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至。夜空已無星無月,只有幾縷淡雲滯留不去。白選費力抬起僵硬的手臂,示意倏地睜開眼睛的白綾繼續睡。她抖抖索索從這方避風港後面爬起身,從半崖大石後頭探出腦袋小心張望四下。
許是察覺她已醒來,皮皮不知從何處返回,興高采烈地誇耀它又吃了什麼味道不錯的小「點心」。儘管不合時宜,但是白選仍然為那些尚不知自家法器已經成了廢品的人們掬了把同情之淚。
皮皮站在給白選大石上面,抱住頭盔上的鼻子親暱地蹭了又蹭。白選捏著它的爪子玩,問道:「你看他們什麼時候才能下完那局棋?」時間越長越不秒哇。
「快了。」皮皮靈動大眼裡掠過憂慮之色,「這片空間還混有時間的力量,我感覺它現在已經極其不穩定,隨時有崩潰之險。應該是控制空間和時間的人消耗太多能量,所以不能再輕易維持穩定。那個,你要有心理準備。」
它很沉重地歎了口氣,扭頭望向恍如白晝之處,低語:「那座小花園,除非是有大能者出手或者擁有逆天寶物,否則一定會被空間與時間亂流碾成齏粉。我們要是離得近,也會被捲進去。」
白選沉默片刻,澀聲問:「你的意思是,她連屍骨都無法保存下來?」就這麼化為灰燼與雪同塵?
「嗯。」皮皮輕輕地應了一聲,知道白選心裡難過,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面頰,「她得求所願,心裡肯定是歡喜的。」小傢伙金藍色眼眸中掠過懷念之色,當初那個傻女人不也是死得歡天喜地,就差沒放爆竹壯行了。
「就沒有一點能幫得上忙的?」白選眼望八角亭中那個眼眸煜煜生光的女子,仍然有些不甘心,「現在空間不穩定,那麼有沒有可能幫她殺人?我總得做點什麼吧?要不然我心裡實在不安。先前還想著能把她帶回去,也算全了她待我的情意。」
「也許,」皮皮猶豫著說,「你的破魔閃電能有用。畢竟破魔閃電是直擊人的精神意識之海……」
「對呀」白選差點跳起身,聲音也不由自主大了一點。白綾早就被她和皮皮輕細如耳語般的嘈切說話聲吵得無法安眠,這下乾脆搓了搓面龐醒過來。
可惜皮皮又打擊道:「但是你的破魔閃電威能不足,那個道人已是元嬰後期的修為,元神極其強大。提木頭櫃子的老頭頭上戴著的法器對精神識海類攻擊有很強的防禦功效,也許還會反擊。所以……」它同情地看著白選,一攤小爪子,還頗為遺憾地聳了聳肩。
「頭盔上的陣法有增幅作用,我知道你悄悄吞了好大一塊晶玉在肚皮裡。」白選抱住皮皮,央求道,「幫幫我,讓我的破魔閃電變得更厲害。」
早在從天舟趕往虛境的路上,白選就和皮皮做過無數次試驗,終於知道該怎麼最合理地利用晶玉能量增強異能。她的靈魂意識曾經進入過晶玉裡面的空間,旁觀過皮皮吸食能量的過程。只要皮皮幫忙引導她的意識,她也可以吸取晶玉能量壯大己身異能。
「我不是小氣啦,可是這裡很不安全呢。」皮皮環顧四周,大眼睛掃過那些隱藏在黑暗中還不肯離去的人們。一旦那麼干了,它和白選的意識都會有短暫抽離身體。
「白綾,我能把安全交給你嗎?」白選立刻扭頭看向迷惑中又似有所悟之色的白綾。
沒有打探白選方才究竟在和誰說話,白綾一拄長槍,下意識又要去扶腰間石中劍,卻摸了個空。但這不減她的鄭重嚴肅:「綾的命與主人緊密相聯,所以請主人放心,就算為了綾自己,綾也會拚死一戰」
「獅鷲……需要多久才能重新戰鬥?」白選心說話,早知道要倚靠女騎士,就不把獅鷲傷得那麼重了。不過她也明白,如果不是獅鷲命在旦夕,肯定沒有白綾的效忠。
低頭默默想了想,白綾不掩飾地露出了心疼之色,說道:「魔寵空間雖然有療傷效果,但是很進度緩慢。肯的傷還是很重,不過只要主人堅持,綾這就把它召喚出來」
「乖乖,我這裡還有沒吃完的糖豆」皮皮提醒白選,張嘴吐出一粒滾瓜溜圓的水藍丹丸,剎時就有芬芳氣息向四野散逸。又猛力一吸,這些氣息頓時化作一縷藍湮沒入它鼻中。這枚丹丸正是白選向碧君求取來的。
「給獅鷲服下這藥丸,回頭那啥也給你。咱們在這兒躲著,根本瞞不了人。既然這樣,那就不要再顧忌什麼,該出手時就要大膽出手」白選當機立斷作決定,迅速盤算。
她現在又有全套黑洞戰甲,在戰甲認主之後大可以命令戰甲真靈自主操控。反正黑洞的重要能力之一就是吞噬能量轉化為己用,這樣只要小心使用,應該不用擔心能量匱乏。有全副武裝的白綾和黑洞戰甲守護,安全也就能有最大係數的保證。
「主人,那啥目標太大,我這把騎士長槍也是很好的武器。」白綾愛惜地摩挲著槍桿,很有感情地說,「這是我的成年禮物,是父親親手打造的,其實它與我的配合更默契。」
「乖乖,告訴她不用怕。我已經把那把劍重新用能量淬煉了一次,還有小蟲也是哦。現在它們的能量不僅更精純,而且也看不出以前的模樣。」皮皮驕傲地高抬頭顱,「我們貔貅吞食能量,再把能量重新分解組合以利修行,這是我們的拿手好戲。我先吃掉了附在黑洞戰甲上前主人的意識,你才能使用呢。」
難怪皮皮每次都要把組成黑洞戰甲的那些部件先吃一遍再吐出來給自己,下午梅半川給的小王冠也被它吃了。白選摸著皮皮的脊背,開了句玩笑說:「貔貅不是號稱光進不出麼?」
皮皮純潔地仰視白選,點頭說:「是呀。可是東西可以借出去哇」它調皮一笑,「借出去的東西也還是我的哦」
原來如此白選一時失笑。皮皮也不再多話,張嘴吐出一把筷子那麼長的微型短劍,示意這就是方才威風凜凜的石中劍。眼角抽搐著捏起這把短劍遞給白綾,白選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說:「這就是那啥,沒人能得出它以前就是那啥。」
此時,白綾已經在這處角落召喚出了體型縮至普通鷹隼那麼大的獅鷲,正欣喜若狂地看著服食了丹丸的魔寵以非常速度恢復傷勢。掉頭瞧見這柄劍鞘之上銘刻著繁複玄妙符文的短劍,她臉上的笑容不禁微滯。
小心翼翼地接過短劍,白綾苦著臉拔劍出鞘,斜睨著這把精緻如玩具的小劍搖了搖頭。她一催法力,沒想到劍尖立刻噴吐出長達數米的劍芒,無聲無息間就把給二人擋風的大石頭給洞穿。
猛然瞪圓眼睛,白綾與同樣面露驚訝之色的白選對視,忽然笑開了花。興高采烈地把短劍插回劍鞘,她喜滋滋地說:「用這個偷襲敵人再好不過了,而且現在比以前節省法力。」
皮皮得意地直哼哼。因在真靈內銘刻屬於白選的精神烙印至少要花費一刻鐘的時間,白選最後還是決定由皮皮先把黑洞戰甲掌控住。她現在有湮滅戰甲在身,一心兩用也會吃力,畢竟與戰甲接觸的時間還太短。
欣然同意白選的決定,黑洞戰甲分體模式下所有部件早就在皮皮肚皮裡裝著,它隨即噴出一道金藍色光芒。待光芒散盡,白選面前已經矗立著一套合體模式的人形戰甲。
它是如此美麗威嚴,頭盔、軀幹、四肢,在漆黑底色上都描畫著優雅舒展如花朵怒放般的金藍色符文。快要及地的長披風整體都是耀眼的金藍色,雖然沒有銘刻符文,但這披風根本就是能量形成的。
披風輕輕一顫,虛空中立時有肉眼可見的繽紛色彩氣團在附近顯現,直接沒入披風中。白選知道,這是黑洞戰甲已經在吞噬天地間游離的能量以補充自身損耗。
戰甲的頭盔並非是獸首形狀,而是與人類一模一樣的頭顱。只見如瀑般的金藍色長髮由肩而下,在頭頂壓著山字形金藍色王冠。面部長眉斜飛入鬢,細長雙眸金藍色光芒微閃,眼角向上挑似笑非笑。鼻樑高挺、唇似塗朱。這戰甲的面容實在是漂亮。
雖然沒有戰甲士在裡面,但是戰甲的整體形狀依然飽滿如人體。寬肩窄腰、壯實胸膛以及結實有力的修長雙腿,它左腰別著短棒,右腰斜掛長鞭,當然還有制式武器槍和炮。
白選須得仰頭才能看見高度在兩米開外的黑洞戰甲,她在心裡反覆提醒自己眼前出現的是一台先進武器,而不是一個面容俊美剛毅、活生生的男人。話說那頭髮和眉毛也太逼真了,她定睛瞧去,要命,居然都是能量化成的,此時也有絲絲縷縷能量光芒沒入。
「怎麼樣怎麼樣?」皮皮跳到白選肩上,連連追問,「好看吧好看吧?」
「真好看」白選當然不吝誇獎,只是很納悶以前小梅花穿著戰甲也是這德性?轉念又一想,好似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梅將軍身穿戰甲時的模樣。對了,世人都以為梅將軍擁有的是名為黑洞的異能。梅將軍不可能開啟戰甲的合體模式現於人前,否則豈不是打了自己的嘴巴?
「那是也不瞧瞧這是誰的……」皮皮忽然嚥下後面的話,小爪子一握,自信滿滿地說,「我們是最強組合現在跟著我來吧,一會兒就讓破魔閃電給那些傢伙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