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棍這是怎麼了,一靠近她姐姐就哭鬧?」
葉闊剛把棍棍抱起來放在沙發上和光光並排坐著,就發現棍棍驚恐的哭鬧,手腳並用裡的逃離光光。光光現在可是比任何時候都安靜乖巧,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不哭不鬧,握著小拳頭傻乎乎的磨牙齒。
情人,俗稱小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下的特產。好你個中國特產的劉詩,比兔子還跑得快,一察覺到丁點潛在的危險就逃之夭夭。不爽啊,怎麼現實總是跟電視劇相反呢,電視劇裡總是壞人得到了應有的下場,現實怎麼就成了好人不長命,小三和王子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好了棍棍,我知道你也跟我一樣實在不習慣姐姐這麼淑女的樣子,確實很恐怖。」
周依其上前戳了戳光光的臉蛋,發現她依舊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毫無反抗之意,心裡暗暗疑惑。也不知道下午這姐弟倆在江家發聲了什麼事,回來後整個是性情大變,要是婆婆張寧在肯定覺得是撞了邪,指不定就請人來家裡跳大神了。說起來自打小年夜後到現在一周多了,還沒去見見這老兩口呢,不知道今年在葉曉楠家過年怎麼樣。
「喂,老爺子住院了!對對,就是當初囡囡生光光棍棍那家醫院!」
「老婆走!咱爹心臟病突發正在醫院搶救!」
「怎麼可能!平時身體那麼硬朗的一個人哦哦,抱著孩子一塊走吧。」
周依其夫婦來不及換衣服,急急忙忙抱著孩子拿上車鑰匙就向樓下跑去。跌跌撞撞的下了樓,兩人口子心裡恐慌極了,都說平時身體特別好的人一旦生了病就如山倒,嘴巴上不敢說,但他們都怕趕不上。葉闊坐在駕駛座發動車子,周依其扔垃圾一樣把兩個孩子往後座上一扔,自己剛坐上去還沒來得關車門,車子就已經開動了。
這麼多年來不管遇到再大的風浪,葉闊只要想到老爹穿著軍裝一聲不吭的高大背影,心裡洶湧的不安就會煙消雲散。雖然如今老爹兩鬢白了,背也微微有些躬了,可是眼神裡永遠是堅毅和精神奕奕,讓人覺得沒有什麼可以打倒。他依舊是葉家的靈魂人物,只要坐在他身邊那怕什麼也不做都會有找到主心骨的安定感。
可是現在大廈將傾,恐懼不安無邊無際的在葉闊內心擴散。
「快給囡囡打電話!讓她直接去醫院!」
葉闊一踩油門加速前進,一面讓周依其通知葉涵。沒有人知道此刻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內心有多恐慌,彷彿是多年前被父親胖揍一頓,躲在被子裡哭泣的脆弱小男孩。車窗外的畫面呼嘯而過,就像走進了時光的隧道,一幅幅或喜或悲的畫面交替,每一幅都始終有葉勳的存在。
光光被周依其粗魯的扔進車座裡,好不容易坐直身子從七暈八素中緩過來又被葉闊的一腳油門給轟得險些掉地上。人啊,不管再怎麼淡定平和,一旦遇到自己在乎的人生老病死就在坐不住了。唉,當初自己死的時候,老爹老媽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知道會揪心成什麼樣。跟這些一比,小三什麼的又算什麼呢?
凡事有好就有壞的一面,要不是被砸死了,再過二十年自己也是垂垂老矣的婦人了。可是現在再過二十年,自己卻是風華正茂的青春美少女!前世半生太蹉跎,能夠重新選擇一次未嘗不是上天垂憐。
「老爺子那麼精神一個人只要及時搶救了,放心吧,準沒事兒的!」
江陌初本著死纏爛打的策略,送完回家就立刻去車站接孩子他媽了,抓住一切機會和葉涵獨處。這不兩人剛看了個浪漫的二人電影,眼看著氣氛升溫可以更一步了,結果天不遂人願,老爺子出事了。世事無常,江陌初還記得當初第一次上門的時候老爺子那銳利的眼神以及鼻孔朝天的不屑表情,無法相信這麼厲害的人說倒就倒了。
怎麼會是爺爺呢,心臟病突發這種病怎麼敢找上革命老軍人,這不是反了嗎?混賬的病魔,欺軟怕硬,有本事去欺負周震源那老奸商試試?呸呸呸,我在胡思亂想什麼。葉涵心神不寧的坐在車上,腦子裡亂糟糟的不受控制。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顏色,連冰冷的溫度都那麼相似。仿若那一日去醫院看囡囡生孩子的地方,原來醫院都長得一模一樣啊。早就破過四舊了,怎麼這醫院還這麼墨守陳規,一點改進也沒有?病人不是最需要溫暖和舒適的嗎,整個房間這麼白慘慘冷清清的搞得像住在太平間。
「太平間我在醫院?」
葉勳忽然睜開眼睛,把湊近看他的子孫們都給嚇了一跳。看著周圍兒女眼神中的焦急,葉勳摸了摸手邊的床褥,確認不是家裡,腦子裡使勁的回想發生了什麼。
對了,今年在曉楠家過年,外孫女羅素回來了一家人本來開開心心的吃著晚飯,子健的手機來了短信,素素淘氣搶過來看,發現竟然是當初和爸爸差點勾搭上的女人發來的曖昧短信。然後曉楠倆口子大吵之後竟然開始打架,素素和老伴上去解架竟然被推倒在地上,自己正要跑過去結果感到心臟位置一股絞痛,然後就是天旋地轉。
果然我也老了嗎?葉勳暗暗的在心裡歎了口氣,感覺自己一天天衰退的身體機能,躺在病床上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對於一個軍人來說,或許最成功的一生應該是死於最後一場戰爭的最後一顆子彈。
「爸,你沒事吧?」
「爺爺,你終於醒了!」
一群兒女把老爺子的病床包圍的嚴不透風,所有人從聽到消息就提起來的心臟在這一刻總算回到了正常位置。醒了就好,醫生說這是急怒攻心。姑爺羅子健知道這事和自己脫不了干係,灰溜溜的在人群外面垂頭喪氣的站立著,暗自慶幸還好沒有造成萬劫不復的後果,否則他和曉楠就是真的走到盡頭了。
「我沒事,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曉楠過來,子健你也過來。」
「今天的事你們意識到什麼了嗎?」
「我們錯了不該那樣。」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你們看見了嗎,我病了老了,但是一有意外滿堂兒孫是多麼及時的趕來。你們兩都過了半輩子了,現在分開了想必很難再找到合適的半路夫妻。獨生女羅素又在外地,若也像我這般老去了,又會有誰來探望躺在病床上的你?能夠相互照顧的就只有夫妻對方啊!真的要鬧到老無所依的地步嗎?」
葉曉楠兩口子本來就心懷愧疚,萬萬沒想到病床上的父親睜開眼睛交代的第一件事竟然還是為他們著想。葉勳的話在理在情,又是在這麼個氛圍下說出來自然是把二人說得連連點頭,本來已經不可修補的裂痕在這樣一個契機下開始在二人心中痊癒。
「爺爺,你嚇死我了。」
葉涵見老爺子正事說完了,紅著眼睛撲上來抱住葉勳不鬆手,一個勁兒的撒嬌。周圍的子女們也紛紛紅了眼眶,像他們這種人到中年知道遲早要面對生離死別的人心裡反而更難承受離別之痛。眾人不斷檢討近來在那些地方沒有照顧好老人,還有多少事沒有來得及帶老人去做,最害怕面對子欲養而親不在的追悔莫及。
這就是生孩子的意義了吧,當你老得被這個世界已經遺忘的時候,自己的一縷血脈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讓你依靠讓你知道自己存在在這個世界的價值。葉涵和光光母女連心,都默默的思考著。
「那爺爺您以後隨時記得攜帶速效救心丸呢。」
江陌初不失時機的向老爺子示好,葉涵心裡一陣溫暖。除了老爺子本人不買帳,其他人都暗暗點頭覺得這小伙子不錯。說實話經過這次老爺子醒來後,雖然說話依然中氣十足,但眼睛裡的神采卻暗淡了不少,眾人心裡都擔心以後會有什麼不測,怕連個急救辦法都沒有,江陌初這話卻是如一劑定心針。
「咱倆以後老了在病床上,你說江晴和陌初會不會嫌棄啊?」
「肯定不會嫌棄我,至於你這個糟老頭子那就懸了。」
見老爺子轉危為安,眾人於是各自回家。葉闊帶著周依其和光光棍棍一個車,葉涵則依然和江陌初一塊。兩人走出醫院,大街上依舊喧嘩,大紅燈籠掛滿了街道,冬日照在玻璃窗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噢,對了,現在是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