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著一顆心,蒙冰緩緩的睜開眼,驚訝發現捆綁她手腳的繩子被唐天宇割斷了,唐天宇神色凝重的將握拳的雙手伸到她的面前,說道:「你贏了,長官。」蒙冰抖了抖鼻翼,從枕頭下面摸出手銬將唐天宇銬了起來。她還真沒想到唐天宇會這麼輕易的妥協。
心裡懸著的大石落了下去,蒙冰氣呼呼的撅著小嘴,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被捆紅的手腕,看著面前這個靜靜坐在床邊等著她處理的男子,蒙冰忽然萌生了放過唐天宇的念頭。
男子的臉上如今已掛滿了憂色,雙眼靜靜的注視著窗門,似乎藏著很多很多的心事,顯得是那麼的憂慮。
「嗯!」蒙冰用力的甩了甩頭,想要把那個荒唐的念頭拋開,「這小子折騰了我一天,就這麼放了他實在太便宜他了。」
這時,卻聽唐天宇說道:「長官,在抓我回去之前,能開開窗戶嗎?我想吹吹風,讓自己清醒一點,可以嗎?」
「臭小子搞什麼鬼?」蒙冰瞥了唐天宇一眼,起身打開了窗戶。一股清新涼爽的夜風隨即撲面而來。
琥珀色的夜,小區裡靜悄悄的,還有幾家人沒有休息,亮著明亮的燈光。小區裡的路燈倒是顯得有些昏暗,路旁的綠化帶中隱約有蛐蛐的歌唱聲飄出。A市的晝夜溫差有點大,白天雖然很炎熱,晚上卻是很涼爽的。
「你說人活著多好,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吹吹風、聽聽音樂,然而那個可憐的孕婦再也感受不到了。我永遠忘不了她的那雙眼睛,她就靜靜的躺在我身後,她的眼中既有著期盼,也有著對兇手的憎惡。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幫她抓到兇手,現在看來卻是不可能了。」
說話間,唐天宇深吸了一口氣。
「喂,這是一次意外好不好,我們都快落案了,你在這裡瞎緊張什麼勁。」蒙冰想要開解一下唐天宇,哪曾想一時口快說漏了嘴。話音剛落,她便緊閉了嘴巴,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樣子可愛得緊。
其實是這次唐天宇的攻心計運用得非常成功,當然這和他過人的演技是分不開的。
「意外!落案!」唐天宇猛的轉過頭,只聽「啪啪」的兩聲脆響,那副手銬又飛速的從唐天宇的手上轉移到了蒙冰的手上。
「喂、喂、混蛋!」蒙冰急了,她沒想到自己剛剛擺脫繩子的折磨又被手銬給銬上了。只見唐天宇緩緩攤開手掌,他的掌心放著一把小鑰匙,唐天宇道,「對不起,忘了告訴你,我有鑰匙。」
蒙冰聞言在床上瘋也似的狂蹬被子,唐天宇被迫站起身來,說道:「長官、這是一件比較明顯的謀殺案,你們怎麼能以意外落案呢?」他很想破口大罵重案組的這群廢物,之所以沒有這麼做,也是看在蒙冰的面子上。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覺得這是謀殺案?」
唐天宇嚴肅的解釋道:「如果說不是謀殺案,那麼有兩個可能,一是意外、二是自殺。不過自殺的可能性基本上可以排除:一個孕婦要尋死何必找那麼熱鬧的地方,她一死可就是一屍兩命,孩子是無辜的,她就不擔心自己的親人在她死後被人指著脊樑骨罵?
或許這個理由不容易說得通,那麼我們想一想,她自殺為什麼不選一個高一點的地方,那個愛華超市一共五樓,跳下來摔不死怎麼辦?
弄得自己全身傷痛,那她一定是吃飽了沒事幹找罪受。如果這個理由也說不過去,那你想想一個自殺的人為什麼在死前還買這麼多嬰兒用的東西?
而且寶寶還沒有出生,那個孕婦就開始買奶粉和嬰兒用品了,她一定很想把孩子好好的生下來。試問一個自殺的孕婦又怎麼會準備這些嬰兒用品?所以自殺絕對是說不過去的。」
蒙冰將唐天宇的話細細體會一番,覺得唐天宇說得很有道理,疑聲道:「那也可能是意外吧。」
「愚昧!」唐天宇白了蒙冰一眼,徐徐說道,「死者是獨自去超市購物。愛華超市的一樓到四樓都是購物區,使用的是封閉式的大玻璃,根本沒有小窗戶。
五樓是愛華超市管理高層開會談事的地方,當時的一至四樓的窗戶根本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孕婦只有可能是從五樓和樓頂墜樓身亡的。
我來問你,如果你懷了我的孩子就要臨產,你會不會沒事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跑到五樓或者樓頂去玩?上去數星星?」縱然是調侃的語言,唐天宇也都顯得那麼的平靜。
「小子,你說歸說,不要把我扯進去!」蒙冰狠狠的瞪著唐天宇,眼睛都快恨出水來。
「不好意思,我也是照實直說。所以如果是意外的話,當時的那個孕婦一定是突然收到什麼消息上樓找人。事後,當事者應該出來說清楚,可惜我們卻沒看見這個人的出現。
我們暫且稱這個人為神秘人。神秘人知道死者是個孕婦,而且行動不方便,他為什麼不自己去找死者,反而讓死者上樓找他?
那麼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麼秘密,不然沒事跑樓上玩什麼。綜上、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最有可能的是過失殺人或蓄意謀殺,如果是蓄意謀殺、情殺的可能性較大。」
「那你的結論是?」
「我沒有結論,結論應該從證據上體現,而不是我在這裡說空話。」話雖這麼說,但是以唐天宇的專業眼光來看,這事謀殺的可能性較大,「你們應該認真的排查死者的關係網,如果死者有朋友在愛華超市上班,那麼誤殺的可能性較大;
如果沒有,就證明神秘人是跟蹤死者到愛華超市的,他引死者上樓是有預謀的,那麼謀殺的可能性較大。不知道我給你們的那幾根頭髮化驗過沒有,那上面應該說明一些問題。這樣匆匆定案,實在是有些草菅人命。」
說罷,唐天宇就要往屋外走,蒙冰急切道:「混蛋小子你去哪?快給我解開!」
「長官,一天沒吃東西了,你不餓我可餓了,我去下兩碗麵條,你在這裡等著。」唐天宇頭也沒回的說道。
蒙冰聞言心裡「咯登」一下,暗道:「沒想到這小子還挺細心的。」跟著她的小肚子便腹起雷鳴,剛才只顧著吵鬧,她還真沒注意到這點。
做了兩碗香噴噴的雞蛋面,唐天宇解開了蒙冰的手銬。蒙冰捧著面,幾大口虎嚥而下,也來不及嘗什麼味道,唐天宇直歎蒙冰糟蹋了自己的廚藝,他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小子,你還挺逍遙嘛,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這裡是你家啊?」蒙冰見唐天宇要走,也顧不得什麼儀態,用手背拭去嘴角邊的油花,沉著一張臉說道。
「呃。」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你小子給我站住!這事我還沒和你說完呢!」蒙冰放下碗就要興師問罪。
「長官你省省吧,你的體內沒我的精液,又沒什麼人證可以證明我欺負過你。頂多也只能證明我來過這裡。基於疑點利益歸於被告,法官是不會判我有罪的……
你還是老實點好,要不然我把你被嚇暈的事宣揚出去,看你怎麼在警局混下去。有空多想想案子的事,不要放過了任何一個嫌疑犯。」唐天宇說完輕哼了一聲,開門下樓了。
蒙冰這才明白,唐天宇在她家干的每一件事幾乎都是精心安排過的,唐天宇沒有任何把柄落在他手中。當然、那個吻例外。
「我去檢驗我的嘴,上面有你的唾液,你小子跑不了的!我告你輕薄我!」蒙冰在唐天宇身後大聲道,說完自己都樂了。卻聽門外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證據已經被我的麵條毀滅了!」蒙冰聞言差點當場昏迷。
她趴在窗台上,凝視著他慢慢的離開。他低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的影子在燈光下移動。不知怎麼的,她忽然感覺到這個男子給了她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令她白皙的兩旁上飄起了一絲紅霞。
他不像白天表現出來的那麼可憎,她在心下已經暗暗原諒了他的所作所為。迎面走來一個夜巡的小區保安,微笑著對唐天宇說道:「先生,這麼晚才下班呢?」
唐天宇頷首道:「樓上有個大娘很麻煩……回見了您。」片刻,唐天宇的臉色便恢復如初,而樓上的她也幾近昏迷了。
蒙冰一把抓起電話,連夜叫醒了一個同事,道:「權叔,馬上叫大家起來,我要開一個緊急會議重新討論一下孕婦墮樓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