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的思量小人物自然是不知道的。青山城的鄉勇們陸續的前往瓦爾密將軍那裡登記報名,很多人當天下午就整編進了軍隊。愛麗絲和她的團員們秋遊回來已經是晚上,小城裡白天的喧囂已經不再,但是街頭巷尾關於招兵的談論還在繼續。
一進院子,西瑪和幾個留下來練習的新團員立刻急沖沖的跑了出來。
「團長,我們也報名參加瓦爾密將軍的隊伍吧!大牛他們都去了!」
幾位朋友面面相覷,「大牛他們」是指西瑪以前的鄰居。這些新團員加入玫瑰傭兵團不久,現在還是學員的成分多一些,剛剛看到報名參軍的火熱都有些心癢。西瑪一看幾位「高層」的表情,立刻就蔫了下來。看來是沒人願意同去了。這個破傭兵團,平時裡也沒什麼大的業務,就幫人找找東西搬搬家什麼的,西瑪心裡早就悶了一口氣了,此時見大家都這麼冷淡,慢慢的,這口氣也就變成了抱怨。
「真他娘的,我們這算什麼傭兵……等大牛哪天回來,還不的被他笑死。我還比他早幾個月當傭兵呢,可到頭來還是他先真刀真槍干……」
新團員很沉默,老團員也很沉默,大家本來準備各自回房間,在聽到西瑪杵在門口的抱怨以後,都停了下來。愛麗絲走到他深前,細聲細語的勸他。
「西瑪,事情比你想的複雜,戰場也遠比你想的殘酷。據我所知黑熊嶺要塞是國門重地,通常不會撥軍隊平內亂的。如今既然瓦爾密是從黑熊嶺來的,我懷疑南方的局勢已經糟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西瑪,我們都是從生死邊緣走過一次的人,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膽小怕事。回去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我們好好準備一天,後天我們出發,去南甸那邊看看情況。」
「真的?!」西瑪破涕為笑,「我們真的要去南甸?」
「是的,玫瑰傭兵團要出發了,我們去南甸!」
哥拉斯這幾天賺錢賺的很愜意。
他已經習慣了走私犯的日子,現在,哥拉斯進出高級娛樂場所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他可以痛痛快快的把金幣塞到嬌艷舞孃的胸衣裡,也可以闊綽的點下2715年產的「紅河」葡萄酒。總之,他現在是有錢人。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哥拉斯並不知道自己愜意的生活處處隱藏危機。對於他這樣一個外來暴發戶,太陽城的地頭蛇們已經有些不滿,尤其是丁香大街有名的流氓魯克,因為哥拉斯包下了他的老相好,「春暖閣」的頭牌妓女而耿耿於懷。
「整整這個外來雜種」的呼聲在丁香大街的「流氓大會」上日益高漲。
所謂「流氓大會」,其實並不是什麼正式組織,不過是這群流氓喜歡在固定的場所聚會,言談之間也就漸漸的形成了一些潛在的關於丁香大街勢力劃分方面的無形條約。長期以來流氓們通過這種方式維護「內部團結」,事實上,他們只是在械鬥結束後才通過「和平方式」解決利益瓜分問題。
卡波做為走私的蛇頭,得到了這個消息。本來他是沒有義務幫助哥拉斯的,但想到以後再找這麼牢靠弱智的合作者的確有點困難,於是隱諱的提醒過哥拉斯。奈何這位大哥此時牛氣沖天,恨不得有了錢把整個太陽城都買下來,自然是不會察覺到卡波含情脈脈的眼神。卡波也是無奈,你總不能讓他冒著被蛇頭們追殺的風險提醒一個楞頭刺吧?
冬季就要到來,南方的戰事日益吃緊,這讓剛剛即位的特雷澤感到一絲挫敗。然而,僅僅是一絲而已,剛剛聽完南方的戰報,除了督促羅爾森趕快催人辦理以外,並沒有別的指示。雅利安專程南方趕到京城,可不是為了聽一句「著欽等從速處理。」再不解決現實問題,軍餉、糧草、裝備,到時候不僅僅是南甸,藍湖、新北和蒼山也不可避免要淪陷。
火急火撩的雅利安不顧禁衛的勸阻,闖入了內殿。當然,他並沒有領會禁衛口中那句「陛下正在沐浴」的真正含義。純潔的雅利安大人從來都是自己洗澡,所以他認為男人與男人之間,如果到了火燒眉毛在浴室裡談大事也是情有可原。可惜他錯了,過於離譜,因為特雷澤不是什麼好鳥,他沐浴不可能只有一個人。
一大票一絲不掛的女人就那麼白白淨淨的愣杵在水裡,直到特雷澤氣急敗壞的反應過來,隨手拿了浴池邊的銀酒杯砸向雅利安,她們才慌亂尖叫著衝了出去,躲到更衣室裡。
雅利安對此情景不發表看法,但他已經明白為什麼特雷澤一天到晚像個癆病鬼了。
擅自闖入內殿已經是大逆不道,更何況雅利安這小子把特雷澤的寵妃都看了個遍。因此當天晚上雅利安就被押下了大牢。可憐這位一心為民的好領主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失去了一切。由於雅利安沒有子嗣,特雷澤聽從羅爾森的建議,臨時安排了一個叫杜林的軍人暫管南甸的一切事務。
當晚杜林就從太陽城出發,而此時,藍湖的夏爾侯爵正是意氣風發。
整個南甸都被叛軍攻佔,可以說帝國軍這次是吃了大虧。唯一打勝仗的南方領主只有夏爾,原因無它,只因為夏爾的軍隊糧草充足,士兵都能吃飽飯。梅因給格蘭度寫的信起了作用,老侯爵提前做好了準備,挖開了從藍湖到雨城的引水渠,確保了這一年的豐收,因此藍湖的軍隊這一年才能吃飽穿好。其他地區的軍隊可沒那麼幸運,領主們本身顆粒無收自不用提,連帝國軍都因為中央的大員們剋扣糧餉而士氣低落。
所以,在藍湖吃了敗仗的雷頓終於認清形勢,前不久,他同卡那爾真理教的教宗約克蘇勝利會師,目前,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南甸最後一坐堅城,灰堡。
灰堡之戰已經持續了一個月了。3萬精銳的叛軍,包括一個法師團在內,用了一個月時間也沒能攻下灰堡讓雷頓大為光火。但教宗約克蘇是個氣定神閒的人,他對軍事上的不利並沒有太多擔心,只是一個勁在提醒雷頓不要忘了把俘虜的士兵交給他的「影子軍團」。事實上這個神秘組織的內幕就連雷頓這種級別的人都無法知曉,但是約克蘇很信任雷頓,或者說他很自信,因為他將卡那爾真理教的所有武裝力量,除了「影子」,全都交給了雷頓。
交換條件是,雷頓將來建立了馬爾諾人的帝國,一定要把卡那爾真理教奉為國教。
這是宗划算的交易,雷頓同意了。成功佔領南甸讓雷頓信心大增,他需要更多勝利來證明馬爾諾人的力量。但就在這個時候灰堡,一個小小的不到20萬人口的城市,擋住了他的去路。
灰堡守軍將領,正是從青山繞道而來的瓦爾密。
從黑熊嶺一路潛行而來的瓦爾密突然出現在南甸北線戰場的確打了雷頓一個措手不及。因此,當他終於解決了追堵他的藍湖部隊,抽身北上的時候,立刻將目標鎖定到了灰堡。瓦爾密手下只有1萬正規軍,但他在沿途村落城鎮不斷吸收當地的年輕人加入,等他到灰堡的時候,整個部隊已經超過了5萬人。
是的,軍隊並不是人多就好,士兵的素質、士氣,領導的方法、戰略都起決定性作用。關鍵是,瓦爾密的確是個出色的指揮官和戰略家,難得的是他同時還是個非常開明的軍事實踐家——實施上,小看任何一個時空的人類的智慧,最終吃虧的人總會是你自己。瓦爾密就是個不能小看的人。
玫瑰傭兵團在前往南甸的途中遇到了小股叛軍的襲擊,恰巧瓦爾密有個分隊的偵察兵趕到了戰場,於是玫瑰傭兵團很自然的被收到了瓦爾密的麾下。紫羅蘭帝國是個很尊重傭兵的國家,因此,愛麗絲被允許保留指揮權,只是在玫瑰傭兵團裡安排了一名叫提克的副官,負責和上級聯絡。
提克是個很健談的人,這幾天和傭兵團裡的幾位相處融洽。尤其是他還是個三階戰士,偶爾會指點西瑪和幾位新同志,這博得了大家對他的一致認可。此時正是提克帶著團裡的眾人到新的防區熟悉情況。途中要經過魔晶炮陣地,提克非常熱心的給各位朋友介紹了瓦爾密將軍的魔晶炮和大陸其他地方的有什麼不同。
這些魔晶炮都是裝上了風系魔法陣的。不要誤會,不是為了給炮彈加速,魔晶炮彈爆炸發揮的是魔法能量,加速威力也不會變大。風系魔法陣的最大用處就是瞄準。不錯,就像地球上的導彈一樣,能夠在發射之後在風系導航魔法的作用下沿特定弧度飛行,然後精確的落到制定的目標頭上,誤差不超過10米。
這絕對是紫羅蘭帝國當代軍事史上的奇跡,也是蒂娜發出感歎的原因。她認為紫羅蘭帝國明年的皇家魔法研究院的紫香柏勳章應該頒發給瓦爾密。當然,馬可斯不會聽到蒂娜的呼聲,聽到了也不會把勳章給一位軍人。這多少證明了紫羅蘭帝國魔法界缺乏創新的悲哀。如果不是費爾這個偉大的「瘋子」,或許現在八階法師還是鳳毛麟角。
「定點打擊」的結果就是叛軍的法師團無法工作,就連雷頓本人沒事也絕對不上前線杵著。如此一來叛軍攻城的進度就大打折扣,何況瓦爾密又是個擅長鼓動的傢伙,目前,灰堡二分之一的男人,小到剛剛夠長矛高的少年,老到剛剛夠拄著長矛站穩的老頭,都被拉進了城防軍。自然,不同部隊的配給是不一樣的,「炮灰部隊」通常只有一把菜刀而已,所以,又叫「菜刀營」。
托姆就是「菜刀營」的一員。
事實上,從一個月前被人從灰堡的地牢裡放出來,塞過一把菜刀到現在,屬於托姆的那個小隊20號人馬已經全部翻新了一次,有的崗位翻新了好幾輪,只有托姆沒有被翻新過,所以很自然的,這位前江洋大盜如今成了瓦爾密大人麾下的一名小頭。
對於戰爭的慘烈托姆幾乎是熟視無睹。他從生下來基本就與血和火為伴。大陸上大部分國家都是和平的,只有被稱為「要衝之地」的卡列斯走廊地帶常年有小國在發生紛爭。
卡列斯走廊,是神聖帝國分崩離析的產物。這些國家有的是公國,有的是王國,但都是獨立存在的,表面上向教皇效忠,但很多只保留了表面,他們更像一群無人領導的烏合之眾,政治經濟氛圍格外的自由,自然也就紛爭不斷。卡列斯走廊處在紫羅蘭帝國、聖龍帝國、萬象同盟三個大陸巨頭之間,的確屬於戰略要地。因此,很久以前,三國就達成了默契,把這裡作為軍事緩衝地帶。沒有人佔領這裡,但三國對卡列斯諸國的影響卻從未停止。這裡同時又是三國的政治角鬥場,犧牲品嘛,自然就是這些小國的人民了。
托姆一家,就是犧牲品之一,他仇恨殺死他家人的聖龍帝國的人,同時對紫羅蘭帝國的感情一般般。他是在聖龍帝國犯夠了命案,實在躲不下去了才逃到紫羅蘭來。在紫羅蘭他倒也收斂了些,不過強盜一旦心軟就意味著他離牢房不遠了。幾個月後他被自己放過的小妞指認了出來,然後進了灰堡的監獄。對於這段遭遇他並不後悔,既然已經手刃了仇人,他活著或者死去並沒有太大關係。後來那小妞在城主要絞死他的時候求了請,隔幾天還會送點飯菜來看他,這些事慢慢的讓托姆石化的心稍稍有了點鬆動。最近個把月來她倒是沒再出現,也許逃難去了,也許死了,一個身處亂世的普通女孩,誰關心呢?
「托姆!」
配給官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誰又會對要死的人耐煩呢?不過托姆並不是好惹之輩,他坐在長凳子上擦菜刀,不理一臉凶相的溫德。「菜刀營」就是這樣一個死氣沉沉的地方,還搾不到油水,因此擔任菜刀營的配給官本身就是件讓人沮喪的事情。溫德沒有關係,也沒有錢來賄賂上級,此等又髒又累還不討好的差使自然非他莫數。此時他拖著用鐵絲拴起來的一溜菜刀,「光當」一聲摜在地上,引得19雙眼睛向他看來,只有托姆沒有動。
「死人!你拽什麼拽!點一點,看還缺幾把!」
溫德幾乎是提的,把托姆從長凳子上揪下來,一把推向那一地的菜刀。托姆並沒有被這個大力的動作弄得狼狽,他腳尖輕點,優雅的在兩步以後穩住身子,然後轉過頭,盯著溫德,讓對方毛骨悚然。
「我只管打仗,補給是你的事。如果你有意見……」托姆反手一刀,營門大腿粗的樹樁應聲被削成兩截,斷口齊整光滑。
「你……你敢……」
溫德這話沒底氣。要死的人還有什麼不敢的?托姆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繼續坐到長凳子上擦菜刀。也不知道有什麼值得一天到晚擦的,好像那刀能擦出金子來似得。溫德嘟噥幾句,氣惱的叫了兩名新兵,把菜刀領了,「嘩啦啦」拖著一串菜刀奔向下一個營地。
該死的,還要找人給這群王八蛋修營門!托姆這惡棍絕不會自己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