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某處不顯眼的小宅院裡。
一個婆子微微彎著腰,低聲道:「聽說娶的是原蘇州知府的孫女……」
「蘇州知府?」
「從前是知府罷了,如今早就敗落不行了。」婆子眼裡有不屑,又有嫉妒,「算那六夫人命好,因為是豫康長公主的外孫女,倒攀上了國公府這門親事。」
「知道了。」瓊姿眉頭微蹙,——這還真是機緣巧合,沒想到居然會是她。抬眸見那婆子還不肯走,微微不耐,讓小丫頭拿了二兩銀子過來,「辛苦你了,拿著吧。」
「謝姑娘賞賜。」那婆子歡喜的接了銀子,腳不沾地走了。
瓊姿望著窗外一樹紅艷艷的石榴花,覺得好似自己一樣,哪怕開得再艷麗,也是一樣孤零零的無人欣賞——六爺有好些日子不來了,雖然早知道不會長久,可還是忍不住四處去打聽,花費了許多銀子,得到的結果卻是叫自己更加絕望。
如果是一個尋常的商賈人家子弟,自己或許還有一、二分機會,可惜卻是仰著脖子都看不到的國公府,怎麼可能讓一個歌伎進門?哪怕是做妾都不夠資格。
細細想來,那一天六爺的話是有深意的,「我已經替你脫了樂籍,另外這座宅子和幾個丫頭都送你,銀子也足夠你後半輩子嚼用了。」——
原來自己是被人棄了。
可是他卻不想,以自己這樣的身份就算脫了籍,也不可能等同於良家子,更何況上頭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一個孤身女子能有什麼好的,不過是苦挨日子罷了。
或許在他的眼裡,自己這種人就是塵、就是土,做個安置便算是有情義了。
六夫人居然是孔家小姐?那個被蠍子咬了,卻還能不慌不亂的小姑娘,——當初六爺說要搶過來的話,竟然成了真的!
這一夜,瓊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第二天又找來昨天的婆子,讓她再去打聽,越多關於羅府六房的消息越好,只要消息有用銀子絕不會少。
那婆子最近拿錢拿到手軟,哪裡有不去的?下午便趕了回來,回道:「都打聽清楚了。那六夫人今年還沒有及笄,聽說是個美人坯子……」
瓊姿早就見過玉儀了,對這些沒興趣,擺手道:「只說羅六爺屋裡的情況便好。」
「從前屋裡是有好些人的。」那婆子嘖嘖兩聲,又撇了撇嘴,「也不知道羅六爺發哪門子的風,居然趕在六夫人進門之前,把人通通都打發了。現今只有一個通房丫頭,聽說是打小服侍的,長什麼樣兒就不清楚了。」
瓊姿對羅熙年的通房興趣不大,讓她吃驚的是,——原來被遺棄的不只是自己,就連羅家府裡的也沒能倖免。可是當初六爺都沒見過孔小姐,何止於此?莫非他們後來又見過面,還發生了什麼事?
瓊姿給了五兩銀子將婆子打發走,心下久久不能平靜。
丫頭燕子忍不住問道:「姑娘,難道那六夫人是個天仙不成?還沒進門,就使得夫君把屋裡騰得乾乾淨淨。」
天仙?那孔小姐倒還不至於,沒那麼驚人。
「你懂什麼。」瓊姿微微苦笑,心裡更是澀澀的十分難受,「這人啊,要是彼此對上了緣分……,別的都不打緊了。」——
終於得到了讓自己死心的結果,這樣也好。
「說起來,夫人年紀小也有小的好處。」倚雲手裡做著針線活計,說道:「平日裡一點架子都沒有,又從不難為人,從前哪敢想這等好事?我都恨不得再多留幾年了。」
落英在旁邊笑道:「你趕緊去讓老爺收用了,能留一輩子呢。」
「呸!」倚雲啐了她一口,又對甘菊道:「咱們幾個說玩笑話也罷了。」指了指對面的耳房,「你得防著那一位,整天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弄什麼,她若是做了姨娘,你這個老實的可就要吃苦頭的。」
甘菊搖了搖頭,「這種事我怎麼管得了?好歹上頭還有夫人呢。」
「你就是笨……」
外頭門口來了一個小丫頭,隔著簾子道:「甘菊姑娘,有人送東西給你。」
難道是家裡來人了?甘菊放下針線出去,從小丫頭手裡接過一個盒子,剛要打開來看,那小丫頭卻道:「送東西的人說了,讓姑娘回屋自己一個人看。」
甘菊愣了愣,怕是什麼不能見光的東西,趕緊回了屋子——
誰知道,居然是幾排整整齊齊的金元寶!
甘菊略做了一下估量,不由嚇了一跳,少說也得值個四、五百兩銀子,誰出手這麼大方送給自己?又掃了一眼,原來中間還夾著一張小小的紙箋。
「代交夫人,切莫隱藏。」
這上頭說話的口氣很不善,好似甘菊不這麼做,就會給自己惹來什麼禍事一樣。不過這麼大的一筆款項,又牽扯到了主母,甘菊還真的沒法自己處置了。
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
甘菊左思右想猜不出來,又有些擔心。
萬一自己把東西交給了夫人,可是夫人卻什麼都不說,自己回頭該如何跟老爺交待呢?空口白牙的豈不是成了污蔑主母?可是不讓老爺知道,又總覺得裡頭有些不妥——
罷了,便是拼著得罪了夫人,也要先回了老爺再說,斷不能讓老爺蒙在鼓裡,萬一鬧出什麼事來,那可不是好玩的。
甘菊做了決定,整個下午便在門口張望著等人,若是等下羅熙年進了正房,可就沒有機會說話了。
羅熙年從外面一進門,便見甘菊迎上來,「有樣要緊的東西,還請老爺過目。」他知道甘菊不會無事找自己,便跟著進了屋子。
「就是這個……」
羅熙年先沒有看那張紙條,只覺眼前的元寶有些熟悉,揀了一個,手一轉看了看元寶底下,上面鑄了一個「顧」字——這不是當初在船上,孔家送來的那些謝禮嗎?自己和江廷白都看不上,然後轉手給了瓊姿,今兒居然又冒出來了。
甘菊在旁邊看見嚇了一跳,居然是顧家送來的!
夫人自幼是在公主府長大的,聽說那顧家少爺年紀也不大,跟夫人差不了多少,難道說……,是那顧大爺讓人送來的?可是……,怎麼會送到自己的手裡轉交?雖然想不明白這些,但還是慶幸做對了決定。
不然夫人收了東西,十之**是不會告訴老爺的。
羅熙年微微皺眉,又揀起一個看了看,還是一樣,鼻子裡冷哼了一聲,「真是不識抬舉,還想沾上了不成?得隴望蜀!」
甘菊聽得越發臉色發白,什麼「沾上」,難道說夫人和顧家大爺……,從前有什麼不妥?現在一個娶了妻,一個嫁了人,還是這麼糾纏不清。
羅熙年抱了銀子出門,一甩簾子去了自己的書房。
然而事情出乎甘菊的意料,羅熙年回到正房,臉色並沒有什麼不善,吃飯時還和夫人玩笑了幾句——莫非是打算先安撫著人,再悄悄的處理?
誰知晚上羅熙年還是宿在正房,並沒有生氣冷落了夫人,——居然連這種事也要先安撫一番?甘菊越發鬧不明白了。
進去送水服侍的時候,羅熙年似乎正在琢磨著什麼,片刻後,微微露出不耐,「動作快點,等下還要早點睡。」
甘菊想著他是因為夫人的事,所以才遷怒自己,也不敢說話,動作麻利的替他擦完了身子,趕緊端著殘水出去了。
羅熙年的心情的確不好,方才只是對著玉儀不想表現罷了。
自問沒什麼對不起瓊姿的,待她也算不錯。若不是自己手頭人脈方便,憑她自己哪裡能夠輕易脫籍?還送了房子、銀子和奴僕,難道這樣的日子還不滿足?非要像那些外頭送給自己的,一併找人牙子賣了才好!
素來獨斷專行慣了,違背他的意思便是觸著了逆鱗。
玉儀洗完澡回來,見丈夫的臉色有點不好,心下不由奇怪,——自己回想了一下,方才明明挺和諧的啊?怎麼一轉眼就成這樣了。
難道是慾求不滿?拜託……,自己剛偷偷用了外祖母給的藥,洗了個乾淨,反覆沖洗的滋味兒可不好受,難道還要再來一回?雖然避孕的有效率沒有保證,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除了外祖母真心疼愛自己,怕自己年紀小過不了鬼門關,誰還會給自己找這種奇怪的東西?古代人可是講究多子多福,至於女人能不能熬過來則是命了。
玉儀動作輕柔的鋪了鋪床,問道:「老爺明天還要早起呢,這會兒睡不睡?還是口渴了先喝口茶?」
羅熙年「嗯」了一聲,仍然坐在床邊沒有挪窩。
玉儀起身沏了溫溫的茶,遞了過去。
羅熙年這才收回心思,低頭連著喝了好幾口大的,隨手放在一邊,對妻子笑道:「累了沒有?還不快點上去躺著。」
玉儀有點無言,——還有……,貌似你的體力消耗得比較多吧。
但是柔順乖巧聽話,乃古代婦人必須具備的幾點特質,沒打算做個另類,於是爬上了床,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細長的蟲寶寶。
「嘿嘿,我也要進來。」羅熙年拉開被子鑽了進去,頓時變成了一個胖胖的雙頭蟲寶寶,還扭動好一會兒,最終兩個人找到了合適的姿勢,不再扭動了。
次日晌午,倚松帶著消息去了書房回話。
「老爺,宅子裡的人全都走了。」
「走了?」羅熙年略想了想,問道:「宅子呢?也一併賣了?」
「是。」倚松回道:「只有一個新來的老蒼頭看門,一門三不知,連自家主人是誰都說不清楚,小的也是沒法子。」
「人家既然是安了心的,你自然問不到什麼。」羅熙年察覺出這件事裡有蹊蹺,揮手讓倚松退下去,往外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道:「爺倒要看看,你們能翻出個什麼花樣兒來!」
作者有話要說:>>>>說到避孕,想到以前在電視上看的一個新聞~~~說個某個打工妹,每次XXOO後,都喝一口六神花露水來避孕~~~ORZ~~~然後還是中招了,又去藥店買了幾盒藥,上面有「孕婦慎用、禁用」的那種,準備以此打胎,結果弄到五個多月還是沒打掉~~~~~~最最讓人無語的是,她男友不肯出流產費,單方面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