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胤禛要去上朝,所以晴川先獨自回到了新居景仁宮。
她走進去,所有侯在門口的宮女太監齊齊向她行禮:「皇后娘娘吉祥。」
身置景仁宮,其中的雍容華貴、富麗堂皇令她吃了一驚。四處雕龍畫鳳,令人驚歎於木匠的巧奪天工。她抬頭環視一圈,心想這裡確實比啟祥宮氣派許多。
正觀摩著,身後傳來聲響:「奴婢華嬤嬤參見皇后娘娘。」
晴川回頭一望,是個年歲稍長的嬤嬤,想必是在宮中待了很久的老奴了,便道:「你是華嬤嬤。」
華嬤嬤應道:「是的娘娘,奴婢奉命來伺候娘娘的。」
晴川點點頭,又環顧了下空曠的大屋子,胤禛此時不在,覺得有些無聊,心裡空空的,但是轉念一想:雍正是個好皇帝,白天要上朝忙於朝政,我可不想打擾到他令他分心,反之,我既然熟知雍正年間的歷史,更應該幫助他揚長避短,相夫教子。
想到「子」,晴川又回頭問道:「華嬤嬤,歷兒什麼時候下課?」
「娘娘,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四阿哥就能從上書房回來了。」
晴川欣慰一笑,心中道著:一個時辰,那就是兩個小時了,白天還可以跟小弘歷玩,倒也不會無聊。
熹妃不知怎麼暈暈乎乎的回到的永壽宮,無力的坐在那裡很久沒有動彈,若有所思。陳嬤嬤看著主子魂不守舍的樣子,心疼的喚道:「娘娘……娘娘……」
熹妃兩眼迷離,似在夢中未醒,又似生了一場大病初癒。忽的起了精神,拉住陳嬤嬤的手道:「歷兒快要念完書回宮了,隨本宮去上書房等他下課。」
「娘娘,四阿哥就算回宮,也不會回永壽宮了,娘娘又何苦去白忙活呢?」
陳嬤嬤好意相勸的話卻如同一把利劍直刺入熹妃的心坎,使她的眼神忽的黯淡下去,但還是和藹笑道:「本宮知道,但是本宮覺得歷兒早已習慣了下課時本宮在路口等待他的身影。萬一他今天看不到本宮,不習慣了怎麼辦?就算他要被送到景仁宮的,本宮也能在上書房門口看他一眼,跟他聊聊天。」
「娘娘這麼喜愛四阿哥弘歷,難道就不想把他佔為己有?」陳嬤嬤壓低聲音,把身子湊上前道著。
熹妃聽出了她的意思,肅然沉思,但一瞬間又掛上溫藹笑容,頗有無奈的道:「這話可別亂說,人家已經貴為皇后了,本宮的鳳印也已經交出。本宮此時恐怕連說句話都沒有份量了,又談何野心?」
聽了這話,陳嬤嬤一臉詫異的望著主子,道:「難道娘娘真的甘心就這樣一無所有了嗎?」
「不甘心又能如何?沒有十全的把握,本宮不會去做。本宮寧願平庸一生,也不願因一步之差鑄成終生悔恨,深宮之內可輸不起啊。」
「可是娘娘,事在人為啊。」
事在人為?聽到這個詞,熹妃的臉上不禁掠過一絲笑,一絲冷笑,自嘲的笑而已。這個詞她當然明白,說起來也相當輕鬆,因為這也是她曾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然而此時的她卻在想,只要自己以前做過的壞事不被揭露,自己的醜陋行徑不在眾人面前昭示,自己應該得到滿足,最起碼還有見到弘歷的機會。但是倘若哪天有扭轉乾坤的機遇擺到面前,她也自當不願任其從手中溜走。
「本宮暫時不想考慮這些。」熹妃歎口氣,又算算時辰,「歷兒快要下課了,快隨本宮去看他。」
「奴婢遵命。」陳嬤嬤雖然急切的想幫主子,但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便也不敢繼續說什麼,只能陪同主子前往上書房了。
行到一處路口,這是熹妃一直以來等待弘歷下課的地方。此次走來,心中滋味卻不同以往。
上書房門開了,熹妃遠遠地看到奶娘牽著小弘歷的手正往這邊走,便彎下身子,笑著喚道:「歷兒,歷兒……」
弘歷看到熹妃,依舊蹦跳著上前,笑道:「熹妃娘娘。」
熹妃臉色一變,笑容瞬間消失殆盡,蹲下身子緊握住弘歷的小肩膀,道:「你怎麼叫我熹妃娘娘呢?你以前都是叫我額娘的啊。」
小弘歷眨著眼睛望她,一臉認真,道:「可是我已經有皇額娘了啊。」
「那你也叫我額娘有何不可呢?有兩個額娘多好啊,可以多一個疼你。」熹妃心裡有些不舒服,急切的勸導著他。
小弘歷一根小指頭在腦門上撓了兩下,道:「可是……可是歷兒怕皇額娘不高興。」
「原來熹妃也在這裡?」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晴川的聲音。
熹妃連忙回身行禮:「熹妃參見皇后娘娘。」
小弘歷笑著撲到晴川腿上,晴川低頭摸摸他的小腦袋,又抬頭對熹妃道:「本宮要接歷兒回景仁宮了,不知熹妃來找歷兒還有什麼事嗎?」
熹妃臉上擠出一絲乾笑,搖頭道:「沒、沒事。」
「既然沒事了,那麼奶娘……」晴川轉頭望向奶娘,「隨本宮回去吧。」
「奴婢遵命。」奶娘低頭一應,跟上皇后的步伐。
晴川牽著弘歷的小手,一邊走,一邊對他笑道:「歷兒,唸書累了吧,皇額娘帶你回去吃好東西啊,還有好多好玩的。」
弘歷歡快的笑著,一蹦一跳跟著晴川行去。
熹妃站在原地凝望他們離去的身影,忍不住扯了一下手帕,拽的手指發痛。儘管心中怒火灼燒,卻也不敢發洩,只能望塵莫及。
晴川帶著弘歷走了一段路,隱約感到熹妃還在身後目送,但她不想回頭去看,只是皺了下眉頭,心想:熹妃雖然秉性惡劣,但她卻對弘歷關愛倍至,真不知道她是真的喜愛弘歷,還是另有陰謀,還是良心發現想彌補之前的過錯。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我一定要快些把之前的事查個水落石出,不讓壞人逍遙法外,讓她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這樣想著,已經走了一段路程,不想身後又傳來一個稚嫩的孩童聲:「四弟,別跑!」
晴川駐足回頭一看,原來是個跟弘歷年紀一般大小的孩子,正往這邊跑過來。跑到身前,又用小手按在弘歷的肩頭上,霸道的道:「四弟,你說,我剛才背的詩是不是比你好。」
弘歷抖了抖小肩膀,道:「不,師傅誇我背得好,沒有誇你。」
「我不服,我不服,我就要你說,我比你好!」
晴川一時間對這個突然跑出來的霸道小孩一頭霧水,同時對這兩個小孩所爭執的問題感到好笑。因此瞪著眼莫名其妙的來回瞅了瞅他們,又蹲下身子,摸了下霸道小孩的臉頰,關切的問道:「怎麼啦,小朋友?」
小孩行禮道:「弘時給皇后娘娘請安。」
一聽這話,晴川心底一愣:原來他就是歷史上被雍正殺死的兒子,三阿哥弘時。記得以前從資料中看過,雍正為了給弘歷留下一個安定的基業,便將他以所謂放縱不謹等為借口,削宗籍,賜死。此時看來,這小孩倒也可愛機靈,真是可惜了。
晴川扶起弘時,溫和的教導他:「爭強好勝呢是好事,但是要把握一個度,倘若過了可就成缺點了。」
年紀尚幼的弘時還不知謹言慎行,此時見到晴川和藹近人,出於心中喜歡,便什麼話都想跟她講,認真的道:「可是我額娘告訴我,一定要做什麼都比其他的皇子強,我要做最好的,讓皇阿瑪喜歡我。等我長大了,就可以爭……」
話音剛落在此處,弘時的小嘴就被身後趕來的齊妃摀住不能繼續做聲。
「齊妃參見皇后娘娘。」她慌忙擠出微笑行個禮,隨即抱起弘時離去,一路上不停的訓斥著:「額娘找了你半天,你不做功課,原來跑到皇后那裡胡說八道了,看本宮回去怎麼收拾你。」
看著一路罵罵咧咧離開的齊妃,晴川搖搖頭,牽著小弘歷離去,只是心道:也難怪三阿哥弘時以後會落得那般下場,有個嚴厲苛刻的額娘,他活的確實很累。但奇怪的是,齊妃難得生下一個皇子,如此做法反而沒有憐愛之心,也或許是她愛子心切吧。
晴川也只能這樣認為了。
回到景仁宮,與小弘歷玩了很久,小弘歷用過晚膳就去休息了。晴川看看天色,已經入夜,今天折騰了一天,好想趕緊躺在舒服的大床上美美睡一覺。
但是顧慮到胤禛會不會要過來,便坐在屋中等了片刻,依然聽不到「皇上駕到」的聲音。實在有些累了,晴川起身向外面望望,外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心想:胤禛今晚或許有政事要忙吧,如果又要宴會群臣,估計又要忙到半夜了,不如自己先睡吧。
晴川打著哈欠,走到床前,寬衣解帶想要就寢。
誰知她剛解開衣服上的所有盤扣,正要脫下來,門外就傳來高無庸高昂的喊聲:「皇上駕到!」
晴川一怔,手停了下來,又將衣服拉回肩頭,心道:可惡的雍正,不早來一步。按理說,我現在應該迎上去恭迎聖駕吧?但是,我現在既然是皇后了,應該母儀天下啊,倘若衣冠不整的走出去,就不成體統了。哎呀,算了算了,清宮的規矩最多了,我就給胤禛一個面子,再扣好衣服去迎駕吧。
想到這,她又趕緊忙著穿衣,但是剛扣了兩個衣扣,她的手就突然被從身後伸過來的兩隻手有力又溫柔的握住。又順勢一拉,她的身子貼在了身後人的胸膛上,被人從背後擁入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