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1700分加更章節。2000分再度加更,也不知道在PK結束前還能加更幾次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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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選把自己藏在樹冠之中,警惕地握緊手裡的樹矛,皺著眉頭咀嚼食物。他嘀的,生肉怎麼這麼難吃?!
被猛犸用全力一拋,白選直接墜入了以前還來不及涉足的原始叢林內。現在她全身上下,除了一身衣裳和永遠都藏在褲兜內袋裡的幾枚回形針以及那把被她磨得發光、卻以為永遠也派不上用場的小片刀,就只有這根臨時削製出的樹矛。
白選那個後悔呀,人的依賴性果然可怕。她習慣了在猛犸背上搖搖晃晃,習慣了把東西都放在王座的箱子裡,現在可好,弄得個身無長物。
想起猛犸,白選又悲從中來。她的同類見財起意,一心要捉她;她的動物夥伴卻把她遠遠地拋離,自己獨自面對危險。猛犸猛犸,你現在有沒有逃走?白選胡亂抹了把淚花,神色不見萎蘼,眉目間反而愈發堅定。
——這個仇,一定要報!無論猛犸是否生還,她白選都要報這個仇!她原本就是小鼻子小眼睛小肚雞腸的小女人,自己一腔好意卻換來別人滿肚子壞水,她怎麼能忍?!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從這片大叢林裡逃出去。白選原先打算再長大一點兒,能力更強了再來叢林探險。這個被參天大樹遮天蔽日的地方,就算白天都陰氣森森。她渾身冰涼,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兒。
側耳聆聽著天空中不尋常的聲音,白選冷笑。光在天上飛來飛去,能找得到人麼?如果有人敢進叢林來找她,她一定沒有半分猶豫、想方設法幹掉他們!
一種已經成熟了的觀念,如果要改變,不經歷令人難以忘懷甚至是痛徹心扉的重擊,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饒是白選曾經在孤兒院聽見看見了諸多不平事,哪怕她在人販子手裡吃過苦頭,也不能徹底蛻變成另一個人。
所以,她會用遲咫的性命威脅遲家人放棄象塚,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類被野獸殘殺,乃至被當成食物。她前世只是個小老百姓,就算是黑潮湧上陸地之後的溺水死亡也平凡普通得和旁人沒有什麼兩樣。
白選死於末世降臨之初,她不曾體會過末世求存的艱辛苦痛與血雨腥風,故而黑潮紀這種迥異於以前生活的大風大浪對她的人生觀念是一種莫大的衝擊和考驗。
在人販子手裡,面對絕境白選曾經沮喪頹廢茫然麻木,但僅僅因為一點微小的希望她就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飛快地燃燒起信心。她只是如你我這樣的普通人。
她害怕時會縮成一團變成駝鳥,以為睜開眼睛就會回到過去;恐懼時會號嚎大哭,會整晚睡不著覺。而當她擁有了以前做夢也想像不到的力量時,也會得意大意甚至忘乎所以。並且,她潛意識裡還是願意相信人性人心的美好,而不是時刻用懷疑冷漠的目光去看待陌生人。
說一千道一萬,白選還並未適應的黑潮紀的生活。她在荒原與世隔絕了數年,老鬼教過她如何在荒原生存下去,但除了最後一課之外並未涉及到那些處事為人的東西。
她對這個世界的瞭解,僅僅來自於孤兒院嬤嬤阿姨們的討論和少得可憐的自身經歷。黑潮紀真正的冷酷無情,她沒有親身體會過便永遠也想像不出來。
現在她懂了。不經歷錐心之痛,怎能幡然醒悟?不付出血的代價,怎能認清現實?白選蜷縮在大棕櫚樹的寬大葉片下面,想念著猛犸,無聲流淚。
天空中討厭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消失的,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皮皮一直安靜。她在鳥鳴獸吼中醒來,利索地爬上樹梢,警惕地在天空搜尋那輛懸浮車的蹤影。天空蔚藍,除了飛鳥沒有別的可疑飛行物。
白選仰面朝天,深深地呼吸,拳頭攥得鐵緊,神情卻很平靜。人的思想轉變也許需要耗費一世光陰,也許只要一晚。
頭一日,猛犸把白選拋向這片大叢林,但那時它距叢林的距離還不短,故而只把她扔到了叢林外圍。仔細分辨了方向,白選直接攀著大樹之上的籐蘿輕盈地跳躍飛蕩,提心吊膽了兩天終於摸到了叢林邊緣。
她聽見了喧嘩之聲,趴在茂密草叢中看去。至少有幾十個營帳紮在遠處,隱有炊煙升騰。
靜悄悄地看了會兒,白選從另一個方向溜走。此時,她渾身上下掛滿了顏色青黃交加的樹枝籐蔓,以為偽裝。仗著身體嬌小,她或是爬行或是彎腰蹲著往前蹭,再借助皮皮的能力很順利就避開了哨卡,離開了這片草原。
回頭再度望了連綿如海浪的營帳數眼,白選瞇著眼淡淡地笑了笑——就讓你們多活幾天!報仇,這是必須的。但她此時連趁手的武器也沒有,當然不能就這麼冒冒然衝過去,那是腦子進了水。
她在大草原上奔跑,路上逮著一頭斑馬,策馬狂奔。一路不停地更換坐騎,曉行夜宿,她只花了八天就趕回了山洞秘密據點。
嫌棄地一手扯下身上看不出原本顏色的上衣,她就這麼穿著小背心內衣快步往門那兒沖。皮皮驀然示警,白選心一提,但腳步和表情都分毫不改,仍然急不可耐地直奔門而去。
忽爾,她嬌小的身體在半路大轉身,剎那就化成一片虛影。躲在暗處的那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先是肋下挨了一掌,再膝蓋彎那兒被狠踹了兩腳,再來就是可憐的下體遭受重擊,就算他抗擊打能力異於常人,也實在忍受不住疼痛慘嚎出聲:「是我是我,我是沈三多!」
「打的就是你!你丫的居然幫著外人來害我!猛犸呢?我的小猛犸在哪裡?!」白選暴怒,異能全開,拳打腳踢。
她的七殺較沈三多而言確實還顯稚嫩,力量也不如習有內力的沈三多,但她的速度卻快得幾乎捕捉不到身影。沈三多即便知道她的路數,也不能在她出手之前就採取有效的防衛手段。再者,沈三多根本就沒有反擊的意思。
被狠狠揍了一頓,就連那只已經上了夾板用繃帶裹了又裹的斷手都被毫不客氣地踩了幾腳,沈三多這才鼻青臉腫地跟著白選進了山洞。
「哼!」白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硬綁綁地丟下一句話就自顧自跑去洗澡換衣服,「老實站著,不許亂動。」住了五年,這兒早就被她當成了自己的地盤。
沈三多摸摸鼻子苦笑,話說這地方可是當年他們兄弟伙一點兒一點兒弄出來的,吃的苦頭那得以車皮來計數。怎麼過了幾年回來,自己這個事實上的主人反倒要看鳩佔鵲巢的小丫頭臉色?
白選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換上乾淨清爽的衣裳。她找出老鬼留下的地圖,小心地撕了一部份下來,再拿筆在上面添了點字樣。然後,她把這張殘破的地圖揉了揉搓了搓,再折好塞進口袋裡。
也不知道白選想起了什麼,笑意格外冰冷。她出了臥室來到客廳,見沈三多當真老老實實地站在那兒,神色稍緩。
沈三多低頭看她,討好地問:「我能坐會兒麼?膝蓋好疼。」
白選面上全是驚訝:「你還真站著呢啊?拄在這兒幹嘛?要當旗桿到外面去!」轉身往倉庫走,嘟嘟噥噥,「這麼大的人了,一點眼力見也沒有。也不知道去燒點開水喝喝。」
沈三多半彎著腰,跟在白選身後往倉庫裡走:「小姑奶奶,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老一路辛苦,不如先去瞇一覺,我這就給您做飯去?」
白選扭頭看沈三多,這才發現他的模樣除了剛剛被揍出的青腫之外也很顯憔悴。她問:「你來幹什麼?」
沈三多環顧左右,笑嘻嘻地說:「這裡可是我們初陽公會的秘密駐地。」言下之意,咱的地方,自然想來就來。
除了那些用不著的,白選把人家庫存的東西都一掃而空。看沈三多穿著的衣服就知道他肯定已經進來過,也許還住了不短的時間。她一時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硬起心腸說:「你不是要死要活要跟著那個臭女人麼?」
沈三多蹲下與白選平視,認真地說:「你的安全最重要。」
「別逗了!」白選哧之以鼻,鄙視地瞪他,「我被那些假鳥追著打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知道她不會傷害你。」沈三多心平氣和地解釋,「但是你被那頭象拋進了叢林以後,我就立馬離開了她去找你。一直追著你的那輛懸浮車是我引開的,然後我到了這兒。我相信,只要懸浮車失去了你的蹤影,你就能平安回來。」
「你的意思是,我還要感謝你?!」白選斜著眼看沈三多,伸出小手揪住了他臉上最紅腫的地方,使勁一擰,「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前後兩世的年紀加起來,白選自認為絕對比沈三多大,所以她才會幹出這事。
沈三多眼神古怪,覺得真看不透面前這小丫頭。明明瞧著不超過十歲,但表情和語氣卻都像大人,莫非這就是所謂的老氣橫秋?他苦著臉連連求饒:「小姑奶奶,輕點輕點,嘶嘶,疼啊!」
「你說的也對,這是你們初陽公會的地方。我不僅住了好幾年,還把你們倉庫裡能吃的東西都吃光了。這樣吧,我拿點東西來做補償,權當是我買了那些吃的和付的房租。」白選從褲兜裡地圖,慢慢展開,對沈三多說,「這是老鬼臨走前送給我的東西,上面標注了一處晶石礦。」
「什麼?」沈三多失聲叫道,「晶石礦?怎麼可能?」他接過地圖認真地看,很快就確認,「確實是老大的筆跡。不過……」沈三多指著白選添加的字樣,擰著眉很肯定地說,「這裡不是。」他看著白選,眼裡光芒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