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溢將牛奶盒的吸管插上,輕輕地餵著她,祈禱著這些牛奶能夠為她補充一些能量,餵了大概半盒之後他停了下來,發燒的人不宜多喝牛奶,這半盒足夠了。
他輕輕地將葉子萱平放在床上,繼續為她敷上濕帕子。
做完這一切,他轉頭看了看露露,此時露露已經喝完牛奶了,正站在他身後,乖乖地看著他。
黃溢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指了指床上的葉子萱,柔聲道:「露露,你幫我照顧一下姐姐好不好?」
「嗯!」露露立刻點了點頭,上前坐在了床邊上,伸出小手,緊緊地握著葉子萱的手。
黃溢退出房間,去浴室沖了個冷水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他一天沒吃東西,已經很餓了,打開液化氣燒水,泡了兩碗方便麵,和露露一起吃了一頓,隨後他花了兩個小時為葉子萱熬了一碗中藥,餵她喝了。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炙熱的陽光照進來,房間裡熱得像個蒸籠,雖然裝了空調,但是沒有電,開不了,黃溢站在窗邊,看著窗外被烈日炙烤的大地,回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從他在孤兒院窗外聽到那個秘密起,他的生活就已經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不再是上上課,開開小差,而是要為生存而奔波,從葉子萱家門口的等待,到背著葉子萱上火車,把她帶回住處,再到今天在城市裡那段充滿危機的路程,每一天都充滿著未知,每一天都充滿著彷徨和絕望,如果沒有葉子萱,他很有可能已經崩潰了,她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面臨這樣的末世危機,遍地屍體的城市,危機四伏的街道,致命恐怖的病毒,這一切都太過遙遠,而現在卻真實地發生在他身邊,一切恍如夢境,如果這是一場夢境該多好,也許一醒來,睜開眼睛,老師正在台上講課,這一切只不過是他打瞌睡時做的一個惡夢,一醒來就是美好的世界,還可以和同學在同一個屋簷下聽課,不用看見他們的屍體;可以在琴房外偷聽葉子萱的琴聲,不用看見她發燒昏迷;可以在酒吧吹吹薩克斯,拿著那足以讓自己活下去的工資,過著小日子。
現在想來,過去的生活是多麼遙遠,雖然僅僅只各了幾天,卻感覺已經隔了幾輩子,那種生活很有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了,他剩下的,只有黑暗渺茫的未來。
慢慢地,太陽落了下去,金色的夕陽將天邊染紅,像是諸神的黃昏,又一個漫長的黑夜降臨了,不知道葉子萱能不能熬過今晚,黃溢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陪伴著。
時間到了晚上八點,物理已經黑漆漆了,黃溢點上一根蠟燭,喂葉子萱喝了半盒牛奶,泡了兩碗方便麵和露露一起吃了。
接下來,他燒了半桶熱水,提到房間,拿出幾件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朝露露道:「露露,等會你脫掉姐姐的衣服,幫她抹一下身子,然後再幫她換上我的衣服,好不好?」說著,他伸手摸了摸露露的小腦袋。
「嗯!」露露乖乖地點點頭,伸出小手,開始為葉子萱脫衣服。
黃溢立刻離開了房間,將房門關上,這幾天,葉子萱喝進去的水都直接通過排汗的方式排出來了,身上粘糊糊的,把她的身體抹乾淨,有利於繼續排汗散熱,說不定就這樣退燒了,他希冀地想道。
半個小時過去了,露露打開了房門,朝黃溢點點頭:「大哥哥,可以了。」
黃溢走進去看了看,果然,葉子萱已經穿上了他的衣服,臉色比之前好了一些,黃溢很滿意,摸了摸露露的頭,將水桶提出去,為露露也燒了一壺水,讓她也能洗個澡。
黃溢正坐在床邊上,握著葉子萱的手,昏黃的燭光照在他身上,在背後的牆上映出一道孤獨的影子,此刻,他就像是她的老伴,在她臨死的時候,握著她的手陪伴著,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充滿著不確定性,他和她原本是陌生人,但此刻,他們的命運卻牢牢地聯繫在了一起,不過,她不知情。
黃溢深刻地記得,他第一次看見葉子萱,是在三年前一次放學回家的路上,當時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他立刻躲在了路邊的一個屋簷下,剛剛站穩,就看見了一個女孩子也衝了過來,躲在了屋簷的另一頭,當時那個女孩子淋了雨,頭髮濕漉漉的,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將頭髮撩到而後,露出白嫩的耳根,動作輕柔優雅,充滿了一種少女的清純氣息,從那一刻開始,黃溢就愛上她了,從時起到現在,三年過去了,他依舊還暗戀著她,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當時她將頭髮撩到而後的那個瞬間。
「你的一個瞬間,我愛上了三年。」
黃溢握著葉子萱的手,輕輕地呢喃著。
兩個人從陌生到牢記一生需要多久?一秒鐘就足以,就像黃溢對葉子萱,可是要讓對方也牢記自己一生,那需要多久?也許窮極一生也不能,就像葉子萱對黃溢。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黃溢轉頭看過去,立刻看見了露露。
露露已經洗完澡了,她穿的是黃溢的衣服,寬寬的,大大的,將她整個身子都包裹在裡面,她的小臉蛋也洗乾淨了,皮膚光潔明亮,好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露露走進來,乖乖地坐在黃溢身邊,大眼睛盯著他,伸出小手搖著他的手臂,嬌聲問道:「大哥哥,我們會一直呆在這裡嗎?」
黃溢沉默了一會,不知該如何回答,城市被封鎖,他們已經出不去了,只能一直呆在這裡,不過,卻是以屍體的方式呆在這裡,等過幾天,他們的病毒發作之後,就會變成屍體。
他在心中歎了口氣,但臉上卻擠出一個笑容,摸了摸露露的頭,道:「放心吧!我們會離開這裡的!」
露露嘟著嘴,眼睛一紅,立刻浮上了水霧,伸出小手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可是露露好想爸爸媽媽,以前每天這個時候,露露就要睡覺,爸爸就會坐在床邊,給露露講故事,嗚嗚!」說到最後,露露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