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人和和由「sapocky」大人扮演——
生死存亡也許就在不久之後,白選想起天舟國內那些爭權奪勢之事心頭不禁火燒火燎。修士盟還有墳蛋和海族不清不楚、勾勾搭搭,那些傢伙腦子里長的都是霉還是沒長腦子?難道他們發現不了海族的蹊蹺?
或者說,就算發現了,自詡高人一等、能上天入地下海的修士們也覺得不足為慮?也對,連同出一源的普通人類在他們眼裡都如同豬狗畜牲,何況他們面對的確實就是一群胖頭魚
自高自大、目空一切,這是沈勝衣對絕大多數修士的評價。在那片陸地,若論單體戰鬥力,確實無人能及修士。妖怪的修為不錯,可惜數量太少。鍾木蘭曾經說過,只要信奉了拳頭底下出真知,擁有強悍實力者唯我獨尊這將是必然。
白選在心裡狠狠詛咒那些坑人的修士,由衷希望修士盟還能有肯低頭看看海洋的人存在。她快步跟著海大福往村落裡走,歡呼聲越來越清晰可聞。迎面有人跑來送信,眉飛色舞地大聲嚷嚷抓住的海族居然有不小的來頭。
長矛少年手裡牽著個抱著魚叉的小女孩,兩隻都笑得合不攏嘴。少年一個勁地說可以用這個俘虜換來多少食物,小女孩便雀躍著喃喃要吃大米飯。
天可憐見的,白選替這對兄妹掬了把同情淚水。她摸出那把匕首,自己捏著刀尖,將刀把遞到小女孩面前,和氣地笑著說:「姐姐看上你的小魚叉了,咱們來換好不好?」
小女孩子有雙霧濛濛的藍色大眼睛,臉蛋兒只稱得上清秀可愛,但眼裡喜悅的亮光十分動人。這動人光芒令得她的笑容異常鮮活明媚,白選很喜歡。
小女孩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匕首紋理細膩的木柄上。放在陸地,這把匕首實在算不得頂尖的利器,但小女孩卻用那種瞻仰稀世珍寶的目光又驚又喜又畏懼地看著它。白選蹲下與她對視,鼓勵般地把匕首往她面前移了移,這孩子像是嚇壞了般往少年身後直縮。
「和和,把你的小魚叉換給這位姐姐。」海大福聲音有些低啞,渾濁老眼向白選投去感激的一瞥。
和和怯生生地把小魚叉遞給白選,等白選接過了小魚叉她才伸出雙手輕輕捏住了匕首的木柄。她剎時綻放的笑容恍若春天趕走嚴冬時盛放的第一朵迎春,妍麗嬌艷無雙。
長矛少年海小寶羨慕地看著妹妹手裡的匕首,對白選彎腰鞠了一躬,很認真地說:「謝謝您的慷慨」
「不客氣。」白選笑吟吟地看著手裡稍一用勁就會斷成兩截的小魚叉,誇讚道,「它被保護得很好。」
「這是和和得到的第一把武器。」小女孩細聲細氣地說。她實在太高興,小臉兒紅通通的像只大蘋果,讓白選食指大動,好想捧過來咬兩口。
「啊?那豈不是很珍貴?」第一,在人們心裡總有特殊的地位。白選想了想對海大福說,「不如讓和和領我去梅將軍故居。您想必還有很多事情,不用陪著我。如果能盡快審訊出那名海族的來頭,我想對我也會有幫助。」
「這樣也好。」海大福痛快點頭答應,摸了摸和和的小腦袋,慈愛地說,「和和,你領這位姐姐到爺爺總是帶你去清掃的那間屋子裡去。」
「好的,爺爺。」和和乖巧點頭,戀戀不捨地摸了摸匕首的柄,她舉起匕首遞給海大福,「爺爺能幫和和保管嗎?等和和嫁人的時候當嫁妝。」
噗。白選差點噴笑,這麼點的小孩子就開始操心嫁妝了?還真是早熟哇。但海大福和海小寶都沒有認為和和的言論有任何不妥,海大福接過匕首插在自己腰帶上,笑著與白選告辭。海小寶也隨之離開。
白選把手伸向和和,小女孩羞怯地笑笑,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握住了白選的三根手指頭。這只柔軟小手冰冰涼,瞧瞧小女孩清涼的穿著,白選很多餘地問:「和和你冷嗎?」
和和搖搖頭,反問道:「姐姐你很冷嗎?」
「不冷,我只是奇怪你的手這麼涼。」白選把和和的小手攥在自己手心,笑著說,「這樣就能熱乎起來了。」
「不會的。」和和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輕聲說,「我們的體溫比你們要低很多呢。」
呃,這又涉及種族問題。說實話,現在這種生理構造的海底人類還能不能稱為人類,是個大命題。當然,在白選眼裡,人類、修士、妖怪們都沒甚分別,海人這一種族她自然也一視同仁。實際上,她心裡根本就沒有種族之分。陌生人、朋友、親人、敵人,這才是區別。
白選邊走邊與和和說話,很輕易就問出了這個海下小村落名叫彩虹,不僅因為附近有座彩虹石礦,而且北淵天塹裡生長的觸手遠遠看起來就像彩虹橋。村子裡的居民大多數姓海,也有從別的村落嫁來或者遷來的外姓人。
籠罩在村落上空的光弧,在海下有很多,全部生活著海人。這些光弧被海人們稱之為氣泡,在氣泡裡就算沒有水也可以呼吸到新鮮空氣。至於海下為什麼會有氣泡存在,和和天真地說,這是海洋給予海人的恩賜。
海大福是彩虹村的老村長。現任村長是曾經和白選見過面的盔甲男海大寶,他也是海小寶和海和和的哥哥。但是大寶小寶以及和和都是老村長從別的海人村落裡收養的孩子,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裡,是不是還活著。
和和大約只在陌生人面前羞澀,熟悉之後就顯得很活潑。根本就是送給她一把珍貴匕首的白選,立刻在小姑娘心裡確立了重要地位。只要白選問,她沒有不回答的。這是個淳樸又熱心的小姑娘,把村子裡的主要建築和重要人物都介紹了個遍。
去往梅將軍故居要經過那座藍晶雕像,不可避免的,此時又有許多村民在跪拜,多有人喜極而泣。白選在人群外面站了站,回想自己重生之後睜開眼睛再度仰視著天空,大約也是這般劫後餘生的狂喜感覺。活著,真好
梅將軍故居在村落相對偏僻的地方,也是一座用五顏六色彩虹石砌成的小屋子。唯一與眾不同的是,屋門左側牆角靠窗的地方居然種植著一株白梅樹。此時並不是花期,但梅樹上白梅點點,地面也覆有如雪般潔白的落英。
白選很稀罕地繞著白梅樹轉了兩圈,皮皮撓了撓她的肩膀,告訴她這棵樹的地下埋著一塊用木行晶石刻劃的符菉。樹從哪兒來,不問也知。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和和的聲音清脆甜美,又說這棵梅樹是梅小姐從陸上帶來的,聽說她每次來都會送給村民們好多食物。
是不是有點孤芳自賞的味道?白選搖搖頭,信手推開了甲殼門,腳踩上用細碎彩虹石和貝殼鋪就的地面。屋子不大,除了必要的床椅等物,沒有多餘的陳設。不過屋裡窗明几淨,沒有長久無人居住的房子會散發出的霉味兒,顯然時常被清掃。
「姐姐你快來」和和拉著白選走到桌前,指著一長排手指那麼長、形態各異的晶石小雕刻,開心地問,「它們雕得像嗎?」
一眼掃過去,十二生肖。白選隨手捏起猴子,笑著說:「很像。」確實很像,雕刻之人應該花了不小的心思。
「這些都是梅小姐雕的,爺爺都不讓我摸。」和和規規矩矩地把小手放在桌上,雙眼放光地盯著它們。她小大人也似歎了口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能看見真正的十二生肖。」
白選的目光一凝。生肖猴的身上似乎有密密麻麻的字?喊皮皮幫忙,將生肖猴舉到眼前,她終於看清楚了那些字:「人類真正的末日不是黑潮淹沒大陸的時候……」
立刻放下生肖猴,白選拿起了生肖鼠。一篇篇幅不長的自白書藉著十二生肖的身體逐一呈現於眼前——
「世上沒有救世主。能救我們的只有自己。我從來都沒想過當救世主,我只是做我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不管別人怎麼評說。這條路很難走,我知道。但我不怕。
成功如何,失敗又如何?王侯將相,死後不過仍是黃土一抔。我所思所想所為問心無愧,後人記得我或者忘記我都無所謂,天地知道我活過。
命運給予我黑洞,我以我身心回饋於命運,此生無憾。我的這個夢想,被人批為天真幼稚異想天開,但我知有一個世界夢已成真。這條路難走,可總要有人先走,會有後來者。
人類真正的末日不是黑潮淹沒大陸的時候,而是再也沒有人願意尊敬和擁護對真善美的信仰之時。末日摧毀的不僅是人的軀體,還有身為人的良知。那些雙目通紅的人們,在看見陌生人朋友愛人親人猩紅面目的同時,是否也認清了自己同樣燃燒著熊熊利yu火焰的心靈?
對此我無能為力,我只能頑固地堅持著自己被人們鄙夷嘲諷甚至以我為樂的諸言諸行。可是這又如何?我無需任何人肯定。於深夜捫心自問,我俯仰無愧天地,這就足夠。」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把她當成傻大姐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她驕傲地甚至說得上狷介狂放地對自己說,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