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汐回到家中時,已近黃昏。
他的臉色,有些陰沉,並不是此次雲微拜託他的事情沒有辦好,而是辦的,太好了。若是換成幫的是別人,玄汐一點也不會覺得不舒服,反而只會高興幫了雲微,但是對方是顏儒辰,玄汐的心中,就糾結的難受,尤其是最後,韓忠顯請顏儒辰去望月樓邊吃酒邊詳談之時。
玄汐能看出來,韓忠顯對紙上的那些東西,是多麼的感興趣。
儘管當時候玄汐溫和的笑著,優雅的取了茶喝,但是心裡的悶氣,濃郁到了極點。他擔心自己再保持不住溫和得體,便沒有應韓忠顯相請,笑著一句,「托韓兄之福,知道顏公子之物確實不凡,我也算了了牽掛,生意上的事情,我卻是不懂。赴京在即,我確實不能作陪了,若是倆位合作能成,在請我這牽線人可好!」
玄汐如此說,韓忠顯自然不會再強求,況且,他要和顏儒辰說的事情,玄汐不在場,反而會更加的方便些。而對於顏儒辰來說,也是如此。而且顏儒辰看的出來,玄汐這小子,雖笑容溫和,但是實際的,卻有些冷漠。這從他喚他「玄汐老弟」,而他只回「顏公子」這點,就能略見一斑。
「小姐,公子回來了!」遠遠的,玄汐就聽到小朵歡快的是聲音。玄汐隱去臉上陰霾色,浮出真心真意的笑容,向著雲微的院子走去。事情辦的那麼好,雲微是會高興的。
雲微今天一整天的都在等玄汐,當顏儒辰說,他想借韓家之勢,這需要她雲微幫忙時,她腦海裡馬上想到的,就是玄汐。她知道玄汐打小就有些不喜歡顏儒辰,但是她開口要求的話,他定然是會答應的。
玄汐確實的答應了,而且保證一定會做好,只是雲微到底還是不放心,在她想來,韓忠顯的心思,遠不是玄汐能比的。
「哥哥!」雲微高興的叫著,登登跑著,向玄汐迎上去。
玄汐笑看著跑向自己的雲微,風吹著她齊整的劉海,吹著她垂肩的小辮,吹著她粉色的襦裙,漂亮的眼睛裡,帶著歡喜神色。玄汐的心,在這一刻,就這麼的,突然砰砰加快,臉上的火熱,在瞬間傳遞。
「哥哥,回來啦!」雲微親暱的挽了玄汐的手臂,拽拉著他向自己院裡走,「喝酒了麼,臉那麼紅!」
「沒……恩,喝了點,一點點!」玄汐略顯笨拙的回道,這一刻,什麼優雅從容,都粉碎去,留下的,只有羞澀、窘迫和笨拙。這個世上,能輕易擊碎玄汐的,恐怕只有雲微。
「那個,他的事情,很順利!那韓忠顯顯然對他畫的很感興趣!想來沒過多久,他就成成為青州商界名人了!」玄汐接過雲微親手倒的茶,神色稍微恢復了些。
雲微心裡高興,稍定了定心,問道,「哥哥有沒有看到儒辰的那些畫?」
玄汐點點頭,笑著道,「都很漂亮,可以說是驚世之作!」
雲微心裡暗的想,一個現代人回到古代弄個珠寶,能不驚世麼,他腦袋裡的驚世,還多的事呢。
「要是真的做成實品,我一定要買一件送給妹妹,妹妹戴上,一定比誰都要好看!」玄汐溫柔的看著雲微,徐緩的說道,他的雙眼中滿是情意,彷彿眼前的雲微,已經戴上了他送之的珠寶,成為了最華貴的女人。
但是雲微的話,卻讓他的情意和溫柔,瞬間崩潰。
雲微托著臉腮,帶著幸福的表情,看向院外的天空,道,「那些東西都是很貴很貴的,我爹都買不起,別說你了。不過,儒辰說,他設計出的東西,每一樣的第一套,都會為我留著,送給我!」
「是麼?」玄汐溫和的笑著,低了頭喫茶,身體卻在此刻,感覺到冰涼。
他艱難的抬起頭,端正著得體溫柔的笑,問「雲微妹妹為什麼那麼喜歡顏儒辰啊?就因為他小時候救過你麼?」
雲微看著玄汐,眉頭挑挑,暗的笑,十三歲的孩子問這個問題,呵呵,青春期了。可是自己要怎麼回答他好呢,嗯,要給他一個正確的愛情觀,別誤了他的以後才是。
雲微悄然的正正聲,無比認真的回答道,「因為愛,哥哥知道什麼是愛麼?」
玄汐點點頭,「比如先生對妹妹,對我的好,應該就是愛!比如我對妹妹的好,也因為……」他的聲音停滯了一下,臉上又有陣熱傳起,他的手緊茶杯,眼看著雲微,聲音柔和,「也是因為,我愛妹妹呢!」
「哥哥真聰明,可是,愛是不同的哦,爹爹,我,哥哥,是因為我們是親人,這愛,就是親情。像雷飛師傅對哥哥的愛,就是師徒之情。但是我對顏儒辰呢,就是男人和女人之前的愛情。這愛情,就像我爹對我娘,雷飛師傅對綠兒,顏滿叔叔對顏姨……因為有了愛,所以,就想要對方什麼都好,想要對方幸福,要跟對方永遠永遠的生活在一起。換句話說,因為有愛,所以,你是他的,他也是你的,別人插進來,就是敵人,就是侵略……」
雲微嘰哇的教導著玄汐,什麼是愛,什麼是愛情。
玄汐只覺得臉上的笑在一點一點破碎,耳朵,在一點點的失聰,眼前雲微的身影,在一點點的模糊……
「所以以後,哥哥也要真心真意的愛一個人,不要三妻四妾,要一生一世只做一雙人!」雲微關於愛的長篇教育,終於說完,她拿起手邊茶杯,將茶水,一口氣的喝完,滿足的輕啊了聲。
玄汐看著雲微,即將崩潰的笑容再次凝實。「肚子餓了,我們去看看先生回來沒!」說著,他站起身來,手心向上,對著坐著的雲微一伸,笑容溫和的道,「走吧!」
「哦!」雲微應一聲,把手放進玄汐手心,燦爛的笑起來,「被你一說,我也感覺餓了呢!走吧,爹肯定就快回來了!」
玄汐緊緊的牽著雲微的手,目光裡,湧動著壓抑的情。
就在剛才,那一句「因為,我也愛妹妹呢」,他的心,狂跳不已。
就在剛才,在雲微愛的教育下,他原本朦朧的情感,突然邊的清晰無比。他明白了,自己的心裡,為什麼會那麼的討厭顏儒辰。不是因為她嫁過去就要分別那麼簡單。是她嫁過去,他就永遠失去她了。
只是,她說,別人插進兩個人的愛情裡,就是那兩人的敵人,是侵略。
他,不想做雲微的敵人!
可是他,也不想永遠的失去她!
怎麼辦?怎麼辦?
內心糾結著,玄汐看了笑容甜蜜的雲微一眼,十一歲的她,已如含苞的花朵,充滿了蓬勃的朝氣。
玄汐感傷:再過一年,她,就能出嫁了!那時候,自己,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