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匆匆而過,桑九月去了蕭挺那裡一次,兩人在重兵把守的大殿中呆了整整一天,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麼,只知桑九月在出來之時,臉色變得沉靜肅然,而蕭挺在大殿中呆到月上中天才走出大殿,有種陰鬱的沉著。
這天清晨,桑九月早早地便來到廣場之上,不過還有些興奮得睡不著的人來得更早,精神抖擻地走來走去,沒多久,軍部的人到場,點了點人數,確定沒有遺漏之後,也不多廢話,整合出發。
他們是學生,不是正宗的軍隊,要求沒有那麼嚴格,但紀律嚴明,服從命令是必須的,那軍官在出發之前便說得清清楚楚,若是不服從命令,喜歡單獨行動,管你是王公貴族,還是街頭小販,一律一百軍棍,嚴重者,直接開除出去。
也有些貴公子哥對於品級比自己小好幾級的軍人對著自己大呼小叫很是不滿,但一聽嚴重者要開除,縱有不滿,也不得不閉嘴,畢竟,他們是去戰場混軍功的,若是被開除了,軍功又從哪裡來
帝都有一個大型傳送陣法,雖說啟動一次陣法所需要的能量是天文數字,而唯一作為能量載體的魔核很稀缺,但這裡距離邊境鼎城實在太遠,趕過去花的時間太久,反正這些學生家裡大部分都是有家底的,一家拿出一點,即使高級魔核再珍貴,也給湊齊了。
趁著這段時間,桑九月把鄭小雲與鄭小然給拉了進來,反正這陣法一旦開啟,能傳送上萬的人數,多加兩人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陣法在陣法師的努力,緩緩開啟,整個大地開始震動,緊接著,所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條件發射地閉上了眼睛,身體猛地一重,再睜開眼看清面前的景色時,不由得心神一震。
只見眼前再不是繁華的帝都,而是一個荒涼的村落,因為戰爭,此地的村民早已搬走,田埂上的莊稼地裡,長滿了雜草,此刻本該是綠油油的稻田因沒人打理,而顯得有些枯黃,東一片西一片地歪倒著,很是凌亂,而矮坡上的玉米,黃橙橙地熟透了,卻沒人去收,下一場雨之後,玉米上長滿了小芽,也有直接發霉,惹來無數的小蚊子。
村落裡沒有一絲人氣,一間又一間的房屋呈現出破敗之勢,有些土牆被大雨沖刷掉一半,使得地面顯得格外的泥濘,在烈日的暴曬之下,龜裂出一條一條的細縫,村落中,偶爾跑出一兩條小狗,看著突然出現如此多的人,大聲吠了幾聲,然後在恐嚇一下之後,夾著尾巴逃跑。
眾人沉默著望著眼前這一切,心情有些沉重,第一次,他們側面地瞭解到戰爭這個詞的含義,這地方太過破舊與殘敗,是他們這群在帝都嬌生慣養的人無法想像的,他們有想過戰爭會有多麼殘酷,卻從來沒想過戰爭之時,會給這些沒有修為的村民帶來多大的災難,背井離鄉,顛沛流離,在這混亂的世界苟活著。
帶隊的軍官早就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並沒有那些學生一般感傷,反應過來之後,便立刻集結著隊伍,準備朝著鼎城進發,對於這些學生來說,戰爭只是他們獲取功利的踏腳石,但對於軍隊來說,這一群平均修為都十分強悍的學生,卻是能夠改變戰爭勝敗的重要人物。
大型傳送陣法不管佈置得再精確,在長距離的傳送之下,總有那麼一點誤差,而這群隊伍便在兩軍交戰的交界處,想要完好無損地進鼎城,卻又不被敵軍發現,這是一個問題
這群學生修為雖然高,但那只限於單獨打鬥之下,他們沒有進行過組隊訓練,也沒有進行過專門為作戰而編練的陣法訓練,若是遇見敵軍的精英部隊,即使平均修為比對方高上好幾個等級,也只有潰敗的下場。
這幾千人,哪怕戰死一人,對於軍隊來說,都是莫大的損失。
一時間,夏英有些發愁,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帶領著隊伍躲進了旁邊的小樹林裡,然後招呼著幾名偵查兵上前去勘察是否有著敵軍的存在,偵查兵領命,迅速地掩好身形,快步前進。
整個隊伍趴在地上,掩藏在灌木叢中,而現在本就是炎熱的夏季,再加上樹林中蚊蟲較多,這些人平時除了訓練之外,哪裡受過什麼苦,在蚊蟲一咬之下,迅速地起了一個大包,紅通通的,又癢又痛,密密麻麻有些慘不忍睹。
隊伍中一些女子實在受不了這苦楚,這些紅腫大包將她們平時小心翼翼維護的美麗破壞得乾乾淨淨,暴躁地跳起來,對著夏英尖聲道:「隊長,我需要一個解釋,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前進,偏偏要躲在這裡給這些討人厭的蚊子喂血,就算碰到了敵軍又怎樣,我不認為我們這群人連那些修為不過兩三層的人都打不過」
女子這麼一叫,直接驚起幾隻飛雀,撲騰著翅膀離開樹林,見此,夏英低聲咒罵一聲,直接對著女子命令道:「趴下」
女子不服氣,倔強地重複著剛才的話語:「隊長,請給我一個理由,我的血是準備在戰場上流淌的,而不是送給這些醜陋的蚊子」
夏英剛想恨鐵不成鋼地斥責一番,可耳朵猛地一動,似乎有什麼尖銳的呼嘯聲向這邊傳來,夏英的臉色急劇一變,情急之下,身子向前猛地一撲,將女子按在了地上。
女子尖叫一聲,手掌發力,條件發射地拍了出去,正中夏英的胸膛,只聽得對方悶哼一聲,還沒來得及將對方推開,卻見一支箭矢伴隨著破空之聲射過她剛剛所站立的位置,有力地射進了算不得粗壯的樹幹中,箭身直接將樹幹射穿之後,還散發著顫抖的轟鳴聲。
女子臉色發白,不敢想像,剛剛若是夏英沒有將她撲到,她現在又是怎樣的情景。
夏英顧不得胸膛地疼痛,也來不及責罵著女子的凶狠,袖子豪放地擦過嘴角的鮮血,大吼道:「敵襲——」
隊伍有著一瞬間的慌亂,有些人乾脆直接抽出武器,想要站起身來迎敵,可馬上便被夏英罵得狗血淋頭:「他**的給老子趴下,再站起來,沒等敵軍殺過來,老子就先將你給解決了」
話音剛落,天空頓時一暗,只見無數支遮天蔽日地射了過來,暴雨般密集與瘋狂,從未見過如此壯闊景象的嫩小子身子有些發軟,趴在地上,絲毫不敢動彈,連呼吸都變得小心起來。
鄭小然被鄭小雲壓在地上很是不舒服,不自在地扭動著身軀,委屈地說道:「妹妹,我疼」
鄭小雲輕拍著他的背,細聲安慰著:「哥哥要乖,等一下就不疼了」
鄭小然皺著一張臉,他看不見,自然不知周圍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大腿處傳來一股極為尖銳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忍不住想要哀嚎,可妹妹說要乖,不能給妹妹添麻煩,便緊緊地咬著下唇,那極致疼痛而導致的呻吟聲還是從嘴縫中遺漏了出來。
鄭小雲覺得有些不對勁,微微抬起頭檢查著鄭小然的情況,不由得恐懼地瞪大了眼,只見他的大腿處,赫然插著一支箭矢,鮮紅的血液從那受傷之處潺潺流出,染紅了她的眼珠。
此刻,鄭小雲再也顧不得頭頂上方還在下著箭雨,坐起身,慌忙地查看著鄭小然的傷口,嘴裡不停地說道:「哥哥,哥哥」
手顫抖地握上箭身,想要將它拔掉卻毫無勇氣,驚慌得幾乎哭出聲來。
一直在兩人身旁的桑九月見此,眉頭一皺,看著飛來的箭支,一急,手一伸,強硬地按在地上,險險地躲過箭支,趁著這時間,桑九月在地上翻滾一圈,與鄭小雲換了一個位,身子再向下一移,使得腦袋與鄭小然的受傷處處於平等位置。
小心地撕開褲腿,看著受傷的位置,桑九月心中擔憂,這箭插入太深,根本不能直接拔出來,不然箭尖的倒鉤會將他的肉給再次撕開,是人都承受不了那種疼痛,不過幸好這箭沒有傷到大動脈,出血情況並不算很嚴重,握住箭身,桑九月拿出剪刀剪斷箭矢,再灑下止血藥,不管怎麼樣,只有等到了安全之處,才能為他拔箭治療。
做好這一切,安慰了鄭小然幾聲,桑幾月回過頭,盯著鄭小雲,斥責道:「關心則亂,受一點傷就驚慌成這個樣子,那我要你有何用」
鄭小雲抿緊了唇,微微低下頭,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羞愧,只是低低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此時,箭雨已經結束,就在大部分人鬆一口氣之時,夏英大聲吼道:「不准放鬆,我們連一個敵人都不曾殺過,怎麼能放鬆,今天,就讓我們用敵人的鮮血來祭奠我們的首次戰鬥」
夏英雖說得慷慨激昂,看著下面的人激動地歡呼,只是他的臉色卻有些凝重,看著那些插在樹幹上的箭支,絕對是精良裝備,從剛剛的箭雨來看,對方的人數不下於三千,且是敵軍中的精英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