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滿堂 正文 47、風雨(上)
    44、浮雲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寫的很趕,回來一看,好多親都說不合理~~仔細想了想,江太夫人的確不應該再和孔家結親,所以修改了一下~~~玉儀被退親,沒玉華什麼事兒了~~~

    「汪婆子和她媳婦都不見了?」阮氏早沒有了當初飛揚自信,儘管身上收拾的十分乾淨利落,但仍難掩頹敗,臉色也略顯蒼白憔悴。

    「是。」趙榮家的回道:「這事兒沒什麼可琢磨的,絕對是那位搗的鬼。」

    阮氏冷笑道:「照這麼說,我們還得感謝三小姐機敏了。」

    「太太,你這回可是吃了暗虧。」趙榮家的恨恨道:「那汪婆子,在明面上可是跟太太你親近的,那位好毒的心思,不動聲色把一盆污水潑給別人,自己倒是雙手乾淨!若是這回三小姐出了岔子,太太你可怎麼洗的清?!」——

    即便那丫頭沒有出事,丈夫還是因為汪婆子的消失,而懷疑自己,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厭惡絕情。

    阮氏的指甲在桌面上劃得「吱吱」作響,壓住怒氣,心思飛快的轉動,「上次那丫頭在船上出事,汪婆子不是也去了嗎?難道……」

    趙榮家的臉色一變,突然說道:「對了,汪婆子回來以後就有了銀子,她小兒子成親那一次,辦得可排場了。」

    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扣黑鍋,阮氏的臉也黑了。

    可惜這兩件事,都拿不住大太太的把柄,最多也就是這一次,可以說她安排的人不妥當,——但她肯定會反駁,說汪婆子是自己私下買通的。

    阮氏明白自己眼下的情勢,根本說不上話,臉上已經被貼上了「壞人」標籤,但凡不好的事,似乎就都是自己做下的。微微瞇上眼睛,琢磨著怎樣才能不便宜了別人,想了半晌道:「眼下我也沒有力氣安排什麼,要不是遇上逃難這事,人手不夠,只怕想跟你說話都難。」略微沉吟,「你只要把消息,設法遞到三小姐那邊就行了。」

    「太太的意思是……,讓她們倆自己斗去?」

    阮氏苦笑道:「咱們沒有銀子,哪裡還指使的動別人?」摸了一小塊金子出來,遞給趙榮家的,「你去傳話,少不得要花費的,拿去吧。」——有錢才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阮氏明白的很,所幸幾個兒女手裡面的東西,還沒有沒抄走。

    趙榮家的略微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接下了。

    等到孔家的人安頓好,請了大夫過來,先去給大太太診了脈,說道:「無妨,想是一路上馬車顛簸,累著了。」開了一副安神的藥方,「想吃時吃一副,若不想吃,多歇一歇也就緩過來了。」

    等大夫走了以後,玉華和丫頭服侍大太太躺在了床上。

    玉華問道:「母親,要不要叫人去抓一副藥?」

    「不必了。」大太太神色慈愛,說道:「下了馬車覺得好多了,就是想躺一躺。你也累了,先下去歇著,晚上吃飯再過來說話。」

    玉華仔細瞧了瞧,見母親的臉色一如平常,方才放心道:「那好,母親先歇著吧。」

    等女兒走後,大太太將那藥方隨手扔在火盆上,——心情並不平靜,但是習慣的拿起一串佛珠,無意識的轉動著,思緒早就飄散遠了。

    汪婆子是怎麼回事?辦事這麼不妥當,居然叫那丫頭又追回來了。

    更叫人奇怪的是,馬車明明都已經改了道,偏偏那丫頭跟妖怪似的,居然也改道追了來,更不知什麼時候藏進了房間裡,——那三百兩銀子豈不是白費了?

    大太太眼下沒空深究這件事,而是仔細的琢磨了每一個細節,確認並無漏洞,對方不可能想到自己這邊來,要懷疑也只會懷疑繼母,這才放下心來。畢竟兩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除了有點家族關係,幾乎可算得上是陌路人。

    罷了,能再捅阮氏一刀也算不錯。

    至於侄女是怎麼回來的,大太太猜不出來,也不會傻到跑去打聽,——事情過程都是無關緊要的,反正結果都已經出來了。

    哼,算她這回運氣好!

    不過……,大太太心下冷笑,人雖然回來了,但事情卻是不清不楚的,又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即便不能全部成功,至少也要成功一半才行。

    幾天後,孔家終於在太倉的一個小鎮上安居。

    這一次的宅子更擠了,玉儀不僅和玉清住進了同一間屋子,而且幾個丫頭全擠在隔壁小耳房,——就連玉嬌,也不得不和阮氏住在一起。承文幾個小少爺住在阮氏隔壁,由奶娘看著,和母親只有一牆之隔,倒是想分開也分不開了。

    如此一家人擁擠不堪的日子,大約過了十來天,就傳來了蘇州動亂的消息,這下孔家眾人都沒有了抱怨,——雖然空間比以前狹窄了一些,但好歹是安全的。

    玉儀清楚自己的婚期要延後了,看著丫頭們的擔憂,反倒笑著安慰她們,「這下不是正好,我也有時間慢慢繡嫁妝了。」

    那條月華裙,還才只來得及做了一半。

    方嬤嬤感慨道:「不過好在江家也搬來了。」

    當初孔家急著要找一所大宅子,但兩、三天功夫裡,哪裡能夠找到合適的?虧得江家的老宅也在太倉,江廷白幾經周折,又許了人諸多的好處,這才讓一家大戶把自家宅院騰了出來,一家人搬到舊宅子裡去了。

    如此一來,連孔老太爺也是感激不已,對未來孫女婿高看了好幾分,——孫女還沒有嫁進江家的門,孫女婿就肯向著未來媳婦的娘家人,今後必定也是個熱心腸的,這樣的好姑爺哪裡去找?還是自家孫女兒有福氣。

    「姑爺幫了大忙。」方嬤嬤乾脆改口叫上了,低聲道:「只怕那一位更加眼紅了,還不知道弄出什麼來,咱們可得防著一點。」

    玉儀先前的猜測,再加上趙榮家的「無意」透露口風,幕後黑手再清楚不過,這讓方嬤嬤和彩鵑等人恨得咬牙,卻又一時無可奈何。

    玉儀明白,這都是心理失衡的後果。

    從古代人觀念來看,玉華的確是要比自己穩重一些,且大太太自己看女兒,那又不知道更高出多少倍。兩姐妹同樣是訂了親,一個被退婚,一個還在待嫁,——倘使大老爺還在世,或者玉華年紀沒這麼大,估計大太太還不會如此上火。但眼下的情況,大太太不光心裡要替女兒窩火,而且侄女命好又要嫁在前頭,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自己名節一壞,江家肯定會退親。甚至有可能兩家都不願丟臉,繼而把玉華替嫁過去,反正外人只知道江、孔兩家訂了親,未必清楚訂了哪一位。再說即便知道,等到將來生米煮成了熟飯,誰又會不識趣,還會在明面上議論不成?

    退一萬步說,縱使有一點流言蜚語什麼的,大太太只要女兒嫁得好了,也就算是得償所願,其他都是無關痛癢的。

    畢竟名節敗壞的是侄女,要哭也是侄女哭去。

    再者以大太太看來,自己的手腳做得十分乾淨,又有阮氏背黑鍋,這種一石二鳥的事誰不喜歡?想得再深一點,或許大太太根本就不在乎被發現,只要女兒順利嫁人,自己吃點苦頭又如何?做母親的,總是心甘情願為女兒犧牲。

    到時候玉華已經是江家的媳婦,甚至都有可能生兒育女了。

    若是江家的人聽到什麼風言風語,為了自家的名聲著想,也不會大肆宣揚,只會勒令下人嚴密封口,——一切都已經晚了。

    玉儀歎了口氣,問道:「嬤嬤身子還有沒有不適?」

    「還好。」方嬤嬤勉強露了笑容,說道:「出了最開始幾天有點噁心,別的倒也沒什麼,這幾天漸漸的覺得好多了。」

    「那就好。」玉儀點點頭,機械的繡著手裡的繡活,半晌抬頭,「京城肯定亂成一團糟了,不知道外祖母他們怎麼樣,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

    方嬤嬤也是歎息,「要不是世道這麼亂,真想回去看一看才放心。」

    「豫康公主和泰王有勾結?」羅熙年眉頭一挑,好笑道:「這種事兒也能編造的出來?那一位是瘋了嗎?」

    「怎麼辦?怎麼辦啊?!」容珮急得在屋裡團團轉,連連搖頭,「早聽說太后跟長公主不大對盤,可沒想到……」頓了頓,「當初聽說先帝的二皇子……,不會是真的,所以才會這麼不死不休吧?」

    「你急瘋了?」羅熙年剜了他一眼,「什麼事兒都翻出來說!在我這裡胡說八道也就算了,出去試一試,別回頭你的心上人沒娶成,自個兒先出點什麼事。」

    「我……」容珮也算個有主意的人,可惜眼下事情實在太大,遠遠超出他的能力範圍,結果自己先亂了分寸。

    豫康公主府若是倒台,小辣椒的處境怕是更加不妙。

    難道自己才把人救出了虎口,又要落入狼窩?若是沒有了公主府震懾,那一家子只怕連遮掩都不要,沒準兒直接就下手了。

    容珮沮喪道:「早知道,我就該早一點求親娶過來的。」

    「你不是說我不懂嗎?不是要慢慢的獲得美人歡心嗎?」羅熙年沒好氣道:「這會兒知道後悔了,可惜晚啦!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救人?羅熙年自付沒這個本事,也沒這份實力。

    諸多念頭在他腦子裡閃過,可惜太多太亂,一時間也分析不出那個更好,那個才是正確的,或許應該看看形勢再說。

    不過,眼前還是要做一點什麼的。

    羅熙年招了招手,對著容珮附耳嘀咕了幾句,然後直起身子,笑道:「大的婁子你不方便捅,小亂子還是能造幾個的。」

    「對呀!」容珮一拍大腿,轉憂為喜,「那一位要是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心思琢磨別人?另外宗人府那邊,也得找人疏通一下。」

    「你操心也忒多了。」羅熙年嘲笑他道:「你當豫康公主是吃白飯的,有人說她謀反就會認了?上面那位都登基多少年了,豫康公主不也一樣好好的,你放心,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容珮高興道:「好兄弟,你這回可幫了哥哥的大忙了。」

    羅熙年笑了笑,心下有一絲佔了便宜的得意。

    等容珮走了以後,羅熙年總覺得少辦了一件什麼事,最後站起身來,提筆給江廷白寫了一封信,把京裡的情況詳細說了。

    「掃藥!」羅熙年封好了信,臉色凝重交代道:「你親自把這封信送去江家,出了岔子唯你是問!記住沒有?!」

    掃藥連連點頭,「爺放心,絕不出錯!」

    「等等!」羅熙年又叫住了人,想了想,「眼下一路上好幾處都不太平,你帶著人避開了走,寧可晚一點,也千萬別出什麼錯!如果有意外,千萬先把信毀了。」

    「是。」掃藥一拍胸脯,正色道:「信在人在,信亡人亡。」

    羅熙年忍不住好笑道:「滾吧。」

    江廷白收到京城來信時,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此時各地的形勢又更亂了一層,江廷白時常在外辦事,掃藥還算運氣好,來的時候剛巧他也在家,拆信看了一遍,百般煩亂中又添一件煩心事。

    看來自己這門親事真訂的不是時候。

    實在不行,先草草的成了親再說,——反正退親是不可能,那又何必拖著,叫未婚妻在家受苦,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你想把婚事再提前?」江太夫人詫異問道。

    「是。」江廷白回道:「孫兒想過了,眼下世道這麼的亂,等太平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且孔家又不安生,拖來拖去別拖出什麼事來。再說孔三小姐要是進了門,也有祖母你照看著,豈不留在孔家放心一些?」

    江太夫人微微沉默,沒有說話。

    前幾日孫媳梁氏過來說話,問起了七房的親事,提及自己聽到了些許流言,說是在孔家來太倉的途中,那孔三小姐曾經走失過。

    江太夫人素來不喜歡這個孫媳,以為她是故意給人添堵,也沒當真,但事後還是忍不住派了人,去孔家打聽了一番。帶回來的話確實含混不清,只說當日有些奇怪,那孔三小姐不是從正門進來,而是自己先進了屋子,且沒有一個人看到。

    原本還想細細查證一下,此刻沒有辦法,少不得對孫子如實以告了。

    江廷白微微吃驚,繼而冷靜下來,「不過是一些風言風語罷了,當不得真。」

    「傻孩子,就是風言風語才說不清呢。」江太夫人皺著眉頭,說道:「這件事裡面肯定有古怪,好好的一個小姐,從車裡走出去,怎麼身邊的人都沒有看見?那孔家本來就有些說不清,當初要不是見你喜歡那丫頭,我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祖母……」

    江太夫人擺手,示意不要打斷自己的話,「後來孔家又落敗了,這門親事已經是不夠般配,但我們江家不是那等無恥之流,訂了親的媳婦還是要娶的。」話鋒一轉,「可惜姑娘家的名節何等要緊?如果娶了一個說不清的媳婦進門,咱們家的臉還要不要?你那些未出閣的姐妹,還怎麼嫁人?唉……,真的不是祖母心狠。」

    江廷白吃驚的抬起頭,「祖母……,你要退親?」搖了搖頭,「不行,要是退親孔三小姐如何做人?不管她有沒有錯,將來都會叫人嗤笑指點的!」

    「你當祖母不知道?」江太夫人心中鬱鬱,歎氣道:「都怪祖母一時心軟,早知道就不該答應這門親事。」略微停頓,「還有萬一……,那孔三小姐要是真出過事,再娶進了門,那你又該如何是好?」

    「不……,不會的。」江廷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強自辯道:「或許只是孔三小姐下了車,僕婦們一時不查呢?這種捕風捉影的事,信不得。」

    「不管那孔三小姐是真有事,還是假有事,你都不能再娶她!」江太夫人臉色轉為嚴厲,沉聲道:「這件事關係太大,祖母不能由著你胡來!」

    江廷白從未與祖母發生過爭執,沉默半晌道:「祖母……,如果真的退了親,孔三小姐的身價便會大跌,將來還怎麼嫁人?我不能……,親手毀了她。」說到這裡,心中忍不住一陣難過,到底還是有情意在裡頭的吧。

    不然的話,又怎麼會替未過門的妻子擔心?

    江太夫人決絕道:「無論如何,咱們家都不能再和孔家結親!你別忘了,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你的父母不在,我這個祖母就做得起這個主!」

    江廷白聞言一怔,明白祖母說的都是真的,如果祖母執意要退親,自己還真沒有辦法反對。除非反叛了,再也不做江家子孫了,——然而這肯定不現實,那樣不光自己要被世人鄙夷,孔三小姐也一樣會被唾棄。

    一個小姐引誘未婚夫叛出家族,這樣的女子不會被世人所容。

    似乎真的沒有希望了。

    江廷白說不出的難過,心痛道:「如果祖母堅持不同意這門親,真的要退了,那就對外說是我變了心好了。」頓了頓,「至於聘禮,也都還留在孔家。」

    這樣一來,至少明面上是自己理虧有錯。

    孔三小姐失了祖母的歡心,今後在江家的日子不會好過,更何況,自己眼下還是前途未卜,或許不結親反而是對的。

    「胡說!咱們家還要臉不要?」江太夫人有些生氣,繼而又想到孫子脾氣擰,事情還得順著捋,放緩了口氣道:「你想想,即便是你不惜自己的名聲,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呢?他們還要娶親,還要嫁人,你做了不光彩的事,江家的人也就都不光彩啊。」

    江廷白心中猶豫不定,難以抉擇。

    「難道你想跟整個江家的人過不去?」江太夫人終是忍不住惱火,那孔三小姐到底灌了什麼迷魂湯?把孫子迷得七葷八素的,怒道:「祖母決不能讓你這麼做!」——

    往事歷歷在目,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抹去?她的一顰一笑,還有那伶俐敏慧的樣子,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還是動了心。

    江廷白難過道:「祖母,我不想對不起她。」

    「白哥兒……」江太夫人又急又恨,又是心疼孫子,忍不住滾出眼淚來。

    江廷白難過道:「祖母,她真的是個好姑娘……」話未說完,語音已經是濃濃的鼻音,——如果自己堅持娶她,便是違逆了祖母的意願;如果退了親,不論自己如何彌補掩飾,對於女子來說,仍然是一種羞辱——

    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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