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了.」幾人連忙趕到隊伍前列,小校指著路邊上一眾軍士簇擁著的地方說道.
陳鐵分開眾人,只見樹下斜靠著一人,滿臉鮮血,盔甲上插著數枝斷箭,左手捂著肚子,右手直直的垂了下來.陳鐵心知此人必是錢以朗,連忙衝上前去,蹲在他身前驚訝道:「錢將軍,你怎麼弄到這般摸樣?」回轉身,大聲道:「誰是錢將軍的親兵?怎麼照顧你們將軍的!」喊了數聲只見眾人都垂下頭,卻並無一人回答.
錢以朗左手從肚子上拿開,搭在陳鐵右臂上,慘笑道:「元帥,不要怪他們,他們已經比我先去了地下了」
陳鐵聽了這話,連忙回頭,問道:「錢將軍,你是說你的親兵全都?」
錢以朗輕輕點了點頭,將左手又放回了肚子上,轉臉看了看徐世芳輕聲道:「元帥,這次偷渡過了河,老王爺就知道我們五萬人太多,所以他吩咐我和徐將軍各領一萬軍士留下來以防萬一,可是沒想到他們還是發覺了,我沒有用,白白讓將士們送死卻沒有辦法擋住他們.元帥,你要救救我家王爺啊.」
陳鐵淡淡道:「錢將軍,你放心,我一定會追上他們的.你先休息吧,等養好了傷再說也不遲.」
「咳,咳,」錢以郎剛想說話,卻猛然吐出幾個污血,連忙緊守心神,指著身邊地上躺著的一人說道:「元帥,這是在前面山谷我最後一次埋伏時抓住的他甚是勇猛,實在乃一不可多得之人,望元帥能」
陳鐵眼睛掃了掃地上那人,轉臉看著錢以朗道:「恩;我知道了,錢將軍你先好好養傷.」拍了拍他肩膀,站起身走到那人身邊,輕輕一笑,道:「來人,將他繩子解開.」旁邊幾個親兵聽陳鐵吩咐,連忙上前解開繩子.
那人等繩子解開,卻並不站起,坐在地上仰頭看著陳鐵傲然道:「只有斷頭將軍,沒有投降將軍,你們不用多言,直接殺了我吧.」
陳鐵輕輕一笑,道:「殺不殺你在我,投降不投降在你.只是我看你坐在地上和我說話,莫非你天生便喜歡低人一等嗎?」
那人『蹭『的一聲站起,怒道:「胡說,我只是不屑與你說話罷了.」
陳鐵也不與他爭吵,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此人,只見他雖然滿臉血痕,但在眉目之間卻甚是年輕.笑道:「小兄弟貴姓?」
那人冷笑一聲,道:「誰是你的小兄弟,你要殺就殺不要廢話.」說完卻見陳鐵居然伸手來拉自己的盔甲,連忙後退一步,道:「你想幹什麼?」
陳鐵縮回手,輕輕一笑道:「我看你這件盔甲似乎大了點,臨時揀來的吧?」
那人怒道:「你胡說什麼!我乃裴大人親封的越騎校尉,你一再辱我是何道理!」
「裴大人封的不是漢王?」陳鐵沉吟片刻,笑道:「是昨天封的,還是今天封的啊?」
那人聽了這話,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陳鐵,猶豫道:「就是今天,在前面山谷我臨危受命,怎麼了?」
陳鐵聽完已是哈哈大笑,道:「這擺明了是讓你當替死鬼擋住我們,你還當了寶了,哈哈哈,我問你,裴文安封了你這個官,給了你多少人馬來阻擋我們啊?」
那人猶豫片刻道:「一千.」
「一千?」陳鐵驚道:「你就憑著這一千人馬就和錢以朗錢將軍的一萬人馬硬碰?」
那人搖搖頭道:「不是,我碰上他的時候他大概只有四,五千人了.」
陳鐵道:「那也是你的幾倍以上啊.」
那人輕輕一笑,傲然道:「狹路相逢勇者勝,只要給我五萬兵馬我就敢調轉回頭滅了你們.」
陳鐵輕笑道:「哦?滅了我們?呵呵匹夫之勇你倒是有不少啊?」
那人道:「匹夫之勇?哼,我們這連續幾天每天都要走上近百里,我看看你們也是拚命行軍追趕對吧?是不是想與楊林將我們夾擊在太原城下?」
陳鐵點了點頭道:「是有這個想法,怎麼了?」
那人笑道:「你們一心想夾擊我們但卻忘記了自己了吧?若是我領軍的話,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殺個回馬槍,猝不及防之下定是殺的你們批滾尿流,哈哈哈.」
陳鐵心中一驚,自己這幾天確實是行軍過快,又自持前面有楊林留下的兩萬人騷擾裴文安,弄的自己幾乎忘記了防備,不禁暗暗慶幸.不過面上卻仍然輕笑道:「哦?是嗎?小兄弟,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他裴文安殺個回馬槍不要緊,要是因此這太原城丟了,你說他又該怎麼辦呢?」
「現在太原城丟不丟根本就不是裴大人所能掌握的了,真正能夠掌握這一切的是太原太守太原公李淵!」那人哧鼻笑道:「以我看來,這次靠山王偷襲太原人數不會超過五萬,而我們一路上共碰上了近兩萬阻截之兵,也就是說真正偷襲太原的兵力已只有三萬左右.而太原城一直做為我并州重鎮,長年有近萬餘人鎮守,想憑著三萬人就攻下城高牆厚的太原,哼哼,大人,你說可不可能?」
陳鐵道:「哦?那你就是說這太原城,靠山王是攻不下來了?那他裴文安是不是根本就不用回來了?」
「若是別人自然是攻不下來,可若是靠山王,呵呵,估計他振臂一呼那太原城就不戰而降了.」那人笑道:「李淵雖然可以鎮住太原各級官吏,但我從我最近一段時間聽到的傳言來看,他很有可能是想置身事外,坐山觀虎鬥,所以對於靠山王佔領太原之事是無可無不可,具體會怎麼樣就全看靠山王圍城他當時是怎麼想的了.」
陳鐵一陣漠然,沉吟片刻,笑道:「你說的倒也有理,我看你一身才華,智勇雙全,若是為了漢王這樣的叛逆而輕身豈不可惜?不如隨我左右,以後也好博個封妻蔭子?」
「這」那人與陳鐵這番話說下來,剛開始時一意求死的**頭已經淡了下來,但是若就這麼投降卻又心有不甘.
陳鐵見他已經有些意動,接著笑道:「良禽擇木而棲,漢王乃一叛逆,對你又無知遇之恩,臨逃時更讓你做了一個替死之鬼,你在他的心中與草木何異?三國張遼張文遠隨呂布則碌碌無為,隨曹操則天下聞名.」說罷解下腰間配劍,左手拉起那人右手,將劍擺了上去,笑道:「你何不拿了此劍,同我一起縱橫沙場!也不枉這人世一趟!」
那人聞言終於感動,再不猶豫,跪下道:「花勝誓死追隨將軍,萬死不辭!」
太原城中,太原公李淵府裡.
李建成遠遠的便看見自己父親在府門口焦急的張望著,連忙加快了步子趕了過來,道:「父親,你怎麼出來了?」
李淵將李建成拉過一邊,輕聲道:「去過太守府了?裡面什麼情況?」
「去過了,現在小半的人要守,大半的人要降,唐儉叔叔說的話沒有多少人聽啊.」李建成道:「父親,你要不要過去說兩句?只要你能過去主持大局他們自然都聽你的.」
李淵道:「糊塗!要是我現在出去和他們說話,那我這麼長時間來的功夫不就白費了?」頓了頓道:「好了,你先進去,記得約束你弟弟們別出去,我還有點事.」
李建成答應一聲進去了,李淵回過頭來再看向街上,突然一喜,連忙大聲道:「唐賢弟,快來.」
唐儉從太守府出來就直撲李府,剛到大門口就見李淵招呼自己,連忙來到李淵身前,驚道:「大哥,你怎麼在門口啊?莫不是又出了大事?」
李淵道:「沒事,我問你,城外現在什麼情況?太守府裡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唐儉向四周看了看,道:「現在城外楊林給了我們一個時辰的商討,若一個時辰後還不投降就要攻城了.」
「那太守府裡現在又是什麼情況呢?」
唐儉歎了口氣道:「哎,大部分都要投降,真是一點用都沒,其中又以那個吳成得喊的最凶.以我看來,這楊林遠來若想不驚動漢王,定是偷渡而過黃河,人數一定不會很多,糧草也不會充足.我們這太原城城高牆厚,城裡可以守城的兵丁算起來也能一萬有餘,只要我們堅守此城一到兩天,楊林定會不戰而潰.」
李淵喜道:「哦?賢弟真有此把握?」
「簡直就可以用項上人頭擔保.」唐儉道:「可惜那些傢伙,一個個酒囊飯袋,聽說領兵前來的是靠山王楊林,個個嚇的半死,要不是我壓著只怕早都開城投降了.」說到這猛然醒悟道:「大哥,難道你要改變計劃?」
「不錯!」李淵目露精光,恨聲道:「原來我以為有裴文安守著蒲州城,要麼隋軍不能過黃河,要麼就是大破裴文安之後數十萬大軍圍困太原城,沒想到楊林會來偷襲這一手,哼哼,就憑著幾萬人就想破我太原,莫非以為我李淵是吃素的不成?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改變計劃,在這太原城下擊殺了這個老匹夫.」
唐儉大喜,拱手道:「大哥英明,那我們現在就去太守府?」
「嗯,走!」李淵說罷就要走下階梯,卻冷不防從旁邊衝過來一人,來到自己身前跪下,大聲道:「大人,吳成得開城門~~~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