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小年已過,離新年只有數日。國家資探總隊的摩天高樓面前突然熱鬧起來,各式車輛川流不息。走過路過的群眾好奇觀望,多有人又嫉又羨地嘖一聲,發年貨咧
可不是麼,一眾資探員大包小包,喜氣洋洋。剛進門的不免要問離開的同僚都發些什麼好東西,而眼神敏銳善觀察者卻根本不需詢問,從人們的表情就能判斷今年年貨咋樣。
除了那些上一年度特別衰的,絕大多數資探員臉上都是滿足笑容。個別嗓門大又愛炫的,離十幾米外就能聽見此人如數家珍般的念叨,聽得後來者心裡火燒火燎。
話說今年年貨之豐也出乎眾人意料。除了根據上年任務功勳點發放的例行獎金外,以前只是象徵意味的小意思也變成了大意思。仔細算算,年末這筆進帳竟然能與不久前公佈的十大公會中前幾名的年終獎相媲美。
無論是國家資探總隊還是民間資探公會,如果有年末獎下發,必定會參考上一年度的總收入。別看總隊的人員數量、裝備器械、福利待遇與民間資探公會的前十不相上下,但每年業績評估時與人家一比,總隊立馬灰頭土臉。
別的不說,總隊已經連續五年沒有獲得任何元首或者議會台頒發的勳章。資探業的眾多大獎,那些重量級的基本上都被民間資探公會奪走,總隊也就得個安慰獎。在鍾木蘭總隊長身份曝光之前,人們還奇怪如此低下的業績怎麼沒聽說換總隊長,現在才隱約有些明悟。
其實今年的年貨,總隊諸多隊員一如既往地沒有報希望。有些人甚至根本提不起心思來領取,要不是領得早的人飛速把消息傳開,只怕這些年貨有大半要囤積到年後才會慢慢消失。
這個意外之喜讓人們特別高興,也因此造成資探總隊大樓前的空中航道多次堵塞的奇景。還是那句話,除了上年特別衰的那一小部份人,大部分總隊資探員都能過個舒服年。
毫無疑問,異能者特種部隊七小隊的這些人就屬於全資探總隊特別衰的那類。多年積下的破口碑似乎在上一年來了個大爆發,全年安排給他們輔助配合的大隊統共也就只有十二個,居然有八個拒絕他們加入。剩下那四個大隊,以往成績也不咋的,業績常年墊底,所以沒什麼底氣和資格敢拒絕堂堂異能者小隊。
聞風而來的三十幾人興高采烈爬到第六十八層的後勤部,在專門給異能者分隊發放福利的大廳裡一通踅摸。最後找找找,在福利紅單的最末尾瞅見了自己的名字和可憐巴巴的獎金數字以及年貨配額。
垂頭又喪氣,比去年確實是多,但多的那些可以忽略不計。總局統一下發的福利都一樣,奈何他們的基數實在是比別人小一截。有人哀歎出聲,排名最前的人獲得的年獎一個就能抵他們三十好幾個。
「今年會好的,會好的。」說話者是名面相憨厚、身材敦實的中年大漢,見自己的隊員個個面露失望之色,他除了一個勁地安慰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要說最難受的人,其實還是身為隊長的他。
不過,正如他所說,今年一定會好的有些得知了所謂內部消息的隊員心裡也燃燒起希望火光,有那位加入,咱們小隊的業績肯定能上去。
「唉呀,不管怎麼說比去年總多。哥們姐們別看了,明年這時候讓他們都羨慕咱們去」說話者正是木子碗,一手牽著可愛小胖妞秦婧,另一隻手捏著自己薄薄的年貨配額領取憑證。
這支小隊的隊員之間感情十分好,很多人迅速露出笑臉,反而安慰起隊長。他們彼此很瞭解,不像別的小隊隊員對隊長有很深的畏懼情緒,幾名似乎玩得特別好的隊員還打趣隊長會不會因為被奪了位置而難受。
笑嘻嘻地也起了幾聲哄,扭頭四顧,發現容雲暖神色陰鬱地站在窗邊,木子碗好奇地問:「容姐,你怎麼了?」心說話,不對勁啊,昨天她還沉浸在近距離與偶像面對面的巨大興奮中,怎麼今天就蔫了?
說實話,總隊的待遇向來很好,就算七隊認為自己墊了底,這次的年獎放在中低等大區那也足矣羨煞大票公會成員。比較的對象不同,自然有不同的心理落差。這個角落裡除了七小隊的隊員們,還有十幾個排名也靠後的別隊隊員。即便自己所得也少,比起七隊,他們還是有優越感。
有人早就看這群咋咋乎乎的七隊成員不順眼,耳尖地聽見木子碗的問話,這位便譏諷道:「當然是無法面對你們唄要是讓你們知道,所謂的隊長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兒,你們這個年還要不要過了?是吧,容大小姐?」
「什麼?」七隊的隊員們立刻安靜下來,齊刷刷去看容雲暖。她一直默不作聲,他們的心便漸漸往谷底沉去。
「你胡咧咧什麼?是羨慕嫉妒恨了吧?」木子碗沖方才說話這女人用力瞪眼,威脅道,「信不信本小姐把你腦子裡那點醜事都抖出來?」
「哼」這名女異能者臉上青白交錯。若是往日她必定反唇相譏,但不知為何今天卻硬生生忍下這口氣,高傲地瞥了眾人兩眼,領著人揚長而去。
只是隱約聽見她放肆笑著說「白日夢」之類的話,讓七隊隊員們牙齒還是咬得咯咯作響。沒辦法,資探界看的就是業績,沒有好成績,哪怕實力再強也只有讓人嘲諷的份。眾多隊員都對隊長尊敬如兄長,就因為熊貓明明實力強大,但為了這些小兄弟小姐妹他卻甘願留下當隊長。
「雲暖,到底怎麼回事?」熊貓走上前與容雲暖並肩而站,黝黑臉龐上滿是憂慮之色。隊員們也湊近二人,用信賴的目光看著容雲暖。
沉默片刻,容雲暖微垂著頭,根本不敢看向大家,聲音苦澀地說:「昨天晚上,我從人事部得到消息,總隊將成立第十九大隊,大隊長是……是……」
隊員們面面相覷。容雲暖的遠房親戚在總局人事部供職,能提前得到很多內部消息。之前說白選有可能會來七隊當隊長,也是從人事部傳出來的。人們失望地歎息。
木子碗忍不住問:「是她嗎?」
沉重地點著頭,容雲暖歎了口氣說:「十九大隊定員一千五百人,其中一千二個名額由總隊的普通資探員自行報名再加以挑選。另外三百個名額由總隊指定。」她肩膀微動,哽咽著說,「聽說已經定了一支十人的異能者小隊,究竟什麼軍銜現在還不得而知,但敢肯定的是絕大部份都是少校中校。」
人們整整齊齊吸了口涼氣,這是什麼規格的隊伍?別看人數少,擺明了是往高精尖發展吶大家不約而同看向熊貓,他的軍銜是黃金上尉,擁有大面積殺傷力的土行異能,在任務中很有用。如果不是七隊拖累了他,也許他早就積功升至少校。
「我不會撇下七隊和你們不管。」熊貓溫和笑笑,「只要你們不嫌我這個隊長能力不足。」他環視拚命搖頭的眾人,鼓勵大家,「別灰心喪氣,從白少尉那天的演講看得出,她是個很有人情味的人。不管怎麼說,多了個大隊我們就多了份希望。雖然十九大隊自行配備了異能者,但是人數太少,出任務時還是會找我們這些小隊配合。」
「不錯」容雲暖用力拭去腮邊淚珠,微笑著說,「昨天晚上我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她,她答應給我們一次機會。十九大隊成立之後的第一次任務……」她眼裡忽然又湧出淚來,笑容卻越發燦爛,「她會帶我們小隊去。」
片刻的愣怔過後,七小隊的隊員們大聲歡呼。不知是誰起的頭,他們把容雲暖高高抬起,用力往空中拋去。足足鬧了十幾分鐘,木子碗忽然指著對面兩百層以上的某扇窗戶驚叫:「你們快看」
只見一面旗幟晃晃悠悠從那窗戶中探出,刷地迎風舒展,獵獵飛舞。旗面紅色打底,當中繡著一頭尖牙彎曲向上交叉成尖刀模樣、長鼻伸捲向半空,神態不怒自威的象荒獸。
「那就是十九大隊的猛犸旗。」容雲暖坐在熊貓肩上,笑著對眾人說,「今天,十九大隊正式向總隊所有除異能者外的資探員發放聘用說明書。其實很多人不是沖年貨,而是衝著十九大隊才來的。」
事實上,不止資探總隊豎起了猛犸旗。首都二七大道,資探公會總部扎堆的地方也在清晨飄揚起了一模一樣的旗幟,引來不少人好奇打探。
這不過是個只有五十多平米面積的小門臉兒,探頭望進去,明顯還很簡陋的辦公室除了桌椅沙發,沒有別的裝飾。正對著門的牆上掛著木框匾額,框裡白紙黑字寫著墨跡淋漓的「初陽」二字。
粉刷得乾乾淨淨的左右兩側牆面,張貼著打印好的公會準則。有那也許走錯門的資探員漫不經心瞟了兩眼,立時如雷擊般面現呆滯神情。有人罵句有病拔腿就走,有人駐足仔細觀看,更多的人摸了入會說明書回家細細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