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如此婦人之仁?」允祀嘴角噙著一抹嘲諷。
弘時被他的神態刺激到了,心裡有些不自在,道:「話不是這麼說畢竟,他是我弟弟」
允祀一愣,隨即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笑夠了,他才臉色驀然一轉,咬著牙一字一字道:「弘時,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我,你九叔、十叔、十四叔,都是你皇阿瑪的弟弟」
弘時臉色大變,臉色蒼白,瞪著驚懼的眼,心不由自主的一直沉,一直沉下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八叔,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半響,他方喃喃。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問允祀。
「怎麼辦,方纔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該怎麼做,就看你自己的了」允祀見已經完完全全將他說定,反而氣定神閒。
「可是,就算,就算我想,弘歷他,我,只怕我……也沒有什麼機會「弘時吞吞吐吐,顯得頗為難為情。他手下哪裡有什麼人能夠算計得了弘歷?雖然他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弘歷比他能幹的多,他向來是有些怕他的。一想到這,心裡不覺更加惱羞成怒了
允祀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我手下有二十六名死士,潛伏在江南,你若要用,也不是什麼難事」
弘時一聽立刻大喜,忙垂首道:「多謝八叔若有一日侄兒心願得償,絕不會忘了八叔的大恩大德」弘時如今奉旨查封允祀的廉親王府,允祀一黨沒有一個能夠逃得脫,但卻完全沒有這二十四名死士的資料,可想而知,這二十六人隱藏得有多深,允祀對他們有多倚重。如果把這二十六人收為己用,無疑添了一條膀臂。而且,是連他皇阿瑪也不知道的膀臂。
允祀見他立刻眉飛色舞,喜色盡顯於面,頗有幾分輕浮,忍不住又是暗暗一歎:還真難說,他是不是幹大事的料
弘時卻不知允祀所想,他的眼中跳動著興奮的光芒,頗有些躍躍欲試,允祀見狀,不得不提醒他,道:「弘時,這件事非同小可,未有十足把握之前,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否則,八叔的下場就是你的例子」
「那,那我要怎麼做……」弘時心頭一跳,怔了怔。這他倒是信,他的皇阿瑪是出了名的翻臉無情。
「你要等你現在必須要等,等一個好機會。我手下那些人散佈在江南,對江南一帶十分熟悉,最好能夠在那裡動手。」
「江南?可是誰知道弘歷什麼時候才會去江南——」
「所以我說你要等你現在還年輕,你的皇阿瑪看樣子精神也還不錯,有的是時間,你急什麼而且,你必須要有一個得力的心腹幫手,許多事你不便親自去做」允祀這麼說完全是為了顧及弘時的面子,在他看來,許多事不是他不便親自去做,而是他根本做不了
弘時卻沒聽出這層意思,他十分贊同的點點頭,深以為然,隨即向前湊了湊,低低向允祀道:「八叔,隆科多也是咱們的人,你看他可以嗎?」
允祀一愣,訝然道:「怎麼?你還打算保他?」
「他,他不是沒暴露嘛……」弘時也訝然了。他查抄廉親王府時,確實發現了一些與隆科多牽扯得上關係的東西,不過,他已經悄悄隱下了,並不打算交給胤禛。
允祀冷冷一笑,道:「弘時,你糊塗你皇阿瑪早就對他不滿了,早就在等著抓他的把柄,你以為他不知道隆科多和我的關係?」他見弘時猶自不信的表情,只得忍耐著性子繼續開導,道:「你就沒想過你皇阿瑪為什麼派你去查抄我的廉親王府?」
「皇阿瑪要派給誰差事是他的權力,這……這哪有什麼為什麼」弘時大不以為然。
允祀冷笑道:「他是在試探你,試探你有沒有私心」
弘時悚然一驚,道:「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允祀咄咄逼人,道:「你皇阿瑪向來疑心最重。盛京太廟逼宮之時,你的十三叔、十六叔不在場是藉故為他調兵遣將去了,這可以說得通。可是你呢?你為了避嫌你也藉故離開並未在場。你的皇阿瑪當時不覺得,事後回想起來,一定會有所懷疑,我猜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命你負責查抄廉親王府,故意試探你弘時,」允祀長長吐了口氣,臉色一凝,道:「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查抄廉親王府漏掉了什麼東西被他發現,你覺得他會怎麼想你?」
弘時心中一沉,忍不住咬著下唇沉思不語,心裡又是傷心又是氣憤,他的皇阿瑪,竟然對他猜忌至此他的目光閃爍半響,咬牙道:「皇阿瑪,他真的這麼偏心,這麼絕情」
「八叔,你的意思是說,隆科多,隆科多保不住了?」弘時仍有些猶疑,畢竟,如今允祀已經沒有出頭之日了,他可以倚靠的就只有一個隆科多了。如今要他捨掉隆科多,無疑等於自斷臂膀,也難怪他會不捨。
「當然他當然保不住了」允祀絲毫並不體諒他的心情,說得毫不猶豫。
「可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其實,除了隆科多,未必就沒有別的人可用。」允祀彷彿早已思量周全。
「請八叔指教」見允祀不但輕而易舉猜破了他的心思,而且早已有了解決的辦法,弘時立刻大為折服。
「你忘了在杭州的年羹堯嗎?」允祀徐徐道。
弘時雙眸煞然一亮,喜道:「是,我怎麼把他給忘了八叔,多謝你」年羹堯是胤禛所忌諱之人,如果有他助一臂之力,自然比隆科多更厲害。而且他心底隱隱存著一種想法:皇阿瑪你既然如此猜忌我,如此偏心,你不是恨年羹堯嗎?不是記恨他嗎?我就偏偏要跟他走在一起,偏偏要跟他聯手
「八叔一言如醍醐灌頂,八叔,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安排隆科多的事」弘時見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細算算也不少時候了,便忙著告辭。
允祀卻叫住了他,微笑道:「你來找我所為之事,你忘了嗎?」
弘時一愣,這才想起,頓時臉上一熱,有些尷尬。他手握成拳,不自然的擋在唇邊咳了一咳,支支吾吾道:「不,不必了我,是我太多疑,我不該如此對八叔……」
允祀笑了笑,道:「就算你問我要,我也不會給你。」弘時愕然睜大眼,一眨不眨盯著允祀,允祀坦然的回望著他,徐徐道:「因為,我早已把那些東西燒掉了……」
「八叔」弘時心中一熱,眼眶也有些紅了。他眨了眨眼,恭恭敬敬向允祀鞠了一個九十度的大躬,道:「八叔,多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