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此時尚在噩夢帶來的驚恐中未曾解脫,看到金瓶,便急切的示意太監遞上來。
當握住金瓶時,他不安的心瞬間放鬆下去,面容也漸漸平緩。倒在手心中,正好是兩粒丹藥,他嘴角露出一絲愜意沉靜的笑,「給朕更衣,擺架景仁宮。」
此時的天剛微微發亮,還泛著夜晚的冷寂。然而景仁宮的燈火一直不曾熄滅,宮殿裡是晴川來回踱步的身影,她已經一夜未眠了。
她每每踱到窗前時,便會探起腦袋向外望望天際。怎麼還不天亮呢?她臉上再一次湧上焦急緊張的神色,隨即搖搖頭,又歎著氣踱回屋中。
等天亮了,胤禛就可以醒來,養心殿也就可以開啟,她就可以前往了。如此迫切等待,只因她算準了日子,今天是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就是歷史中雍正帝駕崩的日子!
因此這一天,她決定要時刻小心的陪伴在胤禛身邊,以便應對意外的發生。可惜歷史中雍正的死因眾說紛紜,所以她也不確定今天會發生什麼事,不過她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一說,胤禛是被呂四娘夜間謀刺死的。那好,她今晚會跟胤禛在一起,並且決定將胤禛藏起來,看那呂四娘怎麼行刺。
二說,胤禛是被宮女縊死的。不怕,她已經預知了這些可能,便會做好提防,絕不會讓人有機可趁。
三說,胤禛是服丹藥中毒而死的。這個也無妨,她此時的衣兜裡已經準備好了兩粒麵團做的「丹藥」以及各種顏色的塗料,倘若這一天是仙丹煉成之日,她就假裝查看之際,將丹藥掉包,以假亂真。
至於四說、五說等等,她用這一晚上的時間也全都想好了應對之策,總之今天,她絕不會讓胤禛出一絲意外,絕不讓歷史得逞。
但是迫於歷史的不能改變,晴川也是比較為難,因此,她決定等躲過這些死劫,便製造一個雍正駕崩的假象,帶著胤禛逃出宮外,真正的攜手天涯,逍遙山水間。
想著這些,晴川的愁容總算舒展了,會心的笑起來。
然而就在她暢想之際,屋外卻傳來響亮的聲音:「皇上駕到!」
晴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驚喜的望向門口,心道:他這麼早就醒了?本想去找他的,沒想到他先來找我了。
門口出現那個一身莊嚴龍袍,舉止溫文爾雅,步態穩健沉靜的身影。他面帶淺淺笑意,柔和又深邃的眼神始終不變,緩緩邁入屋中,示意高無庸及隨從的太監侯在外面,又將屋門掩閉,這才向著晴川走近。
晴川抑制不住心中的莫名激動,衝上前去環住他的脖子撲入他的懷中。
胤禛感覺到她的用力,便浮上一抹詫異心疼的神色,「晴川,你怎麼了?」
晴川抱緊了胤禛,用力的抱著,「胤禛,答應我一件事好嗎?今天你不要去上朝了,也不要處理政事了,就當放一天假,我想讓你在這一天裡晝夜不停的守在我身邊,我不想與你分離。」
胤禛嘴角揚起一個溫暖舒心的弧度,沉緩平靜的聲音在晴川耳畔響起:「只要你喜歡,朕什麼都答應你。而且,朕這麼早趕來,就是為了告訴你,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分離,你瞧……」
說著,他將手中的金瓶呈現在晴川的眼前,微笑道:「這是長生不死的仙丹,你我服下之後,便可做永世鴛鴦。」
晴川接過這個華美的金瓶,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丹藥中毒?!不過她嘴角接著就掠上一絲竊笑,因為她早已做好準備。待會就來個偷天換日,以假亂真,將假藥與胤禛一同服下即可。
胤禛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習慣性的將左手微抬橫於身前,平緩笑道:「雖說只羨鴛鴦不羨仙,但倘若能做一對神仙眷侶,兩者兼得,就可以不受生死離別牽絆,何樂而不為?」
「是啊,你說得對。」晴川露出調皮可愛又得意的笑,「不過呢,現在丹藥先放在我這裡,我們過會再吃。」說著,她將瓶口打開,往手心倒去,赫然發現卻只有一粒金丹!她的心底驀然一沉,笑容也瞬間凝固,「怎麼只有一粒?」她詫異又緊張的望向胤禛。
「朕剛才醒來之時拿到了金丹,當即已經吃下了其中一粒,這剩下的一顆是給你的。」胤禛沉靜渾厚的聲音響起。看到晴川這副突變凝重的神情,他以為晴川是在擔心只煉出了這一粒金丹,便豁然一笑,解釋道,「不要怕,朕的已經服下,會與你一起長生不死,怎麼可能讓你一人承受永生孤獨?」
然而晴川在聽完這話時,卻沒有半點放鬆,反而更緊張,漸漸地,直至變成了絕望。她控制不住身子,往後踉蹌的退了兩步。晚了……還是晚了……她的心裡不停地重複著這個聲音。
雖然僅僅晚了一步,卻是太晚太晚,終究於事無補……
為什麼歷史總是要快那麼一步?僅僅只快了一步啊!
歷史好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才故意這樣捉弄她,識破她的「詭計」吧?她此時只覺得整顆心猶如被人撕裂一般疼痛著。她內心絕望著,痛苦著,委屈著:為什麼還是不能改變歷史?可是,自己並沒有想過要改變歷史的結局啊,只是想借助玄機扭轉乾坤投機取巧而已,為何這一點小小的請求歷史都不能允許和寬容呢?
她的痛苦已經抑制不住的表現出來,她撲上去將頭埋入胤禛的胸膛,略帶哭腔的聲音裡充滿了埋怨和質問:「為什麼,你為什麼不等著我一起吃?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吃的嗎?不是說好了要先拿給我看的嗎?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為什麼不遵守我們的約定。」她說著,用力捶打著胤禛的胸口。
胤禛不明白她的反應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激動反常,但是眼見晴川這副模樣,胤禛忍不住心疼的摟住她,連忙解釋道:「對不起,晴川。朕當時想到你曾說過,這一年將是朕的死劫,朕不知道下一刻會有怎樣的危機,擔心再遲一步就永遠見不到你,便急切的服下了。」
感覺到伏在胸口的晴川安靜了,胤禛便將語氣放平緩,繼續道:「你知道嗎?朕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死去的八弟,他對朕說四哥你該歇息了,意為朕即將死去。所幸醒來之後得到紫陽道人送來的仙丹,這是上蒼見憐,給朕一個機會,朕怎能拖延下去?朕只怕無法等到與你一同服藥的那一刻,只怕再也見不到你,請你原諒朕這唯一的一次失諾。晴川,快將它服下吧,我們永遠不要再承受生離死別了。」
唯一的一次失諾?晴川心裡慘笑著,僅僅這一次寄托了胤禛所有愛意的善意失諾,卻將造成最沉重的傷痛,因為它將成就一個終點,唯美卻充滿遺憾的終點。
晴川會告訴他獨自服下的是毒藥而倘若等到一同服下將變成假藥嗎?晴川覺得,她沒必要說了。歷史總是這麼微妙,讓她時時提防,卻又防不慎防,總會在微妙的空隙中佔了上風,讓未雨綢繆的她一敗塗地。
片刻的沉默,晴川終於抬起頭來,笑著望他:「好,我這就將它服下,從此我們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她慢慢的抬起捏住金丹的手,雖然嘴角掛著燦爛的笑,可心中卻是一陣苦澀。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這曾經是四爺對她說過的話,而此時,她只能在心中默念了。死後,大家就真的再也不會分離了,也真的不會感受到離別之苦,可是胤禛此時又怎麼知道她話中的涵義呢。
晴川從容的將金丹放到了嘴邊,正要吞服,不料卻被胤禛一把拉住。
只因胤禛清楚的看到晴川眼角曾掛著淚水,讓敏銳的他覺察出異樣,便連忙阻止下來,蹙眉道:「你怎麼了,為什麼會哭了?」
晴川故作輕鬆的衝他笑笑,用力將他的手掰開,「我是高興的哭了,因為我們將再也不用承受痛苦,我盼這一天盼了好久,我想快些服下,請你不要再延誤時間了好嗎。」說完,她迅速吞下了手中金丹,可吞下之後,眼角的淚卻抑制不住的流淌下來,流了滿面。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哭出聲來,雙手扶在身旁的桌案上,因哭泣而顫抖著身體。但是僅僅片刻的時間,她就抬起身子,用手背抹去臉頰的淚水,掛上燦爛欣喜的笑容,抱住胤禛的身體,道:「胤禛,太好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胤禛卻撐起晴川的身子,神色凝重的望著她,緊蹙眉頭道:「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哭?」
這一切異樣終究是逃不過胤禛的眼睛,晴川的笑依然不變,認真的回望著他。
「因為我們服下的,都是毒藥呀。」她是笑著回答的,語氣是那麼輕鬆自然,從容溫柔,就像訴說一件家長裡短。
然而這句輕柔的話語入耳,卻如一陣晴天霹靂徹響在胤禛的腦海中,讓他忍不住踉蹌著退後兩步,「朕不相信,朕不相信!」他搖著頭,眉眼間的傷痛像絕提的洪水流淌著,語氣中略帶了帝王的威嚴,難道是想借助帝王之威阻止這一場老天的戲弄嗎?可是在面對這樣一個消息時,他知道自己徹底敗了,他彷彿已經感覺到自己再也無法用力的去握住晴川的手。
晴川依然笑得唯美,讓人看不出她心底的傷痛,緩慢而輕柔的道著:「歷史記載,雍正帝駕崩於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死於丹藥中毒。」
「可是你為何不早說呢?」
「因為歷史上雍正帝的死因繁多,我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我本做好了一切準備,想不到還是讓歷史捷足先登。」
胤禛突然上前握住晴川的雙肩,雙手用力的握著,將心疼化作滿目質問和喝斥:「為什麼,既然你知道那是毒藥,為何還要吃下去!你明知道朕會心疼,會痛苦,會……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為什麼不好好對自己!」
「因為我愛你!」晴川幾乎是喊出來的,只為了蓋住胤禛的近乎咆哮的聲音,只為了控制住胤禛激烈的情緒。她想不到一向沉穩安靜,坐懷不亂,善於隱藏情緒的胤禛,竟然也有失態失控的時刻。
胤禛被她這一聲高喝,似乎清醒了一下,頓時僵在那裡只是怔怔的凝望她,用心疼的眼神深深凝望著。
晴川伏上他的胸口,鑽入他的懷中,「答應我,不要再責怪我對你的愛,好嗎?」
胤禛此時還有什麼辦法呢?唯有緊緊地將她摟住,下巴摩挲她的臉頰,沉重的閉上眼,讓眼瞼掩蓋住暗眸中的一汩傷痛,「朕……什麼都答應你。」
晴川露出溫馨的笑容,輕柔的道著:「與君同生死,永世不相離。」
胤禛閉著眼輕輕點頭,給她臉頰印上一記輕吻。
晴川感受著懷中溫暖,想到很快著溫度就會冷去,便心中一陣酸楚。她又想到了宮裡的事,便抬起頭道:「胤禛,我們很快就要逝去,弘歷就會失去父母。但是我們不要忘了,他還有一個養母熹貴妃。她已被終生監禁,但弘歷還是會時常去探望她,我看弘歷那孩子挺喜歡她。既然你已經偷偷將弘歷立為儲君,他就是下一代君王,那麼熹貴妃也應當封為皇后才是。雖然熹妃曾經作惡多端,但這些年她在宮中安分守己,為大清日夜祈福,面壁思過,懺悔了這麼多年,也算知錯悔改,即便還會作惡,迫於監禁終生,恐怕她也不得機會了,不如就看在她這些年的功勞上,冊封她為後吧。畢竟我走了以後,皇太后的位置就要空了,熹妃那麼喜歡弘歷,也可以幫我照顧他啊。」
「朕明白你的意思。」胤禛衝她淡淡一笑,走到桌案前,持筆行書片刻。隨即起身打開門,高呼一聲:「高無庸。」
一直侯在大門外面的高無庸連忙跑過來,躬身道:「奴才在。」
胤禛將這封寫好的詔書交給他,道:「這是朕的遺詔,你去將它置於乾清宮『正大光明』的牌匾後面,與小匣子放在一起。」
高無庸接過詔書的同時,一臉驚慌,「皇、皇上為何這麼早立下遺詔,這多不吉利啊。」
「朕也是未雨綢繆,你照辦就是了。」
「庶。」高無庸不敢再多言,便領旨退下了。
晴川走過來,碰觸胤禛的手。胤禛淡淡一笑,轉身望她,並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
「胤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是啊。」胤禛說話的同時輕輕歎了口氣,蹙起眉頭轉眼望向門外,「不如讓我們此刻安靜的享受這最後的時間,來……」他握緊晴川的手,「讓我們一起去重溫曾經走過的路。」
晴川跟在他身後,突然發覺就這樣安靜的走在他的身邊是如此幸福溫暖。
走過一段石子路,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赤足踩踏的夜晚,以及那段淡淡憂傷轉變為溫暖的過程。
又走過一段涼亭,陣陣優美的古琴旋律似乎依然縈繞耳畔,而亭前那個拖著腮幫靜心聆聽的宮女似乎還坐在那裡不曾離去,即便琴弦端了,奏琴者抱琴離去,她也不捨走開。
又來到一處高台上,猶記得那年星月皎潔,猶記得兩雙眼睛仰望夜空,猶記得那句「就是這一顆」,猶記得那有力的擁抱及輕吻……
兩人依然在前行,諾大的宮裡,緊緊的塞滿了他們的回憶。晴川突然止住了腳步,胤禛回頭衝她淡淡一笑:「怎麼了?」
「胤禛,我也要帶你去個地方。」
「哪裡?」
「跟我來就是。」晴川衝他頑皮一笑,拉著他的手向著一側跑去。
沒想到剛跑開兩步,一個小太監迎面而來:「奴才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奴才正要去景仁宮找皇后娘娘呢,正好在路上碰到了娘娘。」說著,他將一封折好的信紙呈遞過去,「這裡有皇后娘娘的信。」
晴川拿過來,因為急於帶胤禛去一個地方,便暫且沒有打開,直接塞到了衣兜裡,道:「本宮知道了。」說完,又拉起胤禛向著原方向跑去。
行了片刻,終於輕喘著氣到達了目的地,原來是一口古井前。
晴川緩了口氣,笑指井口道:「還記得它嗎?」
「當然記得。」胤禛平緩笑著。
晴川往下瞅瞅,「好深啊,真可惜,恐怕那個扳指是撈不上來了。不過……」她起身摟住胤禛的脖子,「我不後悔當初的決定,因為它證明了我對你不離不棄的決心。雖然當時衝動了點,沒有考慮到用扳指帶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但我只會惋惜,不會後悔,即便與你一起死在這裡,也是莫大的幸運和幸福。」
「晴川,不怪你。你知不知道,其實那個扳指,朕當年……」
胤禛的話音剛落到此處,想不到從井底突然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充斥在整個井口,迸發上去,像一道光柱照射在天際。
這陣光芒彷彿有股吸引的魔力,將晴川和胤禛的身體瞬間吸進了光束中。
這一幕恰好被路過的一個小太監看在眼中,登時令他驚訝的張大了嘴愣在那裡,當看到皇上和皇后的身影就這麼在自己眼前消失掉,他才終於反應過來。
「皇上,皇后娘娘!」他驚呼著衝到井邊,然而那道光芒已經收回井中,而井邊也早已沒有了皇上皇后的身影。
他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俯身低頭望下去,平靜的水面上只映著他瞠目結舌的面容。
突然水面「噗通」一聲,由水底射上來一個硬物打在了他的腦門,讓他忍不住摀住額頭慘叫著退後兩步。只見一個翡翠扳指掉落在井口外面。
隨即一聲「啪啦」,扳指竟然碎了。它終究在又一次發動空間能力以後,耗盡能量破碎掉。
小太監在片刻的發愣之後,終於反應過來,惶恐驚慌的跑開,同時大喊著:「高公公,不好了。高公公,高公公……」
晴川與胤禛只覺得身子被某種力量牽引著,不斷漂游著。不過晴川在看到身邊不斷置換的景象後,清楚地明白這是又一次穿越了,她笑著望向胤禛。
然而胤禛並不知道,他只是緊緊地握住晴川的手,道:「不要怕,朕不會鬆手的。」
突然間,兩人只覺得身子往下墜落,撲通一聲,全都摔在了硬邦邦的地上。
晴川環顧四處,這裡依然是皇宮,只不過裡面全都是現代人。難道……他們都是逛故宮的遊客?天啊,這裡竟然是21世紀,原來她又穿越回來了,而且帶著胤禛!但是,她心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此時的他們,已經服下了丹藥。
胤禛起身,茫然的望著眼前身著「奇裝異服」的來往人群,望著這些沒有辮子頭和不戴旗頭的怪異男女。
晴川望向胤禛,卻驚異的發現他竟然回到了年輕時的模樣!
而胤禛在將眼神移到晴川身上時,也詫異了,比起看到眼前怪異景象還要驚異:「晴川,你變年輕了。」
「你也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晴川這樣問著,突然想起剛才一個小太監送來的信紙,便連忙從衣兜中找出,展開來看。
這信紙上清晰的字跡呈現眼前:「晴川:你一定想不到紫陽道人就是我老八,我的內心永遠無法否認我的身份,我是那個永遠深愛卻只能將愛供養的老八。我本不想將這兩顆丹藥獻給你們,因為它會耗損我今後的道行,它會使人返老還童長生不死,它會令我更加羨慕以及嫉妒四哥,但是我承受不住讓你生老病死,便唯有將它獻給你和四哥了。只希望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你一定知道這一句是我的違心話,但此時除了說這樣的一句,還能說什麼呢?它是世間唯一的長生不死丹藥,即便是我紫陽道人,此後也再沒有能力和道行去煉這樣的仙丹了。給你們煉完丹以後,我就會帶著無為歸山隱居,從此做個潛心修行的道士,一個多情自恐損焚行的道士。」署名:「永遠的老八。」
晴川是流著淚同時笑著看完的,她激動的摟上胤禛的脖子,「胤禛,我們不會死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離了,你看。」
晴川將信紙遞給胤禛,胤禛看罷也驟然變作驚喜,兩人相擁而泣,又相擁作笑。身旁所過之人無不向他們投來詫異的神色。
又聽晴川笑道:「胤禛,這裡是21世紀,我們以後就生活在這裡。我們終於遠離了權力烽煙,終於遠離了勾心鬥角,我們從此可以安靜的生活在這個新的世界,我要教給你好多好多東西。」
胤禛拉起晴川的手,笑容依然平緩柔和,「晴川,你還記得朕當初說過的話嗎?」
「你說過那麼多話,我怎麼記得是哪一句啊。」晴川露出調皮的笑,輕輕晃著帶著沉重飾物旗頭的腦袋,完全不顧路人怪異的眼神。
胤禛豁然朗笑幾聲,牽著她的手,踏著沉穩的步子,慢慢往前走去。走在這條再熟悉不過的路上,走在這個曾寫滿了他的輝煌的故宮中,走向那依舊深紅的宮門,「朕曾說過,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然後牽著你的手逛街,累了就背著你走,一直走,一直走,讓你永遠幸福下去……」
身後的遊客們望著這兩個身著古裝的遠去背影,一個辮子頭穿龍袍,一個髮飾華貴穿鳳袍,大家無不露出詫異的神色,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兩人是幹嘛的?」有人忍不住撓著腦門問道。
他身邊一個朋友道:「哎呀,你少見多怪了吧,這是拍電視劇呢。」
「可是沒有看到攝像機和劇組工作人員啊。」
「人家綵排不行啊?」他的朋友有些不耐煩了,「真是少見多怪,北京的故宮歷史悠久,有好多電視劇要從這裡拍,我來這裡玩過好多次,拍電視的也見過好多次了,一看你就是第一次來。好了好了,快別看了,兩個演員而已,有什麼好看的。故宮這麼大,再不去遊覽,估計咱們今天都看不過來了。」
胤禛與晴川執手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宮門外,他們的愛將會如同他們的生命一樣永恆,他們終於可以再無羈絆的相愛。至於他們的生活,也就不必再訴說了,因為他們此時可能就生活在我們的身邊,演繹著唯美的愛情,只是我們認不出他們罷了……
再說說另一個時空的皇宮裡,高無庸聽到一個小太監慌張的聲音,生氣的道:「你這奴才,喊什麼喊,你叫魂哪!」
「高、高公公。」小太監上氣不接下氣的道著,「奴才剛才看到皇上和皇后娘娘消失了。」
高無庸拍了一下小太監的腦門:「該死的奴才,胡言亂語,大活人怎麼會消失掉。」
「是真的,奴才剛才千真萬確的親眼看到,井底泛起一陣光芒,將皇上和皇后娘娘帶走,奴才不敢有半點虛言啊。」小太監極力的解釋著,「倘若高公公不相信,可以在宮中找找,奴才敢保證,真的找不到皇上和皇后娘娘了。」
高無庸感覺出事態的不妙,神色凝重的忖了片刻,便連忙動身在宮中找起來。找了整整一圈,把他自己累得夠嗆,果然沒有皇上和皇后的身影。他一拍大腿,道:「哎喲,這可如何是好,皇上究竟去了哪裡,難不成像廉親王那樣神秘消失了嗎?可是國不可一日無主啊。」
「高公公,這可該怎麼辦啊。」小太監顯然已經亂了方寸,心急火燎。
高無庸靜靜地忖了片刻,抬手道:「別急別急,皇上在生前已經立下了立儲的詔書,我們只好當做皇上駕崩來辦,按照皇上的意願扶持新主登基。對外就說,是皇上服食丹藥中毒駕崩。」
「庶。」小太監應聲下來,剛要轉身,卻忽又覺出不妥之處,便「咦」道:「高公公,可是皇上的屍體都沒有,怎麼入棺安葬啊。」
高無庸低頭來回踱步沉思片刻,忽然靈光一現,道:「有了,隨便找個屍體冒充皇上。」
小太監臉上現出驚慌神色,「天啊,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你這呆頭呆腦的傢伙,怎麼能讓人發現。我們可以將此人的首級取下,替換上一個黃金打造的頭顱。然後散步謠言,就說是……」高無庸兩眼來回一轉,「就說是呂四娘夜間行刺,將皇上的首級取走,入棺時只好用一個金頭顱來頂替了。那呂四娘是呂留良的女兒,當年,呂留良因**被死後戮屍,呂氏一門,或被處死,或被遣戍,我們大可以借這個來製造風言風語。」
「還是高公公精明。」小太監奉承幾句,便下去行事了。
高無庸也是不宜遲,立即詔告天下:皇上於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駕崩。葬於清西陵之泰陵,廟號世宗,謚號敬天昌運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寬仁信毅睿聖大孝至誠憲皇帝。
高無庸隨即趕往乾清宮,取出了「正大光明」牌匾後面的小匣子和詔書,前往永壽宮和景仁宮宣詔。
一身威嚴龍袍的弘歷,從跪滿的文武百官的金鑾殿中傲然走向龍椅,坐正其中,俯視群臣。身後是手持聖旨的高無庸,他展開手中詔書,高聲誦讀起來,莊肅的聲音徹響在整個莊嚴的金鑾殿。
語畢,百官叩首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弘歷抬手示意,「朕此時既已為帝,知道朕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
「臣等不知。」眾大臣皆是搖頭。
弘歷回憶起來,「朕曾答應過年太妃,有朝一日做了皇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釋放十四叔。」這般自語之後,他連忙下令,「傳朕的旨意,將十四叔允禵從景山壽皇殿釋放。」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乾隆帝繼位,一反雍正苛嚴之治,實行「寬嚴相濟」的方針,昭雪死者,釋放囚犯,緩和了矛盾。故後人評:「純皇帝(乾隆)即位,承憲皇帝(雍正)嚴肅之治,皆以寬大為政,萬民歡悅,頌聲如雷。」
同日,母鈕祜祿氏熹妃憑借母以子為貴,按照先帝遺詔冊封孝聖憲皇后,尊封為崇慶皇太后。後被乾隆念及慈愛恩情,下令解除囚禁,移居慈寧宮。卒於乾隆四十二年正月二十三,時年八十六歲,葬泰東陵。謚:孝聖慈宣康惠敦和誠徽仁穆敬天光聖憲皇后。
乾隆登基之後,允禵便得到了釋放。乾隆二年(1737年),允禵被封為奉恩輔國公,十二年(1747年)封多羅貝勒,十三年(1748年)晉為多羅恂郡王,並先後任正黃旗漢軍都統、總管正黃旗覺羅學。不過,這時他年事已高,政治上不可能再有大的作為,只有與他在壽皇殿結髮的夫人安享晚年了,與他的子女們在舒適安逸的生活中靜享天倫。乾隆二十年卒,時年六十八歲,葬黃花山。他死後,乾隆賞治喪銀一萬兩,賜謚「勤」。
乾隆二年(1737年)三月以來,齊妃傷口重度感染惡化,可惜深居冷宮不得醫治,終在四月初七日病逝,終年約六十歲。直至乾隆二年十二月才被發現死於冷宮,屍體潰爛,終得入葬。
養心殿中,弘歷正持筆行書,此時已是和碩和親王的弘晝進入行禮道:「臣弟參見皇上。」
弘歷沒有抬頭,依然在忙碌著手中的文書,「五弟有何事啟奏?」
弘晝欲言又止,忽又裝作茫然,踮著腳往桌案上瞅瞅,道:「皇上在忙什麼呢?」
弘歷停下筆,歎口氣,道:「朕想起了朕那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弘暉,世人雖然不知,但朕心裡永遠不會忘記。可惜他早年夭折,朕決定追封大哥為親王,謚號端,這封詔書,就是為了大哥而撰,更為了血脈之情。」
「既然四哥可以念及親情追封大哥,可不可以念及臣弟這些年處處不與四哥爭鋒而答應臣弟一個不情之請?」弘晝終於藉機說了出來。
弘歷把筆往桌上一擱,道:「什麼請求?」
「臣弟也懂得血脈之情,所以想為額娘求個情。她雙目失明已經很可憐了,還要被封鎖在寢宮一輩子,臣弟想懇求皇上能下令釋放額娘。」弘晝說著,跪在地上磕起頭來,又怕皇上不答應,接著道,「臣弟每次去探望額娘,額娘都會教導臣弟千萬不可與四哥相爭,處處都要讓給四哥,因為額娘說這些都是她欠下的。請四哥看在我額娘這份悔過之心上放過她吧。」
弘晝的腦袋磕的「砰砰」直響,弘歷沉重的歎口氣,道:「快起來吧,其實裕太妃於朕極為慈愛,朕自以寬大為政,將裕太妃釋放。」
「謝皇上隆恩,謝皇上隆恩!」弘晝激動地連連叩首。
翎坤宮的屋門吱悠一聲被打開了,久違的陽光照射進去,然而裡面的人卻怎麼也感受不到。裕妃聽到了聲響,照舊激動地站起身子,「晝兒,是你嗎?你又來看額娘了嗎?」
弘晝撲上前攙扶住裕妃的身子,高興的笑道:「額娘,你以後再也不用受監禁之苦了,皇上已經答應兒臣收回先皇的成命。皇上此時就在你面前,親臨聖駕將你釋放,兒臣這次沒有開玩笑,額娘此後終於可以重獲自由了。」
聽了這激動人心的話,裕妃卻並沒有表現出興奮的神情,她依然維持在剛才的期盼笑容,因為她明白,即便重見陽光,對她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因此她只是笑著點頭,感激的跪拜道:「謝皇上開恩。」
「裕太妃快快免禮平身。」弘歷一手示意著。
弘晝將額娘扶起來,依然高興得合不攏嘴,道:「額娘,你以後也可以經常去找兒臣了,終於不用再日夜盼著兒臣來看望你。」
裕妃的笑愈漸燦爛,顫索的手摸索上弘晝的臉,只是不停地道著:「好,好,好……」
看到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弘歷忍不住扭頭轉身離去,走到門外抬頭望天,仰望之際,眼角卻湧出幾串水跡。望著空蕩蕩的天際,猶如自己的心情,「皇額娘,朕好想你。你曾開玩笑的說,你預言朕以後會是個好皇帝。朕決不讓皇額娘失望,一定要讓皇額娘的預言成真。」
乾隆二年九月,裕妃初尊為皇考裕貴妃。乾隆四十二年,因崇慶皇太后崩,乾隆念裕貴妃慈愛,晉尊為裕皇貴太妃。四十九年甲辰十二月十七日卒,年九十六歲,明年二月謚曰純懿皇貴妃,尋葬妃園寢,位列諸妃之上。
一處高聳的山頂,兩個騎馬的身影一前一後奔馳著。突然,前面的一身青色道袍的道士扯住了韁繩,駐足停留,遙遙的向著一方眺望著。
從這裡,可以一眼望盡天下,而那個方向,承載了他太多難以割捨的情結。
跟在後面的一身白色道袍的道姑發出一聲輕歎:「不要看了,皇宮已經離得很遠,再怎麼看也看不到了。況且,那裡已經再也沒有你想見到的人。」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道士自語的呢喃一句,終於轉過頭來,仰天長笑幾聲,「無為,我們走吧。」一話道完,他策馬疾馳,向著渺渺深遠的前路奔去……
-----------全文完-----------
【後記】:
全文就此完結了,賓賓也有些不捨。在這裡,要感謝一路陪我走到這裡的讀者,是你們的支持給了我動力。
接下來,賓賓就要開新書啦,將是一本現代言情小說,男主角有三個,分別是我們的某銘,還有某峰,還有……某正(眾:orz)。
三位男主的身份一個是當紅影星加歌星,一個是當紅影星加闊少爺,一個是影視公司的總策劃,至於書名以及這三位男主會和我們的女主發生什麼事呢……咳咳,大家還是等開書以後親自瞭解吧。總之,荷花和峰葉不可錯過哦。
關於新書的發佈時間,因為賓賓在寫完一本以後需要休息調整一段時間,並且需要一些時間從上一部書的情結和感情中走出來,因此決定,新書將於2011年7月1日,在起點小說網(女頻站)開始更新連載。
希望有興趣的讀者朋友到時候可以多多關注我在起點網的動態(點擊我的作者名字,就會打開我的作者主頁了,裡面有我的作品),總之,親們拭目以待,賓賓不會讓你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