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玉龍 正文 195。藏
    吳嚴的詫異絲毫不比劉玉少,他身體還沒有完全從剛剛的撲倒中恢復過來,但是此時他的大腦不比身體受到的震撼小,無數的信息從他的腦中流過,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對方的人是在冒充劉玉,以此來騙他,但是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和熟悉的音色都是無法作假的,吳嚴只能相信對面的就是劉玉。他思索了許久才決定作出回答,不過他們並沒有開口,而是用手槍槍柄有節奏的開始敲擊地面,他敲出的撞擊聲雖然單一,但節奏和規律都很強,而且非常明顯是在進行著一種循環。

    一開始的時候劉玉也對這種特殊的敲擊摸不著頭腦,可是在聽了兩遍之後,他立刻就明白了,這是一種莫爾斯碼,吳嚴在敲擊的是摩爾斯碼,而這摩爾斯碼的意思很清晰就是飛龍外勤小組和龍窟電台聯繫時的基本通信內容,最簡單的呼叫代號。

    這種東西即便是當初也是李延全權負責的,不過任何飛龍的成員都接受過基礎的摩爾斯碼訓練,所以劉玉清楚的聽出也明白吳嚴的敲擊,摩爾斯碼雖然是老東西,但它的保密性是毋庸置疑的,全世界每個獨立的軍隊都有自己的摩爾斯編碼,飛龍的編碼更是特別獨特,除了經過訓練的飛龍成員,其他人是不可能明白或者使用的,吳嚴的敲擊雖然看似有些特別,但卻是辨認對方身份的不二選擇。

    劉玉當下開口回道:「我是劉玉,我聽懂了,玉龍回答呼叫,疤龍小組,玉龍小組收到。」

    如果劉玉聽不懂敲擊的摩爾斯碼,吳嚴反倒知道該如何處理現在的情況,可是劉玉聽懂了還準確無誤的回答了,這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恰巧這時候房頂上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劉玉是絕頂聰明的人,這動靜一來劉玉就知道是教父在用直升機逃走,當下也沒有興趣在糾纏,開口道:「吳隊我要抓教父……」

    「我的任務是保護教父!!!」

    聽到吳嚴的回答劉玉覺得就像是晴天霹靂,飛龍的軍人得到命令保護教父,那是什麼意思,那意思就是說教父的安全是共和國需要保證的,難道教父是共和國的人?

    劉玉絕不相信囚禁自己長達數十個月的人會是共和國的人……他很想直接衝到樓上的天台去,但是吳嚴無疑成了最大以及強力的阻礙,如果是擋在這裡,劉玉此時一定開始強攻了,他寧願把整個樓房炸塌也不會就這麼讓教父,自己目標離去。

    他是很少彷徨的人,但此時他卻很迷茫,他回頭看向身後的同伴想要尋求建議,但是看到的卻是一雙雙從黑色面罩中露出的陌生眼睛,對,這些人都是精銳的戰士,他們或許在戰術和戰鬥中很合拍,但那是因為內容相近的長期軍事訓練,他們認識的時間全加起來還不超過三天,沒有人可以從認識三天不到同伴身上得到建議或是答案。

    必須要說劉玉的智商從來很高,但是他從來也都不是個擅長控制情緒的人,劉玉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拔掉了保險的手雷,憤怒和狂暴在他胸膛中肆虐,他翻身從掩體後面直接站起來,這聽起來很自然的行為,卻是讓他的傭兵同伴們大為驚訝,距離劉玉最近的一名傭兵,甚至試圖直接將他拉回來,但是劉玉的動作實在太快,一瞬之間劉玉人已經站在了剛剛還子彈紛飛的地方。他像是無視那些敵人一樣,直接向著通往天台的樓梯跑去。

    這根本就是一種送死的行為,那些保鏢在吳嚴的指揮下,組成的防禦陣相當的嚴密,武裝突襲過來都難以成功何況是劉玉這樣的瘋沖。

    劉玉不是不知道這樣衝過來會死,他知道,也很清楚,但是他實在無法放任教父就這麼從他眼前逃走。

    吳嚴的動作也是極快,他一邊高吼著停火,一邊從掩體後面出來,速度迅捷的吧劉玉堵了個結實,這時候直升機的聲音已經開始變小,很明顯是起飛了。

    如此的情況對劉玉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沒人看清的他的手是怎麼動的,龍息已經直指在了吳嚴的鼻尖上。

    吳嚴也沒想到了劉玉的動作居然可以快到如此地步,所以他也被手槍驚了一下,不過隨即他就平靜了下來,盯著劉玉的眼睛回道:「當年這把槍最熱門的得道者是我,但是班長最終把它給了你……你想用它打死我?臭小子你瘋了是吧?……」

    「我要抓教父……」劉玉的咆哮幾近瘋狂。

    吳嚴的咆哮比他還響:「我接到的命令就是保證整個人安全抵達北京!!!這是命令,我接到的命令,你想讓我完成不了任務?你就現在開槍……你是不是背叛了,是不是背叛了戰旗?你在幫誰,DT?ZD?還是敵對國家?……」

    「我沒背叛,我在小國……:」

    「我知道,你在任務失蹤了。飛龍的人都知道,也都在打聽你去了哪?結果你現在突然出來阻止我完成任務,還拿我班長的槍指著我的頭,你……**的到底是在搞什麼?!!!」

    吳嚴的話雖然沒能讓劉宇徹底的平靜下來,但是卻是打開了他的思路,讓理智重新站了上風:「你怎麼回來保護這個混蛋,就是他俘虜了我……」

    「俘虜?!……什麼情況……我本來在執行別的任務,突然接到通知過來保護這個人,我的人一多半都受傷了沒有跟我來,我只帶了何昆……」

    一個早就站在旁邊的壯漢,伸手緩緩壓下劉玉指著吳嚴的龍息,嘴裡說道:「劉,到底咋回事,說清楚。不興跟自家人動刀動槍。連班一直在鳥巢逼著他們找你,都以為你死了,劉啊,咱一起回去。」

    這幾句話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劉玉渾身的戒備都放鬆了下來,他回道:「讓我去追上他,我需要教父……」

    「我的命令是保護他,也是發現了他跟你的聯繫所以要找他瞭解你的情況,我必須完成任務。你跟我一起回去,到時候把情況跟上級說,事情肯定會有結果……」

    「我不能回去……我……我已經被捨棄了……」

    「捨棄?!什麼捨棄?!你精神病吧!」

    「我在金三角的時候碰見了鳥巢的人,我讓他媽呢救我,但是他不救反而殺我……說是怕我暴露他的身份,還說我已經被捨棄了……我不訥訥個跟你們回去。」

    「胡扯,胡他媽的扯,龍窟找你都找瘋了,什麼捨棄,簡直是……別發神經了,跟我回去。我們回龍窟,一家子人都等著你……」

    「……」不得不說,吳嚴的提議實在是太具誘惑力了,劉玉幾乎沒有抵抗力。

    這是突然耳麥裡傳來聲音:「sir我是後勤小組。我們發現大批目標乘坐的直升機,已經派出人員追蹤,我們還發現了大量的警力,正在趕往你們所在的地方。建議立刻撤離……」

    這聲音響起的不可謂不及時,它最經典的地方是成功的提醒了劉玉這裡不是可以拿來拉家常的地方。

    即便是自己真打算回去,那也得安排好跟著自己的這些傭兵再說,這些都是菲歐娜借給自己的,不管自己的下步怎麼決定,有些事還是要安排好的。

    他當下回道:「現在不行,給我你們的電台頻率,我再聯繫你們,我還有事情……」說著劉玉人已經轉頭向下走去了,全副武裝但都被弄的摸不清頭腦的傭兵們緊跟其後。

    「常定平率呼叫就行……盡快聯繫,我會把你的情況上報的……劉玉,等你回家!!」

    劉玉的心情從沒有如此之好過,他就像是突然甩掉了一個很沉重的包袱,那種輕鬆從心理直接延伸到生理。他之前滿心都報仇,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和報仇有關的,他不休息,也不停歇,就像是復仇的惡靈一般……

    但自從和吳嚴有過那番談話之後,快樂重回了劉玉的靈魂,最起碼他知道了自己沒有被捨棄,沒有被軍隊捨棄。劉玉是個士兵,士兵最大的悲哀就是被沒有了軍隊,而最大的幸福自然就是重回軍隊。

    他洗了長久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熱水澡,然後穿著寬鬆質地柔軟的睡褲,赤裸著上身的坐在餐桌上,享用滿滿一桌子的美食,這些事食物的份量絕不是一人可以吃完,這正是劉玉要的效果,充盈的美味的食物,在近乎完美的長時間沐浴之後。肆意的享受,這是劉玉慶祝的方式,作為一個標準的資產階級餘孽,自幼生活條件的優越讓劉玉很少會進行什麼慶祝,因為慶祝時才有的美味和節目,劉玉在日常生活中也都可以隨意得到,所以慶祝自然變得沒太大意義。可是這次卻是不同,劉玉幾乎沒咀嚼一口食物都會不自覺的露出笑容,儘管由於臉上的傷疤,這種笑容顯的有點猙獰,但是大好的心情之下,劉玉首次對這些疤痕毫不介意。

    法國的美食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有口皆碑的,它以食物的精緻和口感的美妙而著稱。也是劉玉除了中餐最為喜歡的餐種之一,他其實現在想吃白米飯想吃的發瘋,不過伸出異國首都,想吃到正宗共和國的食物,還是有一定難度的,尤其還是在帶人武裝突襲了一處別墅之後,那就更應該低調一點了。

    邊將食物放進口中,邊決定明天就跟吳嚴等人聯繫的劉玉,突然停住所有動作。他的目光鎖向了紅色的大門。

    精緻的大門打開了一個不小的縫隙,博士的臉從中露了出來,而且他手中還拿著一瓶一看就知道是廉價貨物的紅酒。

    「自己點了幾千美元的客房服務然後一個人享用,這可不太好,讓我陪你吧,來點紅酒?」

    「紅酒?!你那是刷鍋水。」

    「刷鍋水……這是來自漢語中的單詞?非常具有創造性……而且優雅……」

    恬不知恥的博士自顧自的坐下居然還真往劉玉的杯子裡倒酒,劉玉一把搶過那深色的瓶子,然後像是丟一團衛生紙一樣將他丟進垃圾桶,然後他拿起自己紅酒往博士面前的杯子裡加酒同時開口道:「菲歐娜讓你來的?」

    瘋狂往嘴裡塞東西的博士抽空回道:「是的,是我們偉大的女皇陛下命令我來的,他因為還有些重要的事情粗要處理,所以暫時不能到這來,所以讓我轉告你,你不能跟你今天遇見的人回共和國去。」

    「……因為她救了我?」

    「不……這不是命令,你又不是他的僱員,這是勸告,你是個士兵,你要相信沒有誰比我們更瞭解士兵之間的感情,但是你不管多相信或是想念自己的戰友,就因為一句話回到共和國,你被共和國的特工暗殺過,而且你還殺了那個探員,所以,你很可能已經被通緝了,你懂這是什麼意思嗎,也許你一回去,立刻就會被逮捕,沒有逮捕令,沒有法院允許的逮捕!然後你就可能在某個秘密監獄裡一直待到老死,美國海軍有個關塔那摩,你們共和國也肯定有自己的。」

    「,,,,,,,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共和國不是那些電影裡的美國……」

    「那你的生活是不是電影裡的?」

    「什麼意思?」

    「你一個人可以打死一頭,可能好幾頭公牛,你帶著武裝傭兵剛剛襲擊了一處民宅,而在這之前上帝啊你用衝鋒鎗從一個機場劫持了一個當地公民,這些事情哪件不是電影中會有的……所以,電影中發生的事當然會發生在你手上,而且只會更殘酷。」

    「我不是孩子,所以不用嚇我,我相信我的兄弟。他們不會害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真可愛……吳昌,你相信你的兄弟,我也知道他們都可信,但是,共和國不只有你的兄弟,事實上他們只是一群士兵,也許是很優秀的士兵,但還只是士兵,很多事情做決定都不是士兵。」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因為他們回去,可能到最後,他們也會後悔帶你回去。」

    劉玉放下來手中的餐具,坐直身體,沉默了片刻才回道:「我的愛人,我的兄弟,我的軍隊,甚至我的信仰都在那裡,你知道這些對我的意義嗎。」

    「我懂!」

    「閉嘴,你怎麼敢說懂!!**的怎麼敢說懂!!!!……沒人能懂。我自己也不懂,我只想一切回到從前,繼續當兵,繼續和兄弟,愛人生活在一切,連這個都很難嗎?!!!!」

    劉玉的咆哮讓博士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他淡淡的道:「你可以現在就開槍把我打死,如果這樣你能好過一點,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人沒了信仰沒有什麼,可是士兵沒了信仰就什麼都沒有了……但是沒了的東西就是沒了,強搶也不可能回來。你被捨棄了,拋棄了,背叛了。這事實,你必須要接受的事實。不接受事實的人,就被事實傷害,或者毀滅。」

    如此的話聽起來好像有點不知所謂,但劉玉卻是字字句句都聽得明明白白,包括其中的意思,他徹底的沉默了,其實很多事情他早就明白,只是他不能接受這些事,所以不讓自己明白,這種自欺欺人有時候可控,但有時候卻是以一種自我保護機製出現。

    博士的話打破了這種機制,劉玉已經藏不可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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