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點頭贊同,笑道:「你家這些兄弟,哪一個是好纏的?十三爺是你的臂膀,就是別人的眼中釘,當然會防著了這麼說派去的人不但要武藝高強、聰明機警,人還不能多,否則容易暴露,到時候反而招人注目」
「正是這話」胤禛皺了皺眉。
玉容稍一沉吟,笑道:「爺,不如讓念兒去吧,爺再找兩三個妥當的人,也就夠了」
其實烏思道的意思也是讓念兒算上一個,反而是胤禛不太捨得,生怕念兒路上受那風餐露宿的苦,況且,若是念兒出了點什麼意外,他還不得悔恨死?此刻聽玉容也是這麼說,有些遲疑道:「念兒,她行嗎?」
「爺就這麼瞧不起我的女兒啊?」玉容會錯了意,有些生氣。
「怎麼會,那不也是爺的女兒嘛」胤禛忙道,又苦笑道:「爺是覺得這山高路遠的,不想讓念兒受苦」
「爺放心好了,念兒沒那麼嬌貴她都快十一歲了,也該歷練歷練了,她那麼機靈,一定不會有事的。」
「那,也好」胤禛不再反對。這個女兒的本事,他多少也是有信心的
玉容便讓胤禛弄來朝鮮地圖及當地風俗人情地域物候等資料,讓念兒與那挑選出來的三人穆裡瑪、海圖、喀蘭圖都看熟銘記在心。六天之後,四人喬裝改扮,分為兩撥前後悄悄出京,往東北方向而去,一路快馬加鞭出山海關至盛京,再折道向東,不過半月功夫,便到了鴨綠江邊一個叫做南陽的小鎮,出了南陽往東不過七八里便是鴨綠江,鴨綠江對面就是朝鮮地界了。
「終於到了」念兒笑盈盈的。三月初的天氣雖然不再是凜冽的冰凍襲人,依然春寒料峭,清冷的空氣把她的臉凍得紅撲撲的。「咱們先找個客棧住下來」念兒吩咐道。
「小姐,天色尚早,咱們還是早早過關為好。」海圖忍不住提議。
念兒笑了笑,道:「不用著急」說著打馬往前,海圖等三人不敢跟她爭論,便只好應了。
四人安頓之後,念兒便讓穆裡瑪、海圖分頭去鎮上逛逛,打聽打聽可有什麼異常,「特別是問問有沒有京城裡的人到此」念兒特別提醒,又叫喀蘭圖到關前去轉轉。
「對了,用滿洲話跟別人交談,別帶著京城口音」念兒忙又提醒,三人雖然覺得念兒有些過於謹慎,依然答應了去。
去了半日,三人陸續回到客棧,穆裡瑪和海圖都說沒什麼發現,只有喀蘭圖面色凝重,說是關口盤查得格外嚴厲,尤其是對京城來的人,而且他故意湊近了聽去,發現那守關的頭領也帶著極濃的京城口音。「小姐,看來爺和小姐所料不差,多半是八爺的人」喀蘭圖皺皺眉:「咱們該怎麼辦?」
念兒想了想,道:「咱們倒無所謂,大不了你們都留在這靜待消息,我明兒隨一支商隊混過去,料想也沒人會注意我,可是,叔叔該怎麼過來,這才難呢照我看,那些人一定都有叔叔的畫像,說不定還認識他呢」
念兒這麼一說,三人都犯了愁,穆裡瑪便道:「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路可通朝鮮?」
念兒不由好笑,道:「你也看見了,那麼大一條江隔著呢」
三人心頭一涼,饒是平日計謀多端也犯了難,這事難就難在「保密」二字,把兩個大活人,而且還是對方嚴密防範的兩個大活人,從對方眼皮子底下弄過關來,這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來二去,四人在南陽鎮上住了三天了,急得束手無策,胤禛的臭脾氣他們是知道的,他說了要保密、要神不知鬼不覺就一定要,若是透了半點風聲,他們都別活了
「要不,讓兩位爺喬裝改扮一下,說不定可以混過去」
「你也說是『說不定』了,萬一出了岔子怎麼辦?」念兒立刻反駁。
「……」
「那小姐可有法子?」
「沒有」
「小姐,不如,還是見了十三爺再做打算?說不定十三爺會有法子。」穆裡瑪提議。
念兒想了想,苦笑道:「也只好如此明日我和海圖過去,你們倆留在這邊接應,小心點,沒事別露面。」
穆裡瑪、喀蘭圖想了想,便答應了。
果不出念兒所料,海圖本是盛京人,一口家鄉話說得溜熟,而盛京離朝鮮不遠,常常有盛京人出入朝鮮做生意,那些守將絲毫不在意,念兒稍稍改裝,扮作海圖的啞巴妹妹,順順利利的過了關。
二人過關後急急趕路,第三天就見到了胤祥,胤祥見了四哥的親筆信又驚又喜,又見念兒面目清秀、靈氣盡顯,眉宇間英氣勃發,頗有巾幗不讓鬚眉的豪爽氣概更是立刻便喜歡上她了,笑讚道:「四哥有你這麼個女兒,真是四哥的福氣」
「還是小四嫂會調教人」胤禮也在一旁笑道。胤禮已經滿二十四快二十五歲了,自小勤於習武,打熬得一身好筋骨。他體格均勻,身材健挺,雙目朗朗有神,頗顯睿智,氣度沉穩持重,俊朗的面龐中透出一股無以言表的書卷氣,頗有儒將的風采,令人一見之下頓生好感。
「這話極是」胤祥也笑了。
胤祥與胤禮乍見故國親人,霎時有千句萬句話從心底一齊湧出來要問,情緒過於激盪,反而不知從何問起,兩人都有點語無倫次起來,只是笑個不停。
還是胤祥首先收攝心神,強按下內心的喜悅。雖然他有很多話要問,京城裡局勢如何?皇阿瑪好不好?四哥好不好?各家兄弟都有什麼舉動?小四嫂什麼時候回京的?他的豐台大營誰在接管……
可是他也知道,這些事海圖知道也不敢亂說,何況他未必知道,即便知道那也是細微末節半真半假;念兒呢,縱然是嫡親的自己人,無奈年紀還小,還是個笑嘻嘻的小姑娘,只怕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所以,倒不如先研究研究四哥的密信,才更實在
胤祥悄悄給胤禮遞了個眼色,笑著叫人帶念兒和海圖下去休息。因為替朝鮮國找回了失蹤三百多年的傳國之寶,朝鮮國王待他們十分友善;胤祥與胤禮又都是豪爽隨和之人,出身皇室,氣質高貴,談吐不凡,博學多識,朝鮮國王及宗室子弟都十分尊敬他們,多年來以禮相待,給他們安排住的地方十分闊氣,日常生活起居也很精細,倒也不曾吃苦。
安頓好念兒和海圖,胤祥便與胤禮進了書房,命兩個心腹小廝守住門口,廊前窗下都不許站人。
看完了信,兩人都有些不解。胤禮瞅了號稱與四哥心有靈犀的十三哥一眼,道:「十三哥,既然皇阿瑪招咱們回京,為何要偷偷摸摸的呢?這,這算什麼嘛」好歹他倆也是代表國家出使一國的使節,偷偷摸摸的回自己國家,還讓人家代為保密,這說起來總不好聽,何況,這話也難出口
胤祥自己也一頭霧水,胤禛在信中將京城局勢只略略提了幾句,反而千叮萬囑,一定叫他們悄悄回京,不許走漏風聲,更不許洩露蹤跡。
「十三哥,咱們怎麼辦?」
「既然四哥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胤祥踱了幾步,慢慢道:「咱們就照四哥說的辦吧」胤祥愣愣半響,突然道:「難道,難道京城裡出了什麼事了?」
「十三哥」胤禮不自覺心頭一跳,有些不安。京城裡出事?京城裡能出什麼事?如果真的能叫做「出事」那只有一件,就是康熙駕崩
「先別亂想,回去不就知道了」胤祥皺皺眉,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收拾東西,等會就進宮辭行。」
「那也好」
朝鮮國王乍聞他二人要回國,而且還是暗中回國,而且在回國之後還讓他維持行館原樣,做出未曾離開的假象,不禁狠狠嚇了一跳。愣了半天沒回過神來。胤祥也不好跟他解釋,只胡天扯地亂扯一通,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笑著請他幫這個忙。那國王想了好一陣,終於點頭答應了。胤祥這才鬆了口氣,當晚便告訴念兒、海圖,說兩日後便可啟程。
誰知念兒一聽,小腦袋不住搖晃得像個撥浪鼓,小大人般一本正經道:「不行的,十三叔,這樣會被邊境守軍認出來的?」
「邊境守軍不認識你十三叔,那都是不相干的人再說了,就算認識又怎的?」胤祥不禁笑了。
「十三爺,請容奴才稟報,」海圖忙上前一五一十都說了。
聽完他的話,胤祥的臉上漸漸僵住了,與胤禮面面相覷。他這才有些明白,為何四哥讓他悄悄回京,原來是怕被八哥的人發現胤祥恨得咬牙:他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了,他們還不肯放過他
「那又怎樣?」胤祥冷笑道:「他們想在路上要了爺的命,只怕也沒那麼容易」
「十三叔,」念兒仰著小臉,道:「其實阿瑪的意思不單單是這樣阿瑪說,要讓十三叔和十七叔在關鍵時刻發揮奇效,若是叫人知道了,就不是奇效了」
胤祥與胤禮相互對視,霎時都明白了胤禛的意思:胤祀他們自以為胤禛斷了膀臂,孤掌難鳴,他就偏偏要令他們目瞪口呆、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