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並不知道這名男子是誰,依仗自己是孩子,昂著頭,一副善良可愛模樣,問「你是誰?為什麼到這裡來?」男子卻不實說,笑著摸摸她的頭,「我是大人啊,來這裡,自然是有事情了!」
雲微便說了驛兵此刻不在,讓他們進屋去先等等。就有有一名掛朴刀的男子走上前來,抱拳低頭,「大人,屬下這就去找!」
那中年人手一舉阻下,「不必,你們把馬牽進來,我們屋裡等就是了!」說罷,伸了手就抱要雲微,玄汐忙的挺身站到雲微前頭,瞪著眼,一臉警惕的盯著中年人。顏翠則是把雲微向自己身邊拉緊。
「哦!你覺得我像壞人麼?」中年手指自己,彎腰問玄汐,見玄汐還是一副警惕神色,昂起頭,捋著他下巴下的那一飄美須,哈哈哈哈的笑起來。
雲微到覺得他不是壞人,至少,對自己這幾個孩子沒有什麼壞意。若他真是什麼大人,自己不好太小家子氣,要表現的得體大方,不給自己爹爹娘親丟人才好。雲微便扯開玄汐上前,甜甜的喚中年人一聲伯伯,道,「我們進屋子裡去吧,外頭冷哦!」
中年人恩了聲,伸手牽雲微,雲微也不避閃,伸出小手由他牽著,還回頭招玄汐「跟來跟來」。屋裡碳火生著,溫度自然比較暖和。男子歎了聲,「真暖和」,就拉著雲微坐到最中間那桌子上去。跟在最後的那名帶朴刀的男子,蹲下身,把桌下的碳盆拉出來,抽出腰中的刀將火劃的旺一些。
玄汐的視線便被男子那明晃晃的大刀給吸引了過去。其實剛才一看到他們的時候,玄汐就已經因著那大刀而眼睛一亮了。中年男人將玄汐的神情瞧的清楚,他笑瞇瞇的對玄汐道,「想看刀?想不想摸摸?」
玄汐自然是極想的,撇了眼雲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記頭。那中年人便微偏頭,喚一聲,「子山!」那叫子山的男子應一聲是,解下佩刀雙手捧了放到玄汐面前的桌子上。
玄汐未敢伸手,只看一眼那中年男人,再看那子山,「他是不是很厲害?」
「嗯,很厲害!」中年點頭。
那子山則驚慌的抱拳低頭,「小的不敢!」
玄汐卻又問,「那你厲害不厲害?」
中年人一聽,臉上帶出饒有味兒的神情,不答反問,「你說我厲害不厲害!」
雲微知道玄汐其實不是個多話的,尤其是見著陌生人。此刻見他連問二個問題,心裡到覺得奇了,又見中年人也不擺什麼官架子,也沒有表現的不高興,也就沒吭聲,聽著他到底想說什麼。
可是玄汐卻沒有回答中年人的問題,只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著那冷冰冰的刀身,小眉頭皺著,神色認真無比。
中年男人回頭又道,「去把包袱裡那些吃的拿來吧!」那子山應了是,出門去了,再回來時,是和另外一名帶刀男子一道進來的,子山的手裡托著個皮革制的小包,他將小包放到桌上,伸手解開結,現出裡頭烤制的肉乾。
「鹿肉乾!給,嘗嘗看!」中年人笑瞇瞇的把小包往雲微那推了推,自己捏了一塊送到口中,細細的嚼起來。
雲微並沒有吃過鹿肉,就是沒有重生到這裡前,也只是在小說上看到過那些皇家總是喝鹿血吃鹿肉什麼。她大大方方的說了謝,然後伸手捏了吃,吃後不忘記讚一句「味道很好哦!」
那中年人聽了很是高興,又推鹿肉給玄汐。並說起這鹿是子山親手打來的,還繪聲繪色的說起了那日獵鹿的情景來。他說的極生動,又回配合上手勢個表情,所以玄汐和雲微聽的很是入味,就是一旁的顏翠,也怔怔的聽起來。
未了,中年人才看著雲微,問,「說了那麼會話,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呢!小孩,你叫什麼?」
雲微正要回答,屋外傳來「吁------」的勒馬收僵聲,緊隨著是大門打開聲和盧大粗嗓門聲,「夫人小心。」然後有人在說,「老大,怕是有大人來了,馬廄裡有三匹陌生的馬呢!」
「哦,還真是!」
雲微一喜,知道這是自己娘親她們回來了,忙的站起身,和那中年人說一句,「是我娘她們!」,然後滑下凳子,晃開二腳向門處跑,玄汐和顏翠緊隨上。
「大人!」子山俯近那中年人,帶深意的喚了聲。那中年人抬頭看他一眼,然後伸手不緊不慢的取了鹿肉吃。
「娘!」雲微向常季氏撲去,嬌滴滴的叫喚,眼一併的掃了下常季氏身後:顏田和那二驛兵在卸車栓馬,板車上的筐子都是空的。護送她們的二官差和盧大並肩而行,那盧大伸著手,在客氣的讓他們走前頭,張媽媽就在常季氏左手側,一臉的從容,手上提了只二塔食盒子!
常季氏此刻已跨進門檻,她伸手抱了雲微,眼掃到屋子裡還來了另外的客人,心裡輕「咦」一聲。她想著來人定也是來投宿官驛的,就忙的回頭看張媽媽,「有投宿的官家,快些讓盧大進來!」而常季氏自己,則抱著雲微,拉上玄汐,向樓梯方向走。她是婦道人家,就是這投宿的是什麼大官家,她也不用上前見禮。
但是她才邁出二步,就聽到一聲,「弟妹!」,這聲音並不耳熟,所以常季氏並不能確定是在叫她,只當下已嫁身份的,除了她,就是張媽媽了。但是顏方氏交代過張媽媽是家生的僕子,只是已嫁的姐妹,並無兄弟,那麼……常季氏尋聲側頭去看。
她看的清楚,屋子裡那個陌生的中年人也正看向他,肚大胸闊,富貴道態,又加上笑瞇瞇的,很是和善可親。只是,常季氏對這個男人並沒有什麼影響,半點都尋不見。她見到的男人並不多,除了她的父親兄弟,就是常家的族裡一些男子,所以但凡是她見過的,總能有幾分印象,但是這個人,常季氏是真不認識。
此時盧大已經必恭必敬的迎過去,要問來人是哪的官家,但是子山手在朴刀上一按,一句不重的話未說,但那「不許靠近」的意思已很明顯。那盧大看到那刀,就顯出一臉的慌亂誠恐,灰敗了臉色,低頭伺到邊上半字都不敢吭了。護送常季氏的那二官差也將子山和另一人的朴刀看的清楚,二官差驚訝的對視一眼,站在了門口,沒再進到屋中來。
這一切,常季氏都是注意到的,常雲微也都看在眼裡。她不由的再看眼前的中年人,暗猜測這個人,到底是誰?剛才的一聲弟妹,是在叫自己母親麼?
常季氏也是同樣的困惑,但見中年人大膽的繼續再盯著她看,就放下雲微,向前一步,行了禮道,「這位大人,可是叫的小婦人?」
中年人伸手捋他自己的二飄美須,淡淡道,「你沒見過我,我確知道你。」他很滿意的看到常季氏臉上爬上驚疑神色,繼續道,「常青禮是我二弟,我名常青山!」
卡-----猶如核桃被敲開一縫。
常雲微驚的張大了嘴:眼前的中年人,就是自己的伯伯。自己爹爹的哥哥!
常季氏也驚起來,這個男子,竟是那老早就知道,但是從未見過一面的常家長子,御史大伯。
只是,御史大伯這樣的高位人,不是常在京都麼,如何來了這裡?
內心的疑問沒有時間細究,常季氏人已經上前正式見禮,一併的把雲微和玄汐推到前面。
「二個孩子我已經見過了!」常青山笑瞇瞇的抱起雲微,又摸了摸玄汐的頭,「都是很不錯的孩子!」
這個大伯,和那個冷冰冰、鼻孔朝天的叔叔常青書雲不同。雲微覺得,若說叔叔的樣子和自己爹爹相像,那麼這個樣子和自己爹爹完全不像的大伯伯,性子和笑容和自己的爹爹最一樣,都是很溫柔很溫柔的笑,一看就是很好脾氣很善良的男子。
所以雲微和玄汐心裡都喜歡這個大伯,一聲「伯伯」,也叫的親切無比。雲微還在常青山的臉蛋上吧唧親了一口,她是知道,自己父親免禍得福這事情,肯定的是有這大伯的功勞的,只不知道,大伯伯是不是也贊同那個什麼宋氏的女人來和自己娘親搶爹爹。是不是也想著要把她養到常家去!一想到這個,常雲微甜蜜的笑容就收斂起來,彆扭的說要下去,不要那常青山抱了。
常青山只到雲微是小孩性子,也不為意,放下雲微,站起來對常季氏道,「我是特意來找你的!」他的笑容依舊,但聲音,卻很嚴肅。
常季氏心裡猜測大伯找自己,大半是因為常青禮的事情。她忙的讓張媽媽把雲微和玄汐帶上樓去。常青山側頭對子山一個眼神示意。那子山就硬請著盧大他們出去,自己也走到門外,合上了門。另外一名帶朴刀的男子,則行到樓上去了。
常季氏見此,自然是緊張起來,聲音都顫抖了,「大伯,是不是我家老爺他?」她問的擔憂,最壞的結果是問不出口的,怕出口成真。
常青書擺擺手,手對著中間那桌子,比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大跨步的走過去坐下來。
常季氏慢慢的走上前,在常青山對面坐定。她心裡忐忑難安,表現在二隻手在膝上揉緊捏實,一雙眼看向常青山,希望他快快的說明來意才好。
雲微很想知道,這大伯來找自己的娘親說什麼,她本想偷偷靠到樓梯那去聽一聽的,奈何門前守了一尊佛,他們一開門,他就伸手,禮中帶強硬,讓他們暫時不要出屋為好。
雲微因為著自己的是孩子,就用哭這一招,但是那人心似石做的,只讓張媽媽哄,卻仍是不許他們出屋。雲微繼續大哭,她的哭聲足夠大,大的能讓樓梯下常季氏聽見。但是半天,常季氏也沒有急忑忑的上樓來。
而屋外,盧大悄然示意那個機靈的驛兵,讓他趕緊去通知陶縣令。常青山的確切身份,盧大他還不知道,但是從子山他們身上佩帶的朴刀猜得:這怕是京都裡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