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白選多疑,在黑潮紀,被朋友乃至愛人下絆子捅刀子的事兒多得很。哪怕放在白選的前世,這種事情也不少。她的資探生涯,不僅看多了,就是自己也曾經歷過幾次。若不是她小心謹慎,又一直藏有底牌,得吃幾次大虧。
更何況,她對鬼字營真的半點興趣也沒有。她如今有能力讓自己過得很好,為什麼要加入這種一看就知道不合天舟法律的地下組織?連修士都敢接納,鬼字營還有什麼事不敢做?
所以,解散它,讓自己順理成章地解脫出來,又不會引起老鬼和沈三多這兩方人馬的衝突加劇。這是白選自認為能保住自己又不會影響沈三多和老鬼雙方利益的選擇。當然,這是她的想法,在場眾人除了她自己,估計沒有一個人贊同。
「當然不一樣哪怕新成立的還叫鬼字營,也和以前不一樣」梅半川臉色青白,顯然已經氣得不輕。白選根本就不願意聽聽鬼字營的來歷,她眼裡還有毫不掩飾的蔑視與嘲諷,這讓梅半川感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咬著牙恨聲說,「白掌事,父親和沈叔都對你誇讚有加,但半川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沒擔當的人」
「擔當?」白選笑出聲音,「真是太可笑了。我,」她看著所有人,聲音響亮,「我們素昧平生,我憑什麼要為你們擔當?你們又有什麼立場要我擔當?老鬼和三多舅舅憑什麼以為我會擔當?就因為七殺?老鬼當初教我七殺時,什麼也沒說。如果他告訴我,日後我要因為七殺被人逼著擔起不屬於我的擔子,我不會學再者說,」她斜睨著一眾大老爺們,「你們都是孔武有力的大男人,我是嬌滴滴的小女子。讓我來擔當,你們好意思麼?」
這話可難聽。關鍵在於,不是沈三多指定了你這小姑娘當掌管者,哪裡有必要在這裡唧唧歪歪個沒完?一眾男人的臉色異常難看,多有人暗地裡把沈三多罵了個狗血淋頭。
「還是那句話,解散吧。鬼字營完全可以分成兩個組織,這樣你們不會傷了和氣,還能繼續做兄弟。我倒是想隨便指定一個人擔任新的掌管者,你們會接受嗎?說實話,這才是不負責任的行為。」白選看著梅半川,「我對修士沒有惡感,但並不表示我就願意被你們掌控。梅半川,你回去之後告訴老鬼,我無能為力。」
「這些事能不能先放下,我接到一個電話。」老池身旁有一人突然冷冰冰開口說道,「剛收到的風,沈頭兒在紅幔帳被花家人抓了。」眾皆嘩然。
「在哪兒?」白選皺起眉,覺得自己似乎聽過這個名字。
「紅幔帳。它是鐵港市最大的夜總會。四年前,鐵港市市長保羅?布魯克上任之後興建。很多人都知道,這家夜總會的後台就是保羅?布魯克。」這名眼神陰冷的中年大漢剛才一直沉默無語,無論是眾人表忠心還是後來對白選的話大加抨擊都沒有他的份。
「紅幔帳,紅幔……帳」白選眼睛一亮,想起來了
她幼時,因慈心孤兒院丁嬤嬤的葬禮,去了殯儀館。在回程路上卻遭遇車禍,結果她被非人協會妖怪事務局的妖怪桃夭所救。桃夭還把黑十八弄走,帶著白選和黑十八暫時落腳的地方就是一家名叫紅幔帳的夜總會。
事隔十六年,若非她總是回憶起在那家夜總會曾經敞開肚皮吃過許多重生之後很難弄到的美食,她肯定不會記得它的名字。有沒有這麼巧?直覺,純粹是女人的直覺。白選莫名認為,這兩家相隔天遠地遠的夜總會之間一定有聯繫。
「我們的情報還顯示,在很多大區的重要城市都有紅幔帳夜總會。它的後台絕對不僅僅是個市長。」陰冷男繼續說道,「沈頭兒現在生死不知,這件事是不是要先解決?」
「當然」梅半川當即接口,小眼睛緊瞇著,焦急之色溢於言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陰冷男看了梅半川一眼,閉嘴不言。梅半川微露尷尬之色,輕聲說:「我是以沈叔侄兒的身份向夜梟大叔打聽這件事,這樣大叔也不能告訴我嗎?」
說實話,他心裡還真憋屈。明明是自己家的產業,想要名正言順拿回來卻困難重重。可怪得了誰?定下那個規矩的人就是梅家的先輩。
名叫夜梟的陰冷男看向白選,面無表情地說:「白掌事,你是沈頭兒的外甥女,又是新任掌管者,請你發令。」
這種時候出現沈三多被抓的事,還當真有點解了圍的意思,起碼別被逼著現在就解散鬼字營的好。一時間,眾人紛紛議論起來。從他們的言語中,白選得知,沈三多這次的行動基本上沒有人知情。
白選此時也只能把才纔那事擺在一邊。小三兒如果還活著,當然要想辦法弄回來;他若是不幸去了,也得搶回屍體安葬。好一陣黯然傷感,她衷心希望小三兒沒事。
「我想知道紅幔帳和這位保羅市長的情報。三多舅舅為什麼會被抓,這事也得快點弄清楚,才好想出對策。」白選看向老池,「老池你應該知道點什麼吧?」
夜梟霍然起身,一言不發,快步走出大廳。白選猜測他大概就是掌管鬼字營收集情報之事的頭目。
老池歎了口氣,說道:「我只知道沈頭兒有事要辦,具體什麼事情我並不清楚。沈頭兒自己有一批直屬兄弟給他辦事,今天直屬小隊一個人也沒過來。不過,」他猶豫了片刻,又說,「老談很有可能知情。另外,阿曇……就是老談的情人。」
很好,又挖出一個自己以前不知道真正身份的人。白選也不去追究這麼多,百無聊賴地坐等。見梅半川臉上焦急緊張之色不似作偽,她心裡一動,站起身對他說道:「小梅,跟我來,問你點事。」
小梅?梅半川嘴角抽搐,卻很聽話地跟著白選走到離眾人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白選審視著這張和老鬼極為相似的臉龐,突然問他:「你今年多大了?」
梅半川心道,我和你很熟麼,就問我這個。但此時他不想得罪面前這少女,再說年紀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老實回答道:「十八歲。」
果然年輕,果然生得老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二十八了。不過,這就是掩人耳目的上佳天生條件吶。白選點了點頭,大模大樣地說:「小梅啊,」見梅半川濃眉亂跳,她強忍住笑,「我離開獵豹訓練營以後,刀鋒公會鐵木分部的人怎麼樣了?還有,蔣家準備怎麼對付我?」
「鐵木分部有幾個人加入了蔣家的光芒公會,另外幾個退出任務回家去。」梅半川對這些事並不以為意,隨口說道,「至於你殺了蔣會長的事兒,」他目光閃動,「蔣坤已經幫你壓下來,你放心,不會有後遺症。」那小子為了壓下這件事,可答允了蔣坍不少條件。
白選想了想,估摸著蔣坤他們幾個應該出了力。這世事無常,還真沒想到,當初懷著不太光明的心思教出的孩子們,居然能幫她這麼大一個忙。這個人情算是欠下了。兩個人對於先前的交手都沒提及,自然是心知肚明當中既有演戲的需要,互相之間的試探也是可能的。
還待說什麼,白選瞥見夜梟手裡拿著幾張紙急匆匆走來。他直接越過大聲問話的眾兄弟,來到白選面前,把這些紙張一遞,說道:「白掌事,這裡是紅幔帳夜總會和保羅?布魯克的資料。沈頭兒被抓一事估計還要點時間才有回復。」
這人倒是有點意思,看樣子對兩邊人馬都不大搭理。白選對夜梟點點頭,說:「辛苦。」她低下頭翻看資料,在一張報紙上找到了鐵港市市長保羅?布魯克的巨幅照片。、
白選立時愣住。十六年過去,當年那個在殯儀館的大樹底下,抱著她興致勃勃八卦眾多大人物誹聞的少年,已經成長為笑容溫和、自信且穩重的青年。
如果白選沒記錯,這位鐵港市的市長大人曾經有過一個名字叫藍七。他臉頰上那條傷疤還在,但仍然無損他的英俊,反倒給這張五官偏陰柔的臉孔增添了勃勃英氣和凜冽威嚴。
藍七,紅幔帳,花家。白選手一鬆,臉色微白,嘴唇緊緊抿住。
「怎麼了?」梅半川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報紙,喃喃念出聲音,「這位布魯克市長原來是協警出身,後來還考上了警官學校,唔……居然還去花家的武校進修過一段時間。他今年不到三十歲,就能爬到一市之長的位置,不簡單啊」
紅幔帳夜總會,有沒有可能就是花家的產業?白選腦子裡飛速轉著念頭。雖然花家明面上的產業除了資探公會就只有武館和武校,但暗地裡還有些產業不奇怪吧?怪不得花家的男人喜歡逛夜總會。如此之多的巧合加在一起,還是巧合嗎?那就是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