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在上,我在下 正文 茶肆私語
    無論是大秦還是漠北,宴客時都以將朋友灌醉方顯好客,大家看見夏玉瑾使勁幫媳婦擋酒,都生了小小壞心腸,紛紛過來你一杯我一杯,灌得夏玉瑾暈頭轉向,連自己姓啥名誰都快不知道了。

    宴罷,是葉昭將他扶走的。

    夏玉瑾醒來的時候,已在搖搖晃晃的轎子中,葉昭在旁邊閉著眼打瞌睡,而自己則很丟臉地靠在她肩膀上。他醉醺醺地萌發出爺們氣概——堂堂大男人怎能靠著女人睡呢?

    這簡直是丟人現眼啊!

    於是他果斷換了個姿勢,靠向板壁,然後趁葉昭在睡覺,將她的腦袋搬過來,放在自己肩膀上,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繼續昏沉沉地睡去。

    等周圍沒反應後,葉昭偷偷睜開一隻眼睛,左右瞄瞄形勢,嗅嗅他身上好聞的熏香氣味,悄悄再靠近了些,順便趁機會難得,在他身上戳了戳。

    夏玉瑾夢中咆哮:「住手!老子才是上面的!」

    葉昭安慰:「好好,你是上面的。」

    「這才乖!不聽話老子休了你!」夏玉瑾得意地磨牙去了,「嘿嘿……大姑娘……細腰美腿啊,死狗!不准和我搶!」

    葉昭琢磨許久,也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

    夏玉瑾再次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葉昭衣衫整齊地站在他床邊,看似挺賢惠地捧了碗醒酒湯給他。他喝兩口醒酒湯,呆呆地坐了會,檢查一下自己的衣衫,趕緊從床上跳起,問:「昨天晚上,我和你睡在一起?你……那個……沒什麼吧?」

    葉昭滿臉正氣道:「我像是那種會亂來的人嗎?」

    夏玉瑾稍稍鬆了口氣,將醒酒湯灌完,繼續趴在床上睡。

    葉昭收了碗,丟給侍女,大步流星走了。

    過了好久,夏玉瑾才回味過兩人的對話,這……真他媽的像流氓酒後亂性睡了良家婦女的情景啊!呸呸!哪裡像?都是錯覺!別胡思亂想!他用被子蒙了頭,將不應有的念頭驅逐出腦海外,然後讓骨骰告訴老楊頭:「今天老子要曠工,其他事讓他斟酌著自己幹。」

    骨骰熟門熟路地去找那可憐蟲了。

    夏玉瑾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走出大門,正看見萱兒帶著個小包裹,準備回娘家看望。

    萱兒是個心裡藏不住話的,見他精神抖擻,猶豫了許久,終於按耐不住肚子裡的好奇蟲寶寶,悄悄問:「郡王,昨夜將軍替你更衣沐浴,獨自徹夜照顧,真是賢惠啊,你對她那個……還溫柔吧?」

    夏玉瑾給口水嗆到了。

    是誰剛剛比豬還蠢才相信她不像亂來的人啊?!

    夏玉瑾飛奔,抓住服侍他的蟋蟀,逼問:「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蟋蟀道:「郡王醉厲害了,又嘔又吐,將軍把你送回房,要了盆水,照顧了你一夜,沒別的了。」

    夏玉瑾再問:「她沒對我……不,我沒對她做什麼吧?」

    蟋蟀道:「沒聽見掙扎聲,應該沒有。」

    夏玉瑾長長地鬆了口氣,拍拍他肩膀,教訓道:「就是啊,酒後亂性欺負女人,是最要不得的!你們爺從不幹這種缺德事!」

    大家忍笑,連連稱是。

    太歸宴後,東夏使團靜悄悄的,除了到處赴宴,似乎沒有其他事發生。

    葉昭好像也沒有將那夜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更加地忙碌了起來,每天清晨上朝,軍營忙碌,回來幾乎是倒頭就睡,連每天雷打不動的練武時間都少了半個時辰。

    夏玉瑾覺得她一夜不睡,照顧自己嘔吐什麼,雖有偷吃豆腐的嫌疑,但也挺辛苦的,應該有點表示,幾次想去找她搭個訕,算是道謝,可是他白天左找不到葉昭,右找不到葉昭,晚上……他自上任巡城御史以來,約他出去玩的朋友越發增多,實在抽不出空,反正是葉昭自己回來得晚,也怪不得他。又過了幾天,這事就從他腦海裡淡忘了。

    傍晚,狐朋狗友再次相約,說是秦河邊上玉樓春來了個唱小曲的,叫小玉兒,長相風流,媚眼如絲,聲音軟糯,要多好聽就有多好聽,他便興沖沖地跑去聽。沒想到玉樓春給祈王搶先一步,包圓了,不但宴請好友,還請了東夏皇子,在那裡尋歡作樂。

    夏玉瑾在討厭的堂叔處,碰了個不大不小的釘子,很是鬱悶。

    伊諾瞧見了他,急忙迎了過來,太陽曬得黝黑的臉上滿是老實巴交,他彎下身,熱情道:「大秦人說,相見不如偶遇,郡王好酒量,不如進去陪兄弟喝上兩杯?」

    夏玉瑾對他心存偏見,怎麼看都不懷好意,便以朋友有約為名,拒絕了他,走進玉樓春對面的杏花樓,叫了幾個歌姬,飲酒作樂。眼角餘光卻時不時看著對面的酒宴,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咦!你媳婦來了!」酒友大叫,「還在和伊諾皇子搭話!」

    「怎麼可能?!她也不喜歡我堂叔,從來不假辭色,怎會赴宴?」夏玉瑾預感成真,很是驚訝,他揉了揉眼睛,心裡直犯嘀咕,「她還讓我別接近那斷袖皇子,自個兒怎麼跑上去了?」

    可是,他再怎麼揉,葉昭還是和伊諾皇子寸步不離中,兩人不停聊天,就連祈王過來敬酒,都沒說上幾句話。伊諾皇子時不時爆發出爽朗的笑聲,連對面杏花樓都聽得清清楚楚。過了沒多久,伊諾皇子離席,葉昭也跟上,兩人站在秦河河岸邊笑語連連,背後看去,身高胖瘦正好相配,真像對璧人,就是不知說的是什麼男娼女盜的混賬事。

    夏玉瑾看得眼都紅了,他深深地吸口氣,自我安慰道:「英雄惜英雄,他們話題投緣,喝上幾杯也是應該的。」

    「也是,他們畢竟認識的,沒什麼大不了,總比和五百多個男人去喝花酒好,」酒友低聲討好道,「郡王,小心,你的酒溢了。」

    「是個屁!」夏玉瑾狠狠將杯子摔了,前仇舊恨湧上心頭,他的憤怒也溢了!

    當著眾人面,和舊相識拉拉扯扯,葉昭實在沒給他留半點面子!真當他老虎不發威就不是男人嗎?!

    他脫下華貴的象牙白色長袍,和酒友的藏青袍子調換,然後吩咐他們繼續大聲玩樂,自己則悄悄離席,混在秦河旁喧嘩吵鬧的人流中,悄悄來到離葉昭他們不遠的橋下,然後彎下腰,算了算地形,和旁邊睡著的骯髒乞丐打了個招呼,丟兩塊銀子,讓他們故意去伊諾皇子附近乞討,用身上的惡臭逼著他們走到橋這邊來,方便自己偷聽他們說什麼狗屁山盟海誓,甜言蜜語!

    乞丐得令,辦事很迅速。

    伊諾皇子和葉昭走到橋邊,他仗著身高,往夏玉瑾的方向掃了眼,又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去,嘴角卻悄悄露出個算計的微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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