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把九月欠下的帳還清了——
大海獸用碩大的頭顱一下又一下重重撞擊著光弧,每一次撞擊都會讓光弧劇顫。光弧劇顫時,黑夜和白晝彷彿也在爭奪地盤。你進我退,你退我恢復原狀。前方人群盡數被它吸引了注意力,白選放心大膽地摸到人們身後。
「該死的,竟然是鯨獸」魚叉老爺爺咬牙切齒地瞪著大腦袋幾乎是半個身長的鯨獸,心疼不已地摩娑著手裡捧著的藍晶。
白選聽得真切,仰視著那頭巨無霸,也有點膽顫。讓這頭鯨獸衝進來橫衝那個直撞一下,這個小村落就得完蛋。鯨獸出了名的皮糙肉厚,就魚叉老爺爺手裡那柄老魚叉,來個幾萬叉也許能捅進鯨獸一寸皮?
「老村長,快點用神器吧」有人建議。
魚叉老爺爺鄭重其事地盤膝坐下,將藍晶放在膝頭。白選選了個好位置,蹲下之後正好可以看清楚魚叉老爺爺的動作。原來這塊藍晶其實是個用晶石挖空以後做成的盒子,魚叉老爺爺一掀盒蓋,雙手從裡面捧出件東西。
眼睛驀然瞪得老大,白選詫異地盯著魚叉老爺爺的手,心說話,這不是湮滅小手槍麼?摸摸腰,槍套裡,她也有一把這玩意兒。
腦筋轉悠起來。傳送板、女子雕像、湮滅小手槍。白選懂了。她暗歎,梅將軍,原來你的光華輻射到了海底哇。說來也是,還有什麼地方擁有大量財富?自然是海下。
梅將軍用來招兵買馬的財富有一部份很可能就是問海洋索取的,而替她收斂財富的最佳幫手除了能在海下生存的這些人還能有誰?
救世主?白選惋惜,梅將軍,您自己都救不了自己,何談救別人?這世上壓根就沒有救世主
不知道您老人家在撒手人寰之前是否明白這個理兒?您若是被當成了救世主,您就不能有半點不是,否則怎麼配得上「救世主」這麼偉大的稱呼?
當您的所謂罪行大白於天下,那些曾經把您當成過救世主的人,他們的憤怒也許就會加倍,因為他們會覺得受到了欺騙。
俄羅斯方塊告訴我們,錯誤會被累積,而成績卻會被消除。對梅將軍的不滿一旦累積到令某些人某些勢力無法忍受的程度,她這個人和她所有的功績就被完全抹殺。
對天舟共和國、對新大陸新秩序的建立,梅將軍就沒有半點功績嗎?絕對不可能。但是如今天舟的年輕人,有幾個人知道曾經有位著名的女將軍姓梅?
白選神思恍惚間,魚叉老爺爺已經舉起了小手槍瞄準還在不知死活撞擊著光弧的鯨獸。一道藍汪汪的光芒從槍管裡**而出,穿透了光弧擊中了鯨獸雙眼之間的部位。
那只是個小小的黑影,落在鯨獸寬廣的腦門上基本上可以被無視。但就是這個黑影卻給鯨獸帶來了無法忍受的痛苦,黑影飛快地擴展著自己的勢力範圍,不斷蠶食鯨獸的皮膚血肉。
鯨獸的動作遲滯了一息,隨即發了狂也似胡亂撞擊光弧。它兩隻眼睛時而清醒時而迷亂,最後竟然放棄了目標到處亂竄。很不幸,它離開了沒有觸手的安全位置,暈頭轉向地衝進了顏色絢麗的茂密觸手叢林之中。
無數條觸手剎那纏上鯨獸巨大的身體,把這頭龐然大物往天塹底部拖去。鯨獸掙扎之時有數不清的觸手紛紛掉落,但又有更多的觸手從天塹底部竄出,像蛇一般纏絞不放。而鯨獸腦門黑影擴張領地的速度已經在減慢。
無論湮滅戰甲還是湮滅手槍,其射出的湮滅死光都是有時間限度的。超過這個時間,死光就將失效。鯨獸雖然被擊中了腦部,但若是單憑死光還是不能置其於死地。
一眾人等提心吊膽地瞪視著鯨獸在觸手叢林裡的掙扎過程。約摸十幾分鐘,群體力量恐怖的觸手叢林還是戰勝了鯨獸。扎進鯨獸體內的觸手彷彿汲取了它的偉力,終於把它拖進了天塹裡面。
眺望著那些捕捉到了獵物、搖擺得更加歡暢的觸手,人們發現它們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外面依舊是五顏六色,內裡卻都一片殷紅。
驀然打了個寒噤,白選轉過臉不敢再看。這些觸手的可怕之處尤在海獸之上,神秘的海底世界,如同觸手這樣的怪物還不知有多少,她必須小心再小心。
目光移轉,倏地緊縮,白選在心裡大叫不好。在光弧之外黑黝黝的地方,似乎又游移著某個龐大的身體。「咚咚」兩聲沉悶巨響,又有一頭不會比方纔那頭要小多少的海獸撞向了光弧。
這頭海獸有長劍似的尖長吻突,每一次撞擊時,林立的森森利齒都會順勢在光弧上啃一口。其實根本啃不下什麼來,但是劍吻海獸這股遠勝鯨獸的瘋狂模樣卻要可怖得多,其撞擊次數也更加頻繁。
無意間與劍吻海獸冰冷凶殘的銀色雙眼對視,白選渾身寒毛直豎,情不自禁地低呼一聲。於是,終於有人發現人群後面站著個不速之客。
「你是什麼人?」這聲尖叫過後,人們的注意力成功地盡數集中在白選身上。
乾巴巴地笑笑,白選說:「先別關心我是什麼人,還是解決掉外面這個大傢伙比較現實。」搓了搓胳膊,她咕噥著說,「看著就起雞皮疙瘩。」
「陸上人,剛才在南谷示警的可是你?」魚叉老爺爺頭也不回地問話。他平端小手槍,給了劍吻海獸一槍。
沒料到這頭海獸居然很是狡猾,在老爺爺舉起槍時就飛速後退。這一槍雖然因海獸體積太大而沒有落空,但並未擊中要害部位。
鰭上中槍的劍吻海獸顯得越發瘋狂,它不再用身體撞擊,而是像利箭一般直直飛射過來,用長劍吻突惡狠狠地向光弧上戳去。好在光弧沒有被戳破,可是被頂出一個尖銳角度的樣子卻越發讓人擔心。
上一槍沒有建功,魚叉老爺爺後悔得連連跺腳。他也有與海獸長期作戰的經驗,第三槍趁劍吻海獸發瘋攻擊時打出,這次命中了劍吻海獸的眼睛。很快,觸手叢林又有了收穫。
人們放下些心來,神情變得輕鬆了些許。屏氣凝神等了片刻,不見再有襲擊,魚叉老爺爺呼出一口長氣,轉身盯著白選問:「陸上人,你怎麼不老實待在屋子裡?」
「您還是先別關心這個問題,還是想想怎麼面對接下來更加猛烈的攻擊吧?」白選無奈地說,「不用瞪著我。您應該很清楚,那片觸手不可能是被海獸啃掉的。」
魚叉老爺爺探究地看了白選片刻,嚴厲地問:「你都知道些什麼?」他抬起手,用小手槍對準了白選。
額角有冷汗滴出,白選深知湮滅手槍的厲害。不過她身上已經開啟了湮滅戰甲,相同能量只會互相抵銷,她的安全還是無虞。
所以白選的神情很是鎮定,微笑著說:「我誤入你們這裡,對你們真的沒有半點惡意。再說,」她搖搖頭說,「您的湮滅手槍裡的能量已經不能支持第四發了,趕緊補充能量吧。」
「什麼?」魚叉老爺爺神情大變。他的疑惑警惕盡數收斂,老臉上滿是激動欣喜之色。向白選蹬蹬走了兩步,他顫著聲音問,「你叫神器什麼?」
「湮滅手槍。」白選老實回答,「它只是一把殺傷力驚人的手槍,還沒到神器的高度」
魚叉老爺爺眼睛抽筋也似,白選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向自己使眼色。怎麼?環顧周圍人們的表情,她估摸著,這位魚叉老爺爺是知道湮滅手槍底細的,但是別人不清楚。聽見自己戳穿了神器的老底,魚叉老爺爺這是急了?
「您不用擔心什麼,只要往手槍裡填充大小合適的高品質晶石,它就還能用。」白選趕緊說,「如果你們非要把它當成神器也可以,它的殺傷力還是不錯的。」
「這位小姐,請這邊說話。」魚叉老爺爺顧不得那麼多,直接示意白選跟著自己走。
二人來到一個遠離人群的地方,魚叉老爺爺急切地問:「你是不是姓梅?」
果然白選搖搖頭,在老爺爺失望的目光注視下,坦然說:「我不姓梅,但是我認識好幾個姓梅的人。」
「這怎麼可能?梅小姐說,只有姓梅的人才能找到我們。」魚叉老爺爺的眼神忽然落到白選腰間掛著的槍套上面,顫著手指指著問,「那那那也是……」
槍套和小手槍是配套的,他能認出來沒什麼奇怪。白選點點頭說:「也是湮滅手槍。」她瞟了眼光弧外面,低聲說,「您為什麼不僱傭我替你們殺海獸?您應該知道湮滅手槍的威力。」
「你要什麼?」魚叉老爺爺毫不猶豫地問。
「告訴我這是哪裡,離虛境和修士盟各有多遠。我要聽實話。」白選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告訴了你,你跑了不履約怎麼辦?」魚叉老爺爺眼裡掠過狡黠,擺明了不相信白選。
「您要怎樣才肯相信我?您又怎麼保證沒有說謊?」白選氣結。到底是誰比較需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