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您消消氣,兒子這就原原本本稟報阿瑪。」弘歷說著,有些躊躇的瞟了弘時一眼。
胤禛見狀冷冷道:「你老瞅你三哥做什麼?還不快說!」
「是,阿瑪!」弘歷再無猶豫,道:「今兒中午兒子和弟弟、念兒在西花園樹林子裡玩,念兒淘氣爬到大樟樹上掏鳥窩,不想三哥恰好打樹下經過,念兒一不小心把鳥窩掉到三哥頭上,窩裡的鳥蛋流了三哥一腦門子,念兒便笑起來,後來——」回想當時情形,弘歷忙把手擋在唇邊咳嗽幾聲忍住笑。胤禛瞟了他一眼,想到念兒如此頑皮也是哭笑不得,心道弘時這小子本就暴躁,哪經得這一捉弄?念兒這孩子也著實太頑皮了!
「咳咳,後來三哥便說了念兒幾句,讓她道歉,念兒自然不肯,還嘲笑三哥身手太慢,自己沒本事避開卻來怪她?後來,後來再說了幾句念兒便要和三哥比試武功——」
胤禛瞅著弘時,打斷道:「後來你就把她打哭了?念兒頑皮不過是小孩兒家心性,並非存心捉弄你,你的心眼也太小了!」
「兒子不敢!」弘時小聲道:「兒子只是不小心把她的佛珠打掉了湖裡,她就哭著不依不饒,後來就跑了。」
弘歷見阿瑪望著自己求證,忙道:「阿瑪,三哥沒撒謊,念兒當時急得直哭,說那是她娘的寶貝,兒子們要勸她被她推到一旁,跟著她就大哭著跑了。兒子怕她出事,忙去告訴額娘,額娘便立刻叫雲姨雪姨跟著去找了。」
胤禛聽了暗暗歎氣,又見這麼大會功夫雲兒、雪兒還沒回來,也不知到底找沒找著念兒,念兒那麼精靈古怪,千萬別出什麼岔子才好!又想起戴澤那一番話,恨不得立刻把念兒帶到身旁好好問一問,一時不禁心亂如麻,惱從心間來,瞪著弘時兄弟三個,冷然道:「你們三兄弟就攔不住念兒一個?怎麼就讓她跑了出去?她一個小孩子家家,若是出點什麼事怎麼好!還有你,弘時,居然還跟她比試?你多大她多大?虧的你好意思!都到書房跪著去!」
正說著,雪兒叫著「王爺」氣喘吁吁跑進來,才要開口,見三位小主子齊齊跪著,不禁一愣。
「還不滾!」胤禛挑眉呵斥三兄弟。
弘時三兄弟反而鬆了口氣,知道暴風雨過去了,忙答應著「是」爬了起來,一個個小心翼翼退出去了。
「念兒呢?找著了嗎?」胤禛不由站了起來,急急發問。
「王爺!」雪兒垂手道:「王爺恕罪,奴婢和姐姐找到念兒時,看到十四爺牽著她的手,奴婢們不敢上前,便一路跟著,後來,十四爺帶了念兒回十四阿哥府去了!如今姐姐和幾名侍衛暗暗守在十四爺府邸周圍,奴婢特來討爺的示下……」
「念兒和老十四在一塊?」胤禛目光一閃,露出驚愕的表情,不覺問:「你沒看錯?念兒怎麼會認識老十四?」
「王爺,念兒在王府住了這麼久,奴婢們怎麼會看錯?她確實是跟著十四爺回府去了。」
「又是老十四!」胤禛忿忿不已,懊惱極了,焦躁的背著手踱來踱去,心中飛快的轉著念頭。他猛然頓住腳步,向雪兒道:「叫雲兒他們小心盯著,還有,馬上派人暗中查一查,念兒是怎麼認識老十四的!這事倒越來越邪門了!」
「是,王爺!」
胤禛頹然倒坐在書案後闊大的圈椅中,疲憊的舒了口氣,接二連三的變故刺激得他筋疲力盡。他閉著眼假寐,心中卻好似有千百根針在攪動,根本不能平心靜氣,兩邊太陽穴也隱隱刺痛起來,他低低的歎了一聲,抬手按揉,漸漸的倦意襲來,意識越來越模糊……
就在他心頭漸漸平靜安和,似要進入夢鄉時,又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得跳了起來。「什麼人!」胤禛不由大怒。
「王爺,李衛李大人有急件送到。」門外是李忠陪著小心的聲音。李忠心裡連迭叫苦,心道王爺啊王爺,您今兒是怎麼了?一會埋怨奴才不早來報,一會又怪奴才打擾?您教教奴才,怎麼做才好呢!
「拿進來!」聽說是李衛的密信,胤禛明白定是催繳戶部欠款、籌備軍餉的事,他不敢怠慢,撫了撫有些暈乎乎的腦門,強自打起精神坐直身子。
拆開信件一看,又是氣得如同怒目金剛,恨恨道:「這些混蛋沒一個好東西!抗旨不遵,還敢討價還價,他們當朝廷的旨令是跟他們做買賣嗎!」他本想立即進宮再跟康熙請一道聖旨,轉念一想,還是自己先想想辦法,省得叫老爺子看輕了,便捏著信出了書房往望桐軒去找烏思道商量,又讓人順便把戴澤也叫到烏思道那裡去。可憐的戴澤,才剛剛打了個盹,還沒睡過囫圇覺,又被自個主子給叫起來了!
烏思道也不含糊,直接就建議胤禛親自去一趟江南,只要他親自坐鎮,諒那些江南的官員也不敢耍什麼花樣,至於京城這邊,可以暫時讓戴澤和幾個戶部主事負責,只要穩住京城不出什麼岔子就一切大吉。
「王爺,那紅巖谷還去不去……」戴澤忍不住問。沒有容側福晉在的日子,叫他跟在自家主子身邊辦差,他還真有些發楚,要知道當時胤禛把他外放到福建,他那是多麼的高興啊!
「紅巖谷?」烏思道愣住了,胤禛則眉頭擰成一團,又想到念兒還在老十四府上,天知道那丫頭會不會說了什麼,老十四那麼狡猾,萬一看出點什麼,豈不是更麻煩。胤禛頓感望天無力,以手撫額歎道:「戴澤,你跟烏先生說一遍。」
烏思道聽罷,驚得目瞪口呆,歎道:「戴大人真是心細如髮,沒想到這條線索竟然著落在福建,更沒想到容側福晉竟有可能在西北!」
「烏先生過獎了!」戴澤忙笑道:「奴才奉王爺之命這些年一直在打探容側福晉的消息,自然而然什麼事都會往她身上聯想,只是可惜,目前這一切都只是猜測而已!」
「王爺何不問問念兒姑娘,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麼!」
戴澤聽了也望著胤禛,道:「王爺,不知念兒姑娘可找著了?」
胤禛長歎一聲,苦笑道:「說起這事,爺當真是哭笑不得!」說著便把念兒如何出走,雪兒等如何見她隨了老十四回府的事說了一遍。道:「你們瞧瞧,這都是些什麼事!念兒這小丫頭片子還真是不讓人省心!爺就納悶,她什麼時候又認識了老十四!這時候叫爺下江南,爺怎麼放心!」
戴澤和烏思道聽了均不由怔住,本以為只要慢慢從念兒口中套話,多多少少總會有些消息,哪知這個念兒偏偏這時候又跑了,還一跑跑到十四爺府上去了。
「王爺就不能上十四爺府上去要人嗎?料想十四爺也不會不給吧!」戴澤遲疑道。
胤禛白了他一眼,道:「那怎麼行!念兒跟爺無親無故,在爺府上住的時日也不長,爺這麼貿然去要人不是擺明了讓老十四起疑嗎?老十四一起了戒心,這事就更難辦了!」
「可是,如果念兒姑娘真的跟容側福晉關係非常,留她在十四爺府上,總是不妥……」
胤禛心中更煩,不由瞪了他一眼,氣道:「這還用你說!」嚇得戴澤再不敢吭聲。
烏思道稍一沉吟,笑道:「王爺放心,這事其實也不難!老朽有法子讓念兒姑娘自己回來,想來十四爺也不好說什麼!」
「當真?」胤禛眼睛一亮。
烏思道胸有成竹微微一笑,向胤禛不緊不慢道:「念兒之所以生氣,不就是為了那串佛珠嗎,這也不是什麼解決不了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