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離別之殤
斷橋陪著我,打聽到了兩國皇帝遭遇的地點何在。然後牽著我匆匆地趕了過去。
天色越來越暗,可是,有他牽引,我卻感到無比的安心。
一路上,他對我癡癡訴說著:「木紫,我知道你的心已經交給了他,可是……我願意等……如果有一天……你覺得累了……覺得傷心了……記得有一個人……在斷橋之上等你……」
我的心裡一陣緊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低頭看著腳下的路,聽著寂靜的風聲。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到浩浩蕩蕩的軍隊正在對峙,一方是昭羽,而另一方,自然就是寒似辰。
地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而兩位皇帝的臉上,也都燃燒著不可侵犯的威嚴和霸氣。
「寒似辰,你大勢已去,如今,你剩下的兵力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交出澈兒,或許我會放你們一條生路!」是昭羽冷峻的聲音。
寒似辰冷哼一聲:「成王敗寇,本王也不需要你的施捨!大不了咱們再廝殺一場,即使一兵一卒,本王也不會放棄!」他冷笑道,「至於澈兒,他只認得,他的父皇是我,恐怕將他交給你,他也不會認你!」即使是敗了,他的神色也還是那麼的傲然,臉上的那道傷疤更讓他顯得不可侵逼。
昭羽臉色一凜,他冷冷說道:「寒似辰,你實在是太過可笑!什麼父皇!他是我的親生兒子——而你,說起來,也只不過是他的舅舅而已!你這樣做,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寒似辰冷哼一聲:「天下人?我為什麼要顧忌他們?這天下,本來就是我的!」
「好笑!」昭羽冷笑一聲,突然喝令道,「殺!」
正在這時,突然從寒似辰的軍隊裡衝出一個人,那人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
竟然是緣風和澈兒!
見到緣風和澈兒,昭羽和寒似辰都是大吃一驚。寒似辰驚異地問道:「緣風,你怎麼會在這裡?」
緣風自然說不了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他懷裡的澈兒衝著寒似辰甜甜一笑:「緣風師父告訴我,他會帶著我來見我的父皇。」說完,他對著寒似辰親熱地喚道,「父皇!」
聽到這聲「父皇」,昭羽的臉上閃過傷痛之色,我的心裡也是一酸。說話間,我已經掙脫斷橋的手,衝了進來。見到我,所有人又是一驚。
昭羽和寒似辰都歡欣地喚道:「離!」
我無暇理會他們,一把抱住澈兒,澈兒開心地喚道:「娘!」他緊緊地抱著我說,「娘,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為什麼不要澈兒和父皇?澈兒和父皇都好想你!」
我緊緊地抱著他,不停地親著他的小臉,說道:「澈兒,娘也很想你!你沒有事吧?」
澈兒笑道:「娘,澈兒沒事,只是……不知為什麼……娘走後,每到黎明時分……身上就好痛……」
我一聽,心中似乎猜到了什麼。我抬起頭來,恨恨地看著寒似辰道:「你對澈兒做了什麼?」
聽聞此言,寒似辰眼中的歡欣和愛意退去,他的臉上,浮上冰冷的暴虐。他冷冷地說道:「這就得問你自己了!為什麼,我對你那麼好,你不僅在生日那天那般殘忍,殘害了那麼多人……甚至……你竟然逃跑……為什麼!你就這麼地恨我!」
「你對他們到底做了什麼!」我冷冷地看著他,「澈兒,還有萱兒……到底怎麼了?」
他冷冷一笑:「你已經不容於寒國,澈兒是你的孩子,我也保不住他,所以,我只不過是給他餵了我的鮮血,喚醒了他體內固有的情殤謎!至於萱兒,還得多謝你這個好姐妹,她已經癡癡傻傻,不知所云了!」
聽聞此言,我的心中難過不已。澈兒,萱兒,對不起!
「離!澈兒!」昭羽喚道,「過來好嗎?」
我回過頭來,看著昭羽臉上的愛意和期待,心中一陣酸楚。
「離……對不起……那日我真的不是有意傷你……我只是……只是很無奈……原諒我好嗎?」
看著他眼中的深情和淒楚,我苦笑一聲,對著澈兒說道:「澈兒,他才是你的父皇!」
澈兒大吃一驚:「娘,你騙我!怎麼可能!」
我苦笑道:「澈兒,記得以前娘跟你講的故事嗎?故事裡的英雄,就是他,而那個壞人,就是寒似辰——你的舅舅!」
「不!娘!你一定在騙我!」澈兒不相信地說,「父皇對我這麼好,怎麼可能是壞人?」
「澈兒!是真的!」我無力地說道,「娘和你這麼慘,都是他害的!他讓你認賊作父,就是為了報復你爹!」
澈兒瞪大眼睛看著寒似辰道:「父皇……」頓了頓又改口道,「舅舅……這是真的嗎?」
寒似辰靜靜地看著他,他眼中的感情太過複雜,我看不懂。
就在這隙間,我抱著澈兒,奔到了昭羽的馬前。
澈兒看著昭羽,認真地問道:「你才是我的父皇嗎?」
昭羽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無奈的滄然之色。
澈兒又看著我說:「娘,我聽你的話,以後,他才是我的父皇!可是,舅舅對我那麼好……以後……可不可以再看到他啊?」
那一刻,我真地感到,這一切實在是太過悲涼。
正在這時,澈兒突然緊緊地抓著我說:「痛!娘……好痛!」
我緊緊地抱著他,心疼不已,可是,我也不知道能夠做些什麼。
天邊,微露曙光。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寒似辰,只見他也是痛苦地蹙著眉,臉上,冷汗淋漓。
我的心裡突然感到很無奈,很淒涼。我恨寒似辰嗎?這個男人,為了我,三年來——以後的日子,都會忍受無盡的萬毒噬心之痛。可是,我給不了他愛,我無能為力。雖然他對我們做下那麼多的惡行,可是,我的心裡,卻不忍心真地看他這麼死去。
看了看早已衝到我們身前的斷橋,我的心裡又是一酸。斷橋,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堅持和陪伴,可是,我們之間,真的太晚!我給不了你任何承諾,你的愛,我承受不起!
昭羽!這個早已融入我生命的男人!看著他,我的心,痛的難以忍受。我們愛過恨過,聚過散過,可是,命運賜給我們的愛,卻讓我們無可割捨,甚至愈來愈烈。
還有昭羽身後的凌青然,以後,你一定要好好地跟阿蕁生活下去,不要再這麼地執著!你的目光,也不要再為我而沉痛……
可是,我真的很累,我不想再故作堅強,我不想再承受任何的愛恨!
好累……
突然聽到斷橋慌亂的聲音:「木紫!你真的要走嗎?」
見我不說話,他突然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是我寫的那篇文章!
他淒楚地說道:「木紫……看到這些字的那一瞬間,我就早有預感……雖然我不懂你寫的是什麼……但是……我知道你遲早要離開我……」
我的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輕輕說道:「我想要回去……可是……我找不到路……」
「離!」昭羽心疼地說道,「不要走,好嗎?以後……我再也不會惹你傷心了……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我靜靜地看著他眼中的柔情,真地很想再次躺在他的懷中,與他共度人生。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有人喊:「流星雨!」
看著漫天的星光熠熠,如蝶般輕舞人間,我輕輕地笑了笑,閉上眼睛,心中說道:「請帶我走!就像上次一樣,帶我回到本該屬於我的地方!」
「離!」
「木紫!」
「離兒!」
「娘……」
心疼的聲音,心疼的面容,漸漸地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