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養心殿東暖閣,胤禛便急不可耐的將玉容緊緊攬在懷中好好親吻溫存了一陣,將她抱在膝上,越看越愛,越看越歡喜。於是他的臉上笑得十分得意,笑得眼睛瞇成了縫,那得意的笑自從御花園一路上回來至今便沒有斷過。
他寬厚的手掌輕柔的撫在她小腹上,目光溫柔的追隨過去,想到自己攻城略地,終於佔領了對方領地,在她的領地上播下了種子,一種身為男人的自豪感和驕傲感油然而生想著不覺心神蕩漾,身體也管不住的起了反應,目光火熱,身子亦火熱。玉容覺察到他下身的突起頂著自己,轉眼瞥到那火熱的目光和神采煥發的笑容不覺雙頰潮熱,輕輕啐了一口,道:「你真是個……」
「唔?是個什麼?」胤禛笑嘻嘻的在她頰上又親了一下,笑道:「這麼多年了,朕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說著他有些迷惘的望著前方,似是陷入了沉思,好一陣方用力擁了擁她,略帶些感慨低低道:「八月十五,又是八月十五。容兒,咱們跟這一天還真是有緣呢」
玉容一愣,往事霎時如潮湧過,帶起一陣溫暖緩緩流淌心間,她抿嘴一笑,道:「可不是,你還記得啊」
「朕怎麼會忘」胤禛不滿的嗔她一眼,笑道:「容兒,這一次你懷孕,咱們終於可以太太平平了,沒有人再能夠威脅咱們」
猛然觸及心底隱傷,玉容忍不住心頭一縮,怔了兩秒,正色道:「可是,可是我只是猜測罷了,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呢」
「不知道是不是什麼?」胤禛又疑惑了。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啊」玉容無辜的望著他。
胤禛臉色微變,冷哼一聲,道:「哼,誰敢說不是,朕擰了他腦袋」
玉容「嗤」的一笑,道:「這種事……你還好意思怪別人」
胤禛回味過來她話中之意,擰了她腮上一把,笑道:「再胡說從今兒起不懷孕不許你下床……」
玉容咯咯直笑,正欲反駁,秀清來報太醫來了。胤禛神色一凜,身子一緊,情不自禁有些緊張,忙叫快請。玉容情不自禁有些過意不去,她懷孕數次,知道這次定然是懷上了,方才實不該跟胤禛開玩笑。
太醫診治後,玉容確是懷上了。只是太醫卻有些尷尬,玉容不是后妃,他不知該如何向皇上稟報,不知道該不該說一聲恭喜?
「怎麼樣?快說」胤禛見他一臉猶疑,情不自禁臉色一沉,聲音也提高了。
太醫唬了一跳,忙跪下道:「恭喜皇上」
胤禛臉色立緩,滿意的點點頭,目光溫柔的望向玉容,眉宇間是按捺不住的喜氣。
「越發糊塗了非要朕催促才吭氣」胤禛隨即又向太醫瞪眼,盯著他道:「莫不是——有什麼不妥?」
「沒有沒有」太醫慌忙搖頭,道:「容,容——姑姑脈象平穩,身體健康,並無不妥」
「那就好」胤禛放了心,道:「往後容姑姑這一胎就交由你負責,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不要像方纔那樣吞吞吐吐,明白了?」
「庶,奴才遵旨」太醫心中暗喜,自覺攀上了高枝,暗暗發誓定要使出渾身解數展示自己的醫術才華。
「嗯,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打發了太醫,胤禛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舒坦的舒了口氣,笑道:「容兒,咱們又要當阿瑪額娘了」
「嗯」玉容柔順的依偎在他的懷中,滿臉是笑,心裡亦洋溢著濃濃的幸福。
他二人在養心殿濃情蜜意的憧憬著未來,探討著關於孩子的種種甜蜜話題,儲秀宮中,皇后卻緊繃著臉,端直著身子一言不發坐在燈前,時不時用力的眨眨眼,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忿恨和惱怒。
自當上皇后以來,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原則,她忍了太久太久。這一晚,在活生生的事實刺激下,她心中積壓的憤怒終於遏制不住的爆發了
她握著拳,長長的指甲幾乎要刺進肉裡去,手心一片通紅,帶起陣陣火辣辣的疼。可是再疼,相比心底那燒心的憤怒,也顯得微不足道了
她好歹是皇后,是後宮之主,他竟然絲毫不給她留點顏面,竟然當眾擁著那女人揚長而去,連一句話也不給她她不信卻不能不信,曾幾何時,最重規矩的他竟會如此視規矩如無物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只要事情不與她沾上關係
皇后越想越失望,越想越氣,一掌重重拍在紅木几上,暗咬銀牙恨恨道:「你為什麼要回來既然已經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你回來只會害了他,害他背上昏君的名聲,可他偏偏寧肯背著惡名也要留下你,反而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哪裡不如你,你,你究竟有什麼好……」不知怎的觸動心腸,多年的委屈如決堤的洪水瞬間衝破堤岸,化作滾滾淚水順頰而下。燭火搖搖,燈影幢幢,她的影子長長的映在通天的菱花窗格上,微微顫動,孤寂而淒涼,一如她悲憤淒苦的心。
皇后正暗自飲泣,默默垂淚,燕兒輕輕走了進來。
瞥見對面牆上的搖曳的影子,皇后一怔,下意識扭身、偏臉、垂首,抬手飛快的拭了拭雙眼,帶著些許警告淡淡道:「誰叫你進來的?」
燕兒知道皇后素來在人前要面子,不敢抬頭,也不敢走近,雙膝一彎福了福,垂眸道:「稟皇后,齊妃娘娘求見。」
皇后眼光一閃,嘴角抽出一絲冷笑,身子卻動也不動,毫無情愫道:「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讓她回去」
自打被玉容抓了把柄,皇后對齊妃早已疏遠,這二三年除了禮數上不能免除之外,她幾乎不跟她有私下來往。齊妃曾經試圖挽回彼此之間的舊日交情,但見她油鹽不進也就作罷。如今偏偏在這麼一個特殊的晚上齊妃突然來訪,顯見是另有目的。皇后不禁有氣:她認定齊妃此來不是暗諷就是挑撥而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她所願意見到的。
不想燕兒正轉身欲去回話,齊妃已經搖著輕碎的步子緩緩進來了,皇后眉頭一蹙,端直了身子,繃著臉道:「這麼晚了,你到儲秀宮何事?若不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先回吧,明兒再說」
出乎皇后意料,齊妃面上並無幸災樂禍的神色,一副恭謙而溫婉的模樣,受了皇后這般顯然極不歡迎的硬話並無一絲絲不快,相反,她變得更恭謙了。她低眸垂首,斂了斂容,十足十的福了一福,輕輕笑道:「皇后誤會臣妾了方才在御花園中,臣妾撿到一顆鑲金翡翠盤扣,想來是皇后的,所以特意前來送還,臣妾,沒有別的意思」
皇后一怔,心中立刻又不舒服起來,微微有些尷尬。
掉了的鑲金翡翠盤扣是她朝卦上的,而且,她知道掉了。因為那是她當時氣急怒急,手下不留神扯掉的。她眼中驀然一亮,眼角悄悄向齊妃斜了一斜,齊妃越是若無其事、面不改色,她心中越羞越怒她相信,她當時那氣急敗壞、百般隱忍的神態定然完全不拉的落在了她的眼中所以,她才會來這一趟
皇后使了個眼色示意燕兒接過盤扣,轉向垂眸低首的齊妃微笑道:「倒是你有心了」
「皇后太客氣了,」齊妃小心翼翼陪笑道:「皇后母儀天下,統領後宮勞心勞力,實在叫人敬服。臣妾舉手之勞替皇后分憂,原是應該的」
皇后臉色微變,明明知道齊妃的話意在激怒自己,偏偏仍是忍受不了受她所激——因為她說的全是實話。母儀天下、統領後宮,多麼尊貴威嚴、多麼高高在上,可實際上呢?她算什麼
她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怨憤之氣,氣血直往腦門沖,目中滿是恨意——為著出這口氣,就是跟她聯手,那又何妨?她心思已然活動,嘴裡卻不肯有半點痕跡可尋,淡淡一笑,放緩了聲調不緊不慢道:「誰叫本宮是皇后呢?本宮不為皇上勞心勞力,那也不行啊怎麼?你很想替本宮分憂嗎?或者是,想分權哪?」
齊妃身子明顯一震,臉色驟然一變,卻並不顯得驚慌,也沒有跪下去磕頭否認表明忠心,反而眼中一黯,淒然一笑,輕輕道:「皇后您太抬舉臣妾了臣妾如今只求平平安安了此一生,就怕連這,到頭來也是個奢求」說著心中一動,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拭了拭眼角。
皇后輕輕哼了一聲,倒想不到她渾然不把自己的猜忌當一回事而淡然對之,心中未免有一拳打空的意外。見她裝模作樣著實厭惡,便有些賭氣負氣的意味硬聲道:「你也別太難過了再怎麼著你還有個兒子呀,若你都是這麼想,我們這些沒兒子的不是更活不下去了?」皇后嘴裡說著這話,心裡想著自己無所處的事實,心中一頹,更加心煩意亂、心灰意冷。
齊妃緩緩抬起憂鬱的臉,緩緩凝視著皇后,苦笑道:「臣妾哪敢跟皇后比阿哥們的嫡母是皇后,皇后自然是終身有靠的。至於臣妾,」齊妃眨了眨眼,垂眸輕道:「臣妾倒情願沒有這個兒子若是人家容不下,有這個兒子倒是個禍害,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