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想了什麼,做了什麼,開心了,快樂了,悲傷了,哭泣了,這個世界依然是雲卷雲舒,細雨飛雪,綠葉落葉,花開花謝,日出日落,月圓月缺——恆古不變。
以前很多很多想要的,當發現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一無所有時,我才知道,想與不想實在微不足道——塔西亞腦海不斷飄蕩著這句話,模糊的視線裡一團白色的影子還停留在頭頂,她忽地苦笑道:「這個世界對我來說的確一無所有,所幸的是它對我們不離不棄。」
說完之後,她像是突然領悟到了什麼真諦,從內到外前所未有的順暢,解脫似的深深舒了口氣,漸漸明朗的視線裡那團白色的影子一點一點消散,頭頂是身高百米的大樹,大片的綠葉飄飄而落,切割著細小的陽光。潮濕的空氣還夾雜著腐葉之氣,森林特有的味道讓人有些沉悶。
塔西亞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有流淚,也就是說那團白影不是眼睛的問題了?她動著頭顱四處張望,只看到了忠心的二百五歪著腦袋守護在旁。
林裡寂靜一片,陰暗昏昧,沒有鳥語花香,更沒有大片溫暖的陽光,這個不知名的地方恐怕是綠野裡最糟糕的景象了。
塔西亞好不容易撐起身子靠在了樹幹上,發現能站起來是一個奇跡後,她沒有創造奇跡,乾脆拿出跌傷藥自己塗了起來,做完之後又補充了些能量,然後拿出了三個卷軸。
至從巫師滅絕之後,這個世界也就沒有卷軸賣了!塔西亞不得不親自備材料製作,事實證明,巫師是一個非常耗財的職業,光是三個卷軸的製作費用花了她五分之三的錢財,一千八百六十二萬金幣,如果非要算的更加確切,她不建議在後面再加上九十五銀!
塔西亞仔細打量著長約一尺,寬十厘米,白色泛著淡淡藍靈光的卷軸,打算著進行附魔實驗。一年的基礎理論,兩年的咒法。還沒有體驗過卷軸附魔的她按耐不住了!
該實驗什麼好呢?塔西亞問自己,左右環視,除了屬於草之外得不到任何提示,目光定在二百五身上,打量——一米高的身軀,其中那坨髮型佔了一分米,腦袋佔了二分米,脖子佔了一分米,軀幹佔五分米,腿一分米。大扁嘴突出一分半,佔了總腦袋的二分之一,眼睛直徑一厘米…毛髮淺紅色,長度均勻,大概五厘米左右。
「嘎嘎。」二百五豆眼做出了迷茫狀。
塔西亞連忙收回想入非非的思緒,與二百五豆眼對視一分鐘,笑嘻嘻道:「哦,小二啊,我今天才發現你長得很帥,有點美中不足的是你頭上的髮型太亂了,來過來,我幫你梳理梳理!」
說著她招手,笑容溫和無害,就像仙女般純淨,二百五眼裡露出了喜色,「嘎嘎嘎」邁著腿三兩下蹦躂到了塔西亞身邊…
「等等,很快的。」塔西亞拿著一個卷軸,抽出靴內匕首,拉住二百五頭頂毛髮割啊,割啊…然後迅速拿出紙筆瞄著二百五樣子,刷刷刷,不到半個小時畫出了二百五大致圖像,染上色彩。一個小時候再把二百五畫像貼在鏡子上…
「小二,你看,帥不帥?」塔西亞把貼著二百五畫像的鏡子湊到它面前,二白五的眼裡印著與自己相差無二畫像,眼睛上瞟,還能看到所謂的髮型被塔西亞梳理成了一個超酷的旋風狀!
「滿不滿意?」塔西亞瞄著二百五突兀的紅色頭皮,暗自汗顏,手藝差了那麼一點點。
「嘎嘎嘎。」二百五高興的點頭,撲扇著兩個翅膀四處飛旋。
塔西亞長呼一口氣,心虛的瞟了一眼興奮的上竄下跳的二百五,捏著滿滿大把紅色毛髮,開始了試驗。
先把毛髮分成數量相等的兩份,一份放在卷軸上,五指摁住,靈力粉碎至卷軸之內頌以催生術咒文,空白的卷軸隨著塔西亞低聲念叨,憑空出現了一條又一條奇怪的金色細小文字,這些文字,我們暫且稱巫文!白卷也漸漸變成了二百五毛髮的色彩。
巫文密密麻麻排滿了卷軸,在把另一撮毛髮放至卷軸上,用以靈力驅動附在卷軸的秘術,藍光閃現中巫文從捲上躍然而出,卷軸憑空消失的瞬間,毛髮瞬間長了一尺!
「太棒了。」塔西亞興奮第一次實驗的成功,主意打到了自己長約兩尺的青絲!拉著自己的頭髮果斷各下一小撮。依照剛才的步驟,先把毛髮溶解至卷軸加以催生咒文,以靈光驅動,變成黑色的卷軸慢慢退去其色彩,咒文浮動,青絲以其詭異的速度變化,不到片會已有三尺來長!
心動就行動,結果只有兩種,滿意,不滿意!望著三尺長的青絲,塔西亞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第三個卷軸。
反正閒著也是無聊,索性就拿這金子砸出來的卷軸消遣消遣。想到雅客教過驅物秘術,於是對像轉到法杖上,如果驅物能成功,那麼會不會坐在法杖上飛起來呢?
塔西亞取出長約兩尺,直徑三厘米的藍水靈法杖,於卷軸上加以驅物咒文,將法杖放於咒文之上,快速的又念了長約三分鐘密語,與之不同的是咒文一段一段飄入了法杖,法杖於地面做出了掙扎之狀,忽地沖了起來懸在了半空,它呈水藍色,晶瑩剔透,頂端還有一可愛的心形圖案……
塔西亞望著自己的傑作異常激動,但是能坐到這法杖上不掉下來,平衡力的要求似乎很高!她沒有多想,靈光吸進懸在半空法杖,坐了上去,起身不敢飛得太高,怕摔下來慘不忍睹,直到圍著樹幹轉了兩個小時,從一尺高處墜入下了五次,終於有了起色。
由於個人能力問題,法杖所能飛的最大高度只有二十米!不過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有的巫師驅動的物體還不能載人呢!
塔西亞坐著法杖於林中飛行一個星期之後,筋骨勉強可以舒展,可是雪兒還沒有找到。想到絕巖上巫靈塔沒有摧毀,她又改坐二百五直飛向三千尺高空。
加達的屍體早已不見,想必加索曾回來過。塔西亞看了看壁上那顆頑強生長的果實,與之前來時不同的是,少了吃果子的人!
順著黑暗的石道一直往裡走,手指接觸到的是粗糙的壁巖,不知道洞內是何種景象,只是南王曾說過,絕壁的巫靈塔必須經過龍穴,岩漿洞的巫靈塔必須達到獄巖熔。
走了約莫五分鐘,塔西亞站在了大殿前,眼見幾根鑲金的玉石柱,中間是一潭冒著熱泡的綠水,正前方三尺高巖上擺著一長約兩米臥榻,臥榻上鋪有一張豹皮,殿內各壁沒有經過打磨,而是就地取材浮雕著各種獸類,壁上懸著鏤刻飛龍的圓形壁燈,各角落還安置著四種形態的金龍雕像,龍嘴裡各含有四個直徑十厘米的透明晶體,正是這些不知名的晶體照亮了整個龍室。
金與玉,一向都是龍喜愛的東西。
塔西亞沒有細細觀察其他的,她的目光落在了大殿右側一道石門上,那個石門裡正在傳來男女歡愛之聲,與此處空曠寥落的景象相比,柔媚得很是刺耳!
塔西亞望著粗糙的岩石地,大邁著步子朝臥榻之後的石門走去。她不確定那屋內是何人,但是若能不能聲色的繞道後壁又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呢。
「轟…」突兀的石門開啟使得塔西亞停在了溫泉前,修斯陰毒的目光彷彿從地獄裡射來,他上半身沒有披任何衣物,只是不急不緩的繫著下身黑色圍裙,驀然的一纖細的手搭在了他鍵闊的肩上,緊接著chi裸的美女柔弱無骨似的依靠在了修斯身邊,那手悠悠玩弄著修斯紮成馬尾的褐色小辮!
美女的唇很紅,一雙美眸正玩味的打量塔西亞。時不時的給上修斯一個香吻。
塔西亞只是看了美女一眼,握緊手中三稜刺,與修斯這般沉寂的對視了三分之久後,修斯冷冷一笑,拖著木屐嗒嗒嗒帶著香融艷溢的美女靠近,他削瘦的臉沒有多少表情,手圈著美女的細腰,一字一字低低的吐道:「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這麼多天見你不來,水靈龍也沒有半個影子,原以為你已經死在了崖底,想不到你的命這麼硬,居然活著回到了這裡!也好,讓我親手送你走,把我該得的東西全部都拿回來!」
修斯的話如巨錘狠狠敲在了塔西亞心坎上,有什麼東西迅速飄過腦海使得她四肢冰涼,愣愣的站在原地直視著修斯桀驁的目光,強忍住不顧一切衝回水靈龍的願望,問:「你去了水靈龍?可曾見到了小白或者其他的東西?」
修斯疑惑的望著她,冷笑道:「水靈龍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他這說得是什麼意思?塔西亞感覺到刺骨的冰刀正在粉碎她所有的力量,一刀刀挖在心坎,一時胸悶非常,忍不住哇得吐了一口鮮血,她看也不看修斯那張困惑又得意的臉,轉身朝洞口跑去。身後修斯殘酷的大笑,冰冷的死亡話語,她聽不清,她只是一直跑,跑過黑暗的甬道,跑到崖壁,躍上二百五的背脊飛往水靈龍…
修斯為什麼沒有追上來,塔西亞可能不會想到了,她更不會聽到,在跑進黑暗甬道的那一刻,修斯驚異的叫聲:「南王!」
記不清是怎麼回到水靈龍的,只是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時候一刻鐘都似一個世紀那般漫長。而知道答案的後果有兩個種情況,一個是喜極而涕,一個是墜入地獄。
明媚的陽光不懂廢墟的悲涼,更不懂地獄的陰暗!這裡曾經有草屋幾所,果樹一顆,這裡還有一盆純潔無暇的百合!只是現在,只有一個人跪在斷樹邊,廢墟前。
她穿著黑色短袖短夾克,黑色短褲,黑色靴子,有著一頭烏黑的三尺長髮,精緻的小臉上沒有淚,眼睛也沒有如死灰一般的色彩,她只是用一雙手不斷的刨著廢墟,沉默著,不停歇…
直到所有的廢墟都給她刨了個遍,慘敗了一地的景象仍舊看不到想要的那點純白之色,她的眼裡出現了悔色,自責,痛苦,還夾雜著一絲絕望。
麻木的起身,帶著那雙血淋淋的雙手,驅動著那雙磨破的膝蓋,站到了懸崖之上,她的目光一直到達平靜的還飄著死屍的水靈龍湖。然後,伸展雙臂,跳了下去…
有些玩笑開得實在太過殘忍,殘忍到讓人不可置信!塔西亞沒有哭,因為她相信那株百合會變成一個一笑就有兩個小梨渦的美男子。
無論有多久,她一直都相信,總有那麼一天會相見。
三日後,於湖底尋找不到百合的塔西亞坐在了廢墟前,抬頭仰望一如既往的陽光,慘白的臉沉靜如水。也許,該去見雅客一面了,她這樣想著,也就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