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鐵將自己手中二十萬及收降蒲州城中蕭摩柯的十萬餘人全都交給李靖,明裡令他在并州掃除殘餘散兵,暗中卻是要李靖帶著這數十萬大軍遠離京畿.而自己則只帶一萬人壓著李淵回轉大興.
在回京的路上,陳鐵命軍中五品以上將軍八人抬棺,自己一路扶棺而行,每逢州縣,必令其首官頭帶白帽,手持哭喪棒在前引路,自己也是每日哭嚎不絕,聞者莫不傷心流淚.
及到大興城外,便見楊廣及文武百官全都身穿白衣,車馬俱素的在城門等候,陳鐵不動聲色依舊手扶棺木緩慢而行,直等楊廣向棺材衝了過來,這才似乎回神,哭訴道:「皇上,老王爺之死,微臣萬死難辭其就,請皇上降罪!」
陳鐵說完卻不見楊廣回答,心下一沉,慢慢抬眼望去,卻見楊廣已覆在棺木上昏了過去,連忙喊過百官將其救醒,輕聲道:「死者已已,生者何哀,皇上不要太過憂傷,龍體要緊.」
旁邊一少年也道:「是啊,丞相說的對,父皇您龍體要緊啊.」
楊廣輕輕點了點頭,掙扎著又站了起來,慢慢走回楊林棺木前,哏咽道:「愛卿的奏折朕已經收到了,王叔之死,朕知道與愛卿無關.」
「皇上」陳鐵連忙跪下以頭觸地,大哭道:「皇上我皇上如此相信罪臣,罪臣定要萬死無以為報啊!」
楊廣擦了眼淚上前扶起陳鐵,哏咽道:「丞相請起.」
陳鐵隨著楊廣兩手托著自己慢慢站直,擦了擦眼淚,道:「謝皇上.」
楊廣點點頭,輕聲道:「短短數日,去我大隋兩員柱石,天啊,難道真是寡人無德嗎!」說罷又是伸手掩面而泣.
兩員柱石?陳鐵心下疑惑,連忙小心問道:「皇上,難道除了老王爺還有人?」
楊廣輕輕點了點頭,道:「還有越王」
「越王!」陳鐵心下大驚,連忙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寡人無德,寡人無德啊!」楊廣又要哀號,那旁邊的少年連忙上前扶住,輕聲道:「父皇保重龍體,還是讓皇兒來和丞相說吧.『說完轉身吩咐道:「你們還不趕快過來扶著皇上!」
「也好,」楊廣點了點頭,伸出手讓兩名太監架著慢慢轉身,看著楊林的棺木又是一陣哭泣.
「丞相這邊請.」少年將陳鐵引到一旁,先行了一禮道:「小王楊昭,先恭喜丞相此次出征大捷.」
「啊!」陳鐵忍不住驚呼一聲,這楊昭乃楊廣長子,年方十六,在楊堅尚且在位之時便已封為河南王,後轉拜內史令,兼左衛大將軍,領雍州牧,可說已是鐵定的太子之選.只是自他十二歲受封離京去其封地之後就一直不曾回京,以至於自己在京中這麼多年也一直是只聞其人卻未見其面,當下不敢怠慢,連忙回禮道:「殿下客氣了.」
楊昭微微一笑,輕聲道:「丞相,此次你出征大捷,本當為你擺宴慶賀,只是既然出了這等情況,也就只能作罷,還請丞相見諒.」
陳鐵連忙道:「殿下說的羞殺陳鐵了,此次靠山王出了這等事,皆是由陳鐵而起,我請罪還來不及,哪裡還有什麼臉面接受什麼慶功宴啊,『陳鐵說到這就是一停,本來要是依他在路上琢磨的意思是要請旨自貶,然後楊廣不准,自己再推托再三,如此等等.但此刻在此地看到這楊昭卻是心中一凜,此時楊廣將他招回京城,除了立太子之外還能有什麼事?只要是立太子那就難免要消弱某些人手中的一部分權勢,此時若自己真的還按原來的那樣請旨自貶,只怕楊廣真的有可能會就此答應下來,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一番努力豈不前功盡棄?當下連忙將後面的話嚥了下去,改口道:「此事就不多說了,殿下,剛才皇上說的越王之事是?」
「唉,也不知是不是真該我大隋有難.」楊昭不疑有他,輕聲歎了口氣道:「丞相你領兵去征漢王前,曾設下一計,讓人壓那陳叔寶守羅藝,不知丞相可曾記得?」
「不錯,是有此事.」陳鐵點頭道:『莫非這裡面出了什麼茬子?」
「丞相計策隨好,奈何上天有命.」楊昭歎了口氣道:「開始半月還好,羅藝就此龜伏,誰成想半月之後那陳叔寶竟然一夜暴斃,如此刀兵又起,沒奈何,父皇派越王領兵前去守禦,可更沒想到的是,好好的守了兩個月,越王竟然又中了羅藝之計」
「啊!」陳鐵不等楊昭說完,急聲道:「難道越王就此?」
「唉」
陳鐵心中大喜,楊家兩大頂樑柱如今全都死了,剩下之人多是無能之輩,最厲害的只怕就是楊廣了,對了,還有這小小的楊昭只怕也不是凡人,想到這,陳鐵認真看了楊昭一眼,只見他面色稍黑,雖然全身素裹卻英氣逼人,當下暗暗心中留意,道:「原來如此,好了殿下,我們還是回去先看看皇上.」
楊昭也知道此時說不出什麼,點點頭答應,轉身回到棺前扶起楊廣.陳鐵連忙也收斂心神跟了過去.
眾人跟在棺木之後向靠山王府行來,行到一半楊廣命隊伍停下,喊過陳鐵,道:「丞相,寡人今日先回宮中,等改日再來拜祭王叔,剩下事宜你多加注意.」
「是,皇上.」陳鐵知道因為從軍中運回楊林屍體時一切從簡,大部分東西都不合禮制,除棺木勉強用上了樟棺之外,其餘諸事在此番回府後還要重新準備,所以走到一半楊廣便需先回宮中,等一切妥當後再發使者或自己親自到靠山王府中拜祭.連忙道:「皇上,老王爺無子,一生所收十二義子如今也全都戰死,所以臣懇請皇上恩准臣為老王爺守靈」
楊廣一皺眉,道:「全都戰死了?」
陳鐵點點頭道:「全都死了,有幾人是以前就戰死的了,有幾人是攻佔蒲州時戰死,最後幾人是與靠山王一起偷襲太原之時一路戰死.」
「這」楊廣沉吟片刻,道:「也好,只是你剛剛遠征歸來,也不要太過辛苦了,今天為王叔先守靈一天也就是了,明天朕再找旁人.」
怎麼可能守一天?現在靠山王無子,只要自己坐實了以他兒子身份為他守靈,就算這個王爵自己無份,但只要你稍微覺得心中有虧與我,那就不算虧本.陳鐵心中冷笑,連忙道:「靠山王因臣而死,臣為其守靈理所應當.」
楊廣見陳鐵態度堅決,加上心裡憂傷,也不願多說,點點頭道:「好吧,那朕就先回宮了.」
「恭送皇上.」陳鐵送走了楊廣,然後到靠山王府門口又遣散了百官,這才扶著棺木進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