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被帶著跑了多久,桑九月腦袋中一片渾濁,雙手雙腳彷彿根本不是自己的,不受自身的控制,軟趴趴的甩動著,隨著黑豹頭顱的擺動而擺動,胃裡翻湧,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這劇烈顛簸的時候,黑豹忽然停了下來,鬆開嘴,將桑九月甩在地上。
剛一落在堅實的地面上,桑九月哇的一聲便將胃裡的穢物給吐了出來,只是她已經有好些時候未曾進食,再加上剛剛又劇烈運動了一番,胃裡根本就吐不出什麼東西來,可那種想要嘔吐的慾望卻一直支配著她的身體,整個肚子都不受控制的凹陷了下去,胃酸一點一點地翻湧了出來,整張臉慘白如紙!
良久,桑九月的身體才慢慢緩和過來,虛晃地站直了身體,狼狽而又驕傲地抬起頭,望著旁邊這個一直冷眼看著她的龐然大物,克制著心裡的恐懼,嘴角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冷聲道:「你有本事就現在將我撕碎,不然我一定會逃,我桑九月絕不做誰的玩具!」
也不知黑豹是否聽懂了她的話,只見它慢悠悠地抬起前肢定在桑九月的面前,然後爪子輕輕一彈,桑九月的身體便被著無法抗拒的力道拋離了地面,甩出一大段距離之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噬入骨髓的疼痛蔓延至她的全身,耳邊似乎還能清晰地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一張臉痛苦得扭曲了起來,咬緊下唇,不想呻吟出聲而讓人瞧不起,一時間,濃濃的血腥味蔓延整個口腔!
黑豹歪著頭盯著桑九月,看著對方那極力隱忍的表情,不知為何,這一刻,一向殺伐果決只憑藉著自己喜好行動的它突然遲疑了,從鼻間噴出一口氣,用長長的尾巴將桑九月捲了起來,然後走進旁邊山壁下一個大大的洞穴。
洞穴很大,但並不深,很乾淨,也沒有什麼雜物,空蕩蕩得讓人從心底發慌。
黑豹的尾巴一甩,本想將桑九月隨意地摔在地上,可一想到剛剛她那痛苦的模樣,心裡就有些發堵,甩動的尾巴也變成了輕巧地將對方放在地面,自身則往地上一趴,牢牢地堵住了洞穴出口,閉目休息,煉化著剛剛吞下的魔核。
桑九月癱軟在地上,倔強地想要站起身,可稍微動一下手指頭,都會牽動著疼痛的神經,胸口更是悶痛不已,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再加上飢餓,讓她使不出什麼力氣來。
休息了一陣,待到全身的情況微微好些之後,桑九月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望了一眼沉睡中的黑豹,想要立刻逃走,隨即又想了想,這裡可是森林,凶險無處不在,她現在的狀態又極為的不好,說不定一離開這裡馬上就被什麼東西給吞食了,這黑豹看起來雖然恐怖,但暫時還沒有取她性命的傾向,況且她身上有太多細小的傷口,在這森林裡,若是不處理好,絕對是一道令人絕望的催命符。
歎息了一聲,將背包放下,拿出一瓶水,小心地清理著身上的傷口,然後拿出傷藥來一點一點的抹上,再用紗布包紮起來,外傷解決好了,可內傷呢?她出生於一個中藥世家,從懂事起就開始接觸傷病,此刻自己身體的情況她再清楚不過,可她沒有藥,根本沒辦法醫治,吞下幾顆應急的藥丸,現在只希望自己能夠挺過這一關!
再從背包裡拿出一包餅乾,這麼一折騰,餅乾早就碎得不成樣子,看著它讓人一點食慾都沒有,可她很餓,想要逃跑,必須讓自己有力氣才行,將餅乾一股腦地倒進自己的嘴裡,然後就著水,硬吞了下去,可餅乾倒得太多,水又送得太急,讓她嗆出聲來,難受得讓人直想哭。
填飽了肚子,桑九月找了一個遠離黑豹的角落躺了下去,胸口太痛,剛剛摔得實在太狠了,內臟出血了也說不定,想著想著,沒多一會,便昏睡了過去。
時間緩緩地流逝,本來敞亮的洞穴慢慢暗了下去,然後又慢慢地亮了起來,黑豹懶懶地睜開眼睛,一夜過去,它的眼神似乎又變得凌厲了些,身上的黑色毛髮也越發的透亮而又光澤,悠然地站起身來,剛要走出洞穴,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眼睛往洞穴裡一掃便發現了那個躺在角落裡的小小身影,上前一步,用爪子戳著桑九月的身體,將對方沒有給予任何的反應,有些惱怒,力道也微微變得大了起來,可不管它怎麼弄,對方都只是軟綿綿的躺在那裡,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
此刻,就算不用腦子想,黑豹也知道出問題了,腦袋湊上前,發現對方的呼吸時強時弱,爪子上的肉墊按在對方的身體上,才發現對方身體的溫度高得實在有些離譜,黑豹緊鎖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緊接著,身形猛地一動,轉過身,向著洞外跑去。
也不知沉睡了多久,桑九月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迷迷糊糊的,什麼也沒法想,睜開眼睛,看著頭頂上的石壁,空洞的眼睛沒辦法形成焦距,那奇形怪狀的石頭不斷地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幻化成一個又一個的厲鬼來向她索魂,她想要尖叫,可乾裂的唇只是微微的動了動,發不出聲音,她想要逃跑,可腦袋重逾千斤,哪怕堅持著站了起來,也無法保持平衡,身子搖搖晃晃,走幾步便跌倒在地。
突然,面前被一團黑影所籠罩,桑九月迷糊地抬起頭來,便看見一顆凶神惡煞的頭顱正狠瞪著她,茫然地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嘿嘿地笑了起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凶獸!一些畫面還沒等她瞧清楚便在腦袋中一晃而過,濃重而又嗆鼻的血腥味不斷刺激著她的腦海,她討厭血腥味,踉蹌地跑了幾步,扶著石壁,開始嘔吐起來,可空空的胃哪有什麼東西可讓她吐,只得在那裡難受地乾嘔著。
黑豹更加惱怒,一把撈過桑九月的身體,強橫地讓她躺在地上,吐出嘴裡一直叼著的有著奇異香味的果實,用爪子抓起,有些笨拙地朝著桑九月的嘴裡塞去,可它畢竟是第一次為別人餵食,再加上對方的身形相較於它來說實在太小太小,讓它根本把握不了輕重,一時間,那果子堵在桑九月的嘴前,前進不得,後退不能。
還好,雖然桑九月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對於生命渴望的本能還是存在的,她本就渴得厲害,一顆散發著清香味的果子放在她的嘴前,本能的張嘴一咬,頓時,一股清流便順著她的喉傳至全身,腦袋也清醒不少,那無處不在的疼痛在這清流的影響下似乎也減輕不少。
搖晃幾下腦袋,桑九月這才清楚地瞭解到自己的處境,臉色唰的一聲變得煞白,望著黑豹,驚異地發現,對方身上竟有著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留著潺潺鮮血,有些地方的血跡已經乾涸,黏在毛髮之上,難看之極,本來極賦光澤的皮毛在此刻已經顯得暗淡無光,桑九月不是傻子,定然清楚黑豹在她昏睡的這段時間裡經歷了一場極其慘烈的一戰,這是為了剛剛給她吃的果子嗎?
「你——」
黑豹從鼻間哼出一聲,轉過身子,屁股朝著桑九月趴在地上,不再理會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