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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是個適合營造浪漫氣氛收帳的月夜,星光倒映海面,似天上地下都綴滿了明珠。值此良辰面對如斯美景,白選惴惴不安地盤算,要是白璧無瑕當真找來要求稟燭談心,自己該用怎樣的借口去拒絕?
眼瞅著已過十點,有大把的理由可以用,那小混蛋始終不見蹤影。白某人長出一口氣,慶幸自己過了一關,只是心裡不知為何又有些失落。真是彆扭啊這心情,她鄙視自己一萬遍,打發一直侍奉的小童離開,關上門,安頓沈閒年年和司南去睡大覺。
站在窗口,仰視鑲嵌於夜幕中那輪格外明亮的月亮,白選怎麼也睡不著。下午逮住一名馭使海蛇攻擊行宮的修士,審訊到了現在也不見白璧無瑕的人影,她直覺所涉之事不小。
因傳來消息,鳶尾花號旗艦也遭受了不明襲擊,雖打退敵人,但船上也有人員傷亡。這起悍然襲擊使者的惡**件,會給天舟共和國和修士盟乃至非人協會帶去什麼,現在還看不清楚。白選只是猜測,這件事絕對沒完。
修士盟與天舟共和國是死敵,哪怕簽訂了停戰協定不會發生波及面廣的戰爭,私底下的衝突還是少不了。而非人協會夾在兩大勢力之間生存,一慣稟持中立的立場,可誰都知道非協與天舟的關係較好。
不過,非協至少與修士盟還有商貿往來。彼此之間的關係是否真如天舟國內宣傳的那麼糟糕,只怕難說。白選對這些國際間的糾葛瞭解並不深,以她粗淺的政治經驗看來,非人協會要想發展得好,不僅要嚴格遵守中立立場,在適當的時候還要平衡兩大勢力的發展。
相對於修士盟,天舟共和國的處事原則要溫和得多,所以非人協會會幫助天舟扼制修士盟的大踏步前進。但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清,也許修士盟換了鴿派首腦主事,而天舟共和國卻出現了野心家。
未雨綢繆之下,非人協會對天舟和國也未必沒有防範心思。讓兩大勢力保持勢均力敵狀態,同時加快自身發展,才最符合非人協會的自保之道。
畢竟,現如今全天下所有的非人們加起來也就是一萬多名。比起數量膨脹到十萬多修士的修士盟和人口基數更為龐大的天舟共和國,非人協會實在太弱小了。
別看白璧無瑕有餘暇每年深入海底舊世界廢墟探尋古物,真要是有什麼事發生,他能逃得了?一想及此,白選越發覺得自己和他的前途無亮。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身處兩個不同的陣營,此時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發生戰事,朋友那就會變成敵人
她打了個寒噤。敵人,多麼可怕的字眼不久之前,已經有一個人宣稱要視她為敵。她雖難過,但她畢竟沒有對夏爾傾注多少感情,只是慨歎人生就是這麼瘋癲。
若是白璧無瑕站在了她的對立面……等等白選攏了攏外衣,皺著眉想,我為什麼要和白璧無瑕成為敵人?我又不是天舟共和國的人。確切來說,我不屬於這個世界任何一方勢力。我是自由的,我也應該自由
她低著頭在窗前緩緩踱步,琢磨著一些至關重要的東西。也許她能用那個借口勸說自己不要摻合進什麼天下大勢之中去,然而萬一有那麼一天,不管是不是戰事開啟,也許是為了某樣東西——譬如說梅將軍的寶藏,她必須要在天舟和非人協會之間做出選擇,她該怎麼辦?
深深吸了口氣,白選微闔上眼簾,仰面讓自己沐浴在初夏還有點涼意的月光中。她沉重地想,要真的發生那樣的事兒,我誰也不選,我選我自己。什麼寶藏、女王套裝還是異能者機甲,我統統都搶到自己口袋裡來。這樣的話,我既能給你們,也能給他們當然,給之前還要認清形勢。
選擇來選擇去,人生可不就是由一個緊接一個選擇構成的麼?白選睜開眼,望向虛空微笑,老天爺,你既然讓我重新活一次,那我就要掄圓了用力活
不可能所有事都盡由我心,這我明白我接受,但最起碼有些選擇請讓我憑著良心做出。至於那樣的選擇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請原諒我,我只是個小女子。我沒有通天徹地之能,我只能盡我的全力去保護我能保護的人,其餘人……自求多福吧
一念通透,立時渾身舒泰。忽然很想學桃妖怪不走尋常路,白選跳窗而出,落在一座宮殿的碧玉瓦上。月光灑落這些翠瑩瑩的瓦片,好似整塊翡翠雕琢成屋舍模樣。她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努力不發出任何聲響,漫無目的地在房頂散步。
月下獨行,要是有壺酒,做那狂人醉態,豈不圓滿?白選重活一世,步步行走在生死邊緣,何曾有過無拘無束、不顧一切放肆的行事?她步步為營、不敢行差踏錯,哪怕心中厭惡,也要強裝笑臉,總想著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呸她毫不猶豫地唾棄束手束腳不敢放開大步前進的自己。譬如白璧無瑕,她為何就不能與之相愛?
佛言,浮世嬗變,生命如雲煙過眼,有愛盡享,不問後事才是樂事。(出自《倉央嘉措詩傳全集》一書)
後事她還是會問,但凡事總能尋出解決之法。若只因畏懼而撒手,未免太慫了點。白選盡情呼吸著微帶著腥味兒的海之氣息,不無嘲諷地想,人類可以從末世中生存下來,難道你這個大活人就要被還沒有發生的事情給憋悶死?你敢告訴廣大讀者你對小混蛋沒起色心?
啊啊啊,這是可以為自己所擁有的美色啊,為什麼要放棄?白選陶醉地想,我也能嫁個人品好既帥氣又深情還很多金有地位的好男人。我是女主角嘛
「想什麼呢?你笑得既猥瑣又……蕩漾。」低語聲彷彿近在咫尺。白選倏地睜開眼,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形,發現來者為二,不免有些遺憾。
她沒搭理春風滿面的桃某某,目光落在他緊緊摟著的嫻靜端莊女子身上。微微一笑,白選問道:「您就是桃夫人吧?久聞大名」可不是久麼,她一歲多點就聽說過了。
「白小姐之名,古暮這些年也經常聽外子提起。」似冰雕成的古大部長難得的對外人露出和暖如春風的笑臉,很親切地說,「尤其是小姐失蹤那幾年,外子每每說及就要長吁短歎,深為後悔沒有照顧好小姐。」
這是真的?瞅見桃夭竟是滿臉不自在,白選還真不清楚他居然對自己的失蹤會如此耿耿於懷。「桃夭大人對我確實很好,我很感激。」她當然也要說些好話,「很多事情我雖然沒掛在嘴邊,但心裡記得很牢。桃夭大人的關愛,我銘感五內。」
「你去少主那兒看看,我與白小姐單獨說幾句話。」古暮柔聲對桃夭說話,抬手理了理他散亂在肩上的長髮。桃夭點點頭,臨轉身前似無意般給了白選個眼色,殺雞抹脖子在提醒什麼。
他的意思莫不是想讓自己別出賣他對小梅花的那點心思?白選抿嘴笑著,微不可見地頷首。忽起的妖風把她短髮吹得零亂,等她理好了頭髮,古暮已經站在她身邊。
「咱們就坐在這兒曬曬月亮吧?」白選建議道,「此處視線開闊,左邊可見連綿宮殿,右邊就是寬廣無垠的大海,前有珍禽起舞,後有金宮巍峨,挺好的聊天地方。」
「少主親自選定的您的居所,哪能不好?」古暮笑了笑,也不顧及長裙曳地,示意白選一同坐下。
二人便眺望著月光下那片海,聆聽著波濤翻滾嘩嘩啦聲響,好半天白選才幽幽問:「您是來當說客的?」
「當然不是。」古暮並不意外白選會這麼問,她儀態優雅地側坐著,長長絲絛垂落屋簷,在風中徐徐飄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您大約聽說過我與桃夭之事,我又怎麼會對您與少主過多置喙?再說,」她笑得溫婉,語聲亦輕柔動聽,「我們沒有那個資格。」
「謝謝」白選很誠懇地道謝,「我不久之前才做了個決定,所以很不希望這麼快就有人來潑我冷水。他知,我也知前路不好走,但總要試試,免得日後悔不當初沒有爭取。」
輕輕地歎了口氣,她遙望著那片跳躍著銀光的大海,深有感觸地低語:「人這一生短暫得要命,我想活得痛快自在。愛得自在,恨也自在。哪怕以後真的不能在一起,能抓住現在的快活也是好的,總不算白活一場。」
「若是我能早些明白您說的道理,也不會和桃夭蹉跎了那麼久。」古暮目光迷離,似乎又回想起那些歲月中的悲喜交加,「人生苦短,但再多的愛恨情仇也會隨人死而消逝。我們卻不同,修為越深壽命越長,反而看不穿看不透。總想著還早,還有的是時間可供揮霍,哪知只落得淒涼。幸好我終是明白過來,和死去的人去搶,實在太愚蠢。」
白選與古暮對視,忽然齊齊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