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降臨,四周靜謐無聲。
塔西亞塗完風王給的百花釀感覺到了一絲清涼,但是…她摸了摸臉,蒙上了黑紗!寬大的斗篷把她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讓人浮想聯翩。
風王氣若游絲,血衣之內有一縷一縷白煙浸出,隨風而散。他似乎不在乎自身有何變化,眼盯著手上早已枯萎的曼陀羅不知道在想什麼。
塔西亞煙波閃爍,望了望森林裡蒼茫的飄渺霧氣,掃開風王身旁的枯樹枝,坐下抽出了曼陀羅,問:「既然你們的感情那麼好,又為什麼要相對呢?」
風王一手摟著她,隔著黑色面紗輕輕的落下一吻,沉默半響輕聲道:「我們早已約好百年之後,他只是想在走之前與我交交手——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塔西亞無言以對,腦海不自覺想到了初次見到曼陀羅時那張邪魅的臉,他的張狂,他的狠戾,也許這樣人本身不可惡,他只是活得太久了!
風王望著身旁被黑暗包裹的塔西亞,張了張嘴,又因喉尖有什麼堵在那裡,想要說話卻什麼也沒說出來。他的精氣正在流逝,也許三天之後就會變成一株枯萎的百合。要怎麼開口讓塔西亞吸掉他的精氣?可是若讓精氣就這樣飄走,實在太過浪費。
「塔西亞。」風王輕聲叫喚。
塔西亞有種錯覺,感覺這聲音與師父的如此相似!她應聲:「嗯?」
風王說:「我給你講講綠野仙境吧。」
「好。」
風王習慣性的撫摸塔西亞秀髮,一隻手停在半空,在塔西亞沒有察覺的時候又放在了她的肩上,講道:「在一個壁如鏡的湖泊裡有一種生物,她們叫冰蠶,一千年才出生一個,壽命最多只有一千年。早在六百年前,我經過那個不知名的湖泊,遇到了一個剛出生的冰蠶,當時她正被黑莽襲擊,我救了她,她答應若是我有事相求必會答應。如果我…」
「你和我一起去啊,我怕她不認賬。」塔西亞打斷了風王的話,瞪了他一眼,說:「綠野仙境那麼大,我又怎麼能找到那個不知名的湖泊,你只說它壁如鏡,可知道仙境裡壁如鏡的湖泊多了去。再說了,過去五百年了,你又怎麼知道她還活著。」
風王梨渦深深,眼有暗色,冰蠶是死是活他的確不知道,可是如今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他說道:「你只要在湖泊的周邊大叫風王二字,若她在必會出來。當時我給她取了個名字,叫雪兒。你只管叫她雪兒,她自會明白。」
「你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塔西亞望了眼風王週身還在不斷飄出的白煙狀舞,體內地靈珠使得她能渴水般想要納為己有,她拚命忍淚,幽怨道:「你是嫌棄我變醜了嗎…」
「塔…」風王急了。
塔西亞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搶著說:「要是你嫌棄我變醜了,可以和我一起去找你的冰蠶妹妹,你晚上和她睡覺,白天和我玩,這不就行了!反正你既然已經找上了我,我也就厚臉皮跟上了,你嫌我我也不走。」
「塔西亞。」風王摟得更加緊了。
朦朧的夜色裡一滴剔透的水珠相隔了萬年時光無聲融入泥土,塔西亞感覺到後身不可抑制的細微顫動,瞬間眼流滿面,雖害怕轉頭淚眼相見,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望向了風王。
那雙清明如孩童純淨的眸子充盈著淚光,她輕輕拭去了一角,嗔怪道:「這麼老的妖怪了,還哭,不覺得丟臉嗎。」
風王淒然而笑,風輕雲淡道:「在你面前,幹什麼事都不丟臉。」
有什麼好丟臉的,不就是傷心了,所以就哭了,如此簡單而已。若永遠只停留在初見的剎那,又何來那麼多催人淚下的心思,回味無窮的笑語。
塔西亞望了那梨渦半響,難嚥的氣息若是不能消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忽地她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襟放聲大哭起來,哽咽道:「無論什麼樣的——辦法,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一定能想辦法。我一定能辦到的啊,就算我辦不到,我的師父那麼有本事,他一定能辦到的。你告訴我,你要怎麼樣才能活下去——就算你變成了一個糟老頭我也不在意啊!」
風王慘白的臉微微動容,本以努力克制的淚水再次浮現,吻了吻塔西亞的淚水,輕聲道:「要是我變成一株百合花,你會照顧我嗎?」
「我會啊,就算你變成一條毒蛇我也照顧你的啊。」塔西亞擦了擦淚水,眼裡燃起了希望之光。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到風王再次化成人形的時候,也許塔西亞已經老死了!歷經百年時光,一株花才有可能變幻。但就算百年的時光,能看見她平安到老的模樣也就足夠了。
風王說:「在我的精氣溢完之前。準備一個能容得下我的花盆,我會用最後的力量——回歸本源——只有這樣才能保留最後一點神識,等到——百年之後,或許我還能看見你。記得隨身攜帶,我會聽見你說過什麼話。不要放進空間,那裡沒有時間——」
「我知道。」塔西亞高興應允,但百年似乎太長了點,連問:「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快點成長?」
「環境好,生長的自然就快了。」風王倒是無所謂的笑了,怎麼看都覺得這笑裡有些淒苦。
一萬五千多年,不過是眨眼睛的光景,到最後還是要從頭再來,也許沒有塔西亞他會選擇死…這相遇雖然有點晚但也不算太遲!
從來沒有如此多的話,從黑夜說到白天,睡意也沒有多少,只是特別的想說話,聊各自的往事,偶爾忘記一切輕鬆的開開玩笑,又偶爾風王偷偷腥,摸上某個隆起的部位,感歎著發育似乎不那麼完美,塔西亞不甘示弱,發誓要摸回來,可惜的是那只被黑手套包裹的手除了摸風王的臉之外,還真有點羞於擴展。
很開心的過著,單純的享受最後時光,這一別不知道多少年,也許出乎意料的快,也許百年之後垂老之時,也許永遠也不再相見。
有些事總是很奇妙,它總是在你不經意間遇到,讓你自然的認識到一些新鮮的事物,然後在不自覺不覺中愛上,結局往往出乎預料,正如塔西亞與風王。
沒有人知道到底是誰找上誰,也沒有人解答那點紅光是不是風王故意引誘塔西亞踏入陷阱,總之,他們還是相愛了!相愛也許很容易,只要心意到了,就足夠了!
三天之後,法蘭修庫達域也加城,一黑色魅影抱著一白瓷花盆行於落葉紛飛的梧桐樹下,花盆裡正開著一株白如乳玉的百合花。但見那百合純潔無邪,於陽光下清風中舒展著其美到不可一世的花瓣,黑色魅影所到之處芳香襲人…
下一站,索達域,綠野仙境。西境大陸上最美麗的一個森林,被譽為仙境。比起花繞森林,王者級精英妖們更為繁多,也是西境中妖物最為集中的地方,而其險要遠遠比不上募達域殭屍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