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桑九月很想歇斯底里地大喊,憑什麼,憑什麼阿豹什麼都沒有做,就得受到別人的覬覦,可她明白,有時候,擁有的本身便是一種罪
渾渾噩噩地走出院長室,走出辦公大樓,桑九月腦袋中一直浮現著走之前胡振山所說的話,他只有離開你,才能獨擋一面,才能徹底地成長起來,無懼地面對世間任何險惡,你,將他保護得太好了
是這樣嗎?
胡振山給她看了當初文化考試阿豹的考卷,上面的話除了讓她想哭之外,儘是些大逆不道的話,他說,這一次,這考卷憑藉著他的權利沒讓它外洩,但下一次呢?他有了這份心思,你能保證他下次不會無意間透出來?
這些話就像是一道道冰冷的箭矢刺進桑九月的心臟,刺得她頭破血流,體無完膚,抬頭望了望已經有些昏暗的天空,桑九月心中只覺陰霾,就在這時,旁邊猛地躥出一個人影,抱住了她,桑九月剛想反擊,鼻尖聞著那熟悉的氣息,抬起的手又溫柔地放下,抱著黑豹,死死的,緊緊的,就像是抱住生命裡僅剩的依靠。
頭埋進黑豹的脖頸中,靜靜地感受著他的存在,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給予自己站立的力量。
「小九?」黑豹輕輕叫喚了一聲,看著面前的辦公大樓,雖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又不是傻蛋,還是能猜到一些,臉色不由得陰沉了下來,他明明已經拒絕,想不到對方竟然找上了小九,簡直不可原諒
桑九月在黑豹看不見的角落擦了擦自己洶湧的淚水,然後從他的懷中起身,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實在有些勉強,說道:「阿豹,聽說帝都的夜市非常熱鬧,我們還沒有去玩過,趁現在天色還早,我們去玩玩可好?」
「好」黑豹點頭應道,他只當桑九月也拒絕了對方的話,只是心情有些低落需要一些東西來開導開導,再說,一起出門去玩,去見識外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兩人手拉手地走出校園,走進帝都最為繁華的街道,現在天還沒有徹底黑下來,還有著很多東西沒有擺設出來,儘管如此,街道上的人群也已經絡繹不絕,熱鬧得比一些地方年關時的情景差不了多少。
不知不覺地走到一家酒樓前,桑九月猛然發現,這麼久以來,因著實力的提高已經不需要過多的進食,她和阿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好好坐在一起吃上一頓了,走進酒樓,隨意地找了一張空桌坐下,向慇勤的小二點了一大桌子名貴的菜餚,讓那小二笑得合不攏嘴,可不知為何,桑九月忽然覺得,這開心,離她好遠好遠
製作精美的菜餚在很快的速度便上傳了上來,一碟又一碟,讓人眼花繚亂,桑九月看著這些令人食指大動的菜餚,嘴裡幹幹的,無色無味,沒有一絲胃口,而一旁的黑豹,倒是兩眼放光的模樣,桑九月艱難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夾了一塊魚肉放進黑豹的碗裡,強作輕快地說道:「阿豹,只有多吃才能長得高高的」
黑豹也不客氣,大塊朵碩,上次新生前十名酒樓的聚會,他只顧著喝酒,都沒怎麼吃東西,現在,聞著撲鼻的香味,黑豹也吃得歡快
可吃著吃著,黑豹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就算被胡振山破壞了心情,但也不該如此低落,抬起頭來,見桑九月一直盯著他看,瞳孔卻沒有焦距,不知在想些什麼,問道:「小九,你怎麼了?」
桑九月一愣,看著黑豹,說道:「阿豹,你覺得院長的提議怎麼樣?」
聞言,黑豹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賭氣地將手中的筷子一丟,轉過身子,背對著桑九月,悶悶地說道:「我不要去」
桑九月暗歎一聲,將黑豹的身子轉過來,把他的丟得散亂的筷子重新擺好,順便再給他夾了一塊紅燒獅子頭,說道:「阿豹,我覺得院長的意見挺好,帝都隱藏的實力強悍之人太多太多了,我們根本沒法逾期比較,而你本身就像是懷著巨寶的平凡人,早晚會遭到別人的覬覦,那時候,沒實力沒後台的我們該何去何從?阿豹,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我說了,我不要去」黑豹突然激動地站起身來,掀翻了桌子,悲傷地望著桑九月,緊緊地抿著一雙唇,怒氣橫生,然後轉身,大步跑出了酒店。
桑九月的身子僵立在原地,手中夾起的菜還沒來得及放下,一滴淚從眼角滑落,無聲無息,溢滿了絕望。
桌子被掀翻,巨大的動靜迎來了周圍的人的注意,小二愁著一張臉在旁邊站著,不知該不該上前,桑九月機械性地轉動著眼珠子,站起身,取出幾塊金幣放進小二的手裡,渾渾噩噩地往門口走去,可就在這時,一名帶著幾名隨從的男子昂著頭踏步走了進來,恰好撞到了正要出門的桑九月。
「哪個不長眼的敢撞本少——」柯明生話還沒說完,眼睛便瞪直了起來,傾國傾城的女子他不知看了多少,那些女子或溫婉,或倔強,但絕沒有眼前這女子惹人眼球,獸皮包裹著玲瓏的身軀,讓整個人都充滿了一種野性,刺激著他體內的征服欲,裸露在外的肌膚白嫩而又細滑,摸起來的手感一定不錯
柯明生站直了身體,做出一個自以為極帥氣的動作,故作關心地問道:「這位姑娘,你沒事吧,都怪小生不好,竟然撞到了姑娘你,這樣吧,作為賠罪,小生做東,姑娘想吃什麼儘管叫,包君滿意」
桑九月緩緩地扭過頭,似是沒有聽見柯明生的話,目光空洞而又呆滯,而後又踏步走出酒樓,沒有目標,酒樓之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盞又一盞的燈籠被點亮,照亮了整個天空,街道兩旁也多了許多小販,高聲叫著買賣,一個又一個的行人從這酒樓門口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或豪邁地大笑著,或矜持的微笑,偏偏這些笑容通通都傳不到桑九月的身上。
她就像是被這個世界隔絕在外,沒有資格去享用那些喜怒哀樂
柯明生發現自己被無視了,憤怒地哼了一聲,走到桑九月的面前,用扇子極為**地抬起桑九月的下巴,殘戾地說道:「小妞,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少爺請你吃飯,那是客氣,你可別蹬鼻子上眼,不識抬舉」
「放開」桑九月閉上眼低低地說著,別逼她
「放開?笑話,本少爺不怕告訴你,小妞,我看上你了,沒等到我膩的那天,想讓本少爺放開,那就是癡人說夢」
聞言,桑九月猛地睜開了眼睛,眼底有著瘋狂的情緒在湧動,凌厲的眼神讓柯明生不禁退了一步,緊接著,那只抬起桑九月下巴的手被殘忍的折斷,柯明生淒厲地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捂著斷掉骨頭的右手,陰毒地望著若無其事就要離開的桑九月,朝著背後的隨從大吼道:「你們這些狗東西,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沒看到本少爺被欺負了,給老子抓住她,可別給本少爺弄破相了,本少爺要在床上好好懲罰懲罰她,讓她知道,敢傷本少爺,後果可不是她承擔得起的」
幾名隨從趕緊上前攔住桑九月的道路,就要伸手將她抓住,桑九月眼神一凜,取出肩上的長弓與這些人糾纏,也就在這時,柯明生站起身來也想上前來湊熱鬧,那只已被一名隨從接好的鹹豬手再度邪邪地向著她伸來。
桑九月目光冷然,直接拿著手中的長弓向著對方揮去,好巧不巧的,長弓的尖端恰好擊中柯明生的太陽穴,再加上,桑九月心中本就氣悶,這場戰鬥不免有發洩的意味,手中的力道也就重了許多,柯明生太陽穴的位置直接便陷了下去,鮮血流滿了整張臉,讓他看上去有些猙獰,那雙眼睛還不可置信地盯著桑九月,然後不甘倒地
那幾名隨從一慌,上前測柯明生的呼吸,身子一抖,沒氣了
圍觀的人群瞬間爆炸開來,往後退了幾大步,酒樓裡還有些不想惹禍上身的人趕緊丟了飯錢離開,在帝都這些地方,柯明生的惡霸名頭太大了,在這一帶橫行霸道,偏偏沒人敢惹,如今被人殺了,還不知會惹來多少的禍事
一名隨從趕緊慌慌忙忙地站起身,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回府裡報信
桑九月俯視著柯明生的屍體,涼涼地說了聲:「死不足惜」
說罷,桑九月轉身便要離開,可隨即,那幾名隨從擋在了桑九月的面前,喝道:「你不能走」
話說得有底氣,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在害怕,身子顫抖得就快要支撐不住身體,他們是柯明生的隨從,如今,他們還活著,主子卻死了,不用想,也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可他們不能逃,他們還有家人,此刻,若是讓桑九月這個兇手也逃走了,他們更是死無葬身之地,連將功贖罪的機會都沒有
桑九月沒有任何的畏懼,望著面前之人,再望了望周圍那些當好戲看的觀眾,諷刺地勾了勾嘴唇,沒多久,人群後,傳來一聲憤怒而又悲傷地大吼:「是誰殺了我的寶貝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