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喚師父 法蘭修 【069】逃獄,上
    這一夜,月彎如勾,深藍的天際沒有半點星辰的影子,在索橋的一端,草亭上空,那塊突起的岩石之顛,一白衣飄飄的俊美男子盤坐撫琴。

    他的週身散發著淡淡柔光,彷彿籠聚了所有清輝,那樣的耀眼卻又沒有多少人瞻仰。唯有塔西亞,走過索橋,與他坐在了同等的高度。

    山風很大,卻一點也不冷,朦朧的遠山隱現雲霧,粼粼湖泊宛若一汪小塘。

    世界終歸是風輕,霧繚繞。

    沒有半點絢爛之色。

    若是看久了,也會覺得寂寥。

    塔西亞靜靜聆聽清弦悠愴迴盪,再看那茫茫山峰,突然萌生了「不過如此」的感覺。

    「你活了多久?」塔西亞望著南王手中琴弦,問。

    南王輕輕一笑:「忘記了。」

    塔西亞驀然而動——忘記了,可能理解為很久,久到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嗎?可是,若是不知道生命的起始,又料不到生命的終結,他會感到迷茫,厭倦,不知所措嗎?

    「你活得好嗎?」

    這個看似白癡的問題使得整個水靈龍陷入了一片沉靜,南王壓著十指壓在琴弦上,偏頭問:「什麼叫好呢?」

    塔西亞語塞,從來都只有活得好與不好,還真沒有想過如何區別好與壞?兩個人對望著,似乎想從對方眼裡找到答案,直到南王大笑著打破了沉靜,十指撥動了琴弦。

    他眺望遠山,眼裡蒙上了一層霧氣,這霧氣使得塔西亞理解為他正在迷茫,但是這只是她的見解,南王悠悠道:「你認為活得好,也就活得好了,你認為活得不好,也就不好了!我只知道,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

    「沒有想要的嗎?」塔西亞仔細琢磨著南王的話,好像這個聲音來自很遠的地方。

    南王神色淡然,琴聲更緩,回道:「以前很多很多想要的,當發現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一無所有時,我才知道,想與不想實在微不足道。」

    塔西亞不能理解:「這個世界有多很東西,難到沒有一樣是你要的?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南王笑著望了她一眼,反問:「你想要的是什麼?」

    塔西亞準備說:我想要出人頭地。可是,話卡在喉嚨發不出來了!她望著南王純淨的眼眸,眨了眨眼,深處一個聲音低低的述說著什麼,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她認真的聽著,把它緩緩道出:「我想要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結婚,生子,看如畫江山,談今古奇聞,偶爾打打架,生生氣——一直相望到白頭。」

    南王眼波如捲入了漩渦,深不可測,他從容移開目光望向巍峨群山,點頭道:「我只想一架琴足以。」

    「你不怕一個人活得太久?」

    南王反問:「活得久不久有關係嗎?」

    塔西亞忽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笑道:「的確沒有任何關係,一分一秒也是活,天長地久也是活,久不久,怕不怕,顯得有點多餘了。」

    南王意味深長的笑了,繼續撥動著手中琴弦。

    這個琴是他與風王一同發明的,世界上絕無僅有,他很享受緩緩如流水般的傾述之聲,只有這樣萬物才披上了一層他人不曾看到的色彩。

    ——

    兩年之後。

    這裡永遠也只有精鐵鍛煉的冷色,一方十來米的空間,一張又冷又硬的鐵窗,桌子以及頭頂幾根鐵柱。

    佐太抬頭望了望鐵壁上反射的陽光,黯然的目光轉向了小指上深藍的靈犀指環。這微弱的光芒正預示著某個人生命垂危。

    多少次了?佐太可以肯定,這種情況從分開至到現在的七年,出現了六次!六次,塔西亞都從臨死的邊緣活過來了!這一次,他再也忍受不了獨自蹲在這裡看著戒指…

    外面高跟鞋「咚咚」的聲音越來越近,佐太從容取下了靈犀指環,動盪的眼波恢復了往昔的平靜,他坐在床上沒有動,一直到鐵門外熟悉的香氣傳來,開鎖的聲音迴盪著整個天牢…

    鮮艷的紅唇,漂亮的酒紅卷髮,明亮的眼眸,小巧精緻的鼻子,薄而性感的嘴唇,一身紅光閃閃的貼身長裙,一雙鑲著母靈鑽的紅色高跟鞋。

    佐太盯著「咚咚咚」走近的高跟鞋,好不容易抬頭看了她一眼。她還是這般風情萬種,只是在他的心中已經不似當年的味道了。他只能用一種悲憫的眼神看著她,朱雀,佐萊。

    「你不該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佐萊俯視著沒有半點頹廢模樣的佐太!語氣很是不滿。見佐太目光又移向了她的高跟鞋,稍稍柔和些,說道:「還記麼,這是我二十歲生日的時候,你送給我的。直到現在我仍舊最喜歡這雙鞋子,它們跟新的一樣。」

    佐太低頭沉默。

    佐萊輕歎一聲,坐在了他的身旁,親暱的撫摸著佐太柔順髮絲,又說:「好久沒有看到你穿我送給你的血怨靈了,能不能現在穿給我看看?」

    佐太淡漠的望了她一眼,坐在原地沒有動,事實上那套血妖嬈已被他分解,其中的蠶絲被提煉出來做了塔西亞的軟甲,要是現在佐萊要他歸還這套珍貴無比的血怒靈,他還真拿不出來,更別說是穿給她看了。

    佐萊見佐太沒有行動,以為他正在藐視自己,咬了咬紅唇,努力克制呼之欲出的怒火,耐心道:「你恨我和佐帝殺害了義父嗎?難得你為了一個死去的人打算一輩子也不和我們說話嗎。」

    佐太憤怒的望了她一眼,依舊無動於衷,

    佐萊暴跳了起來,吼道:「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現在你叫我來,難到是想讓我看你這副死臉?夠了,你已經沉默夠了!不要再挑戰我極限了,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的!只要你放下義父的事情,接受我,佐帝他不會介意的,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佐太又淡漠的望了她一眼,沉默不語的從雲靈指環裡取出一個紫水晶盒子,盒蓋上還有心形的紫寶石,如果塔西亞看見,一定會記得,這裡面裝得是她曾經比劃著帶上之後靈力能達到五級的母靈鑽。

    佐太自不會知道塔西亞那時候幼稚的心思,望著早在十年前想要送給佐萊的求婚戒指,深呼一口,換做了一種曾經愛溺的眼神,說道:「早就想送給你了,希望現在還不算太遲。」

    佐萊大喜過望,連忙接過盒子,迫不及待的打開,七色柔光落入雙眼。她帶上手指,雙手高興的環抱著佐太,整個都沉靜在幸福之中,她愛佐太,即使現在有佐帝,但是她希望佐太能接受她,喜得是佐太終究是接受了。

    對不起——佐太深深的默念,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了,永遠也回不了頭!最後給予了佐萊一次擁抱,匕首悄無聲息抵在了她的頸前。

    佐萊的心瞬間落入冰窖,不可置信的望向冰冷的匕首,淚光湧現,她試著用手去摸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可惜手被無情的打開,她又試著去推開頸前的冷器,可惜冷器更加貼近了她的肉身。

    這一刻,佐萊看到的只有冰冷以及佐太逃走的堅定決心。

    「你知道我的,一旦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你和我,已經成了過去,現在,我可以毫不猶豫的殺了你!所以,最好別企圖我會手下留情。」佐太反扣住佐萊雙手,壓著她走出了七年不曾離開的狹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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