會相應感到一定的疲勞。
在畫完一個完整的「正」之後,在鬼哭狼嚎的那個晚上,為期一周的軍訓走到了頭。今早的匯報演出,我們班的正步走終於讓班長很滿意地點了頭。軍訓的優秀學員獎狀拿在手裡的時候有些有趣,因為很少人會想到它的評選方式是樣的。
50%的優秀率,班長讓我們排成兩排,然後石頭剪刀布決定了名單,幸運的是我就是其中勝利的一個。
這樣的日子,沒有太陽,天空灰的象哭過,注定是為了說再見。班長,今天顯得很帥;阿美教官今天也很可愛。感情是一種長期積累的過程,現在終於知道兩個教官有多可愛了。
軍訓,就像烙印——原來,當我們留下我們自己的汗水的同時,心裡早留下了軍訓的每一點記憶。當看著教官們一個個收拾行裝,拿起盾牌,背起槍。我們終於都忍不住喊了出來:「教官,別走——阿美,再見!!!」
汽車駛出C區教官休息處的一剎那,我有一種潸然落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