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公主啟程,英王親送。
昨晚上被刻意灌得暈暈糊糊的蜀國使者們,一個個哈氣連天地上了車馬,若非皇命難違職責所在,真想再多留幾日,享受奢華。當然蜀國使團裡也不乏一兩個警醒的人,私下裡與使者大人議論,說有傳聞昨晚李溪留宿英王寢宮。
「大人,禮部侍郎李溪夜宿英王寢宮,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蜀國使者盧大人打了個哈氣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麼稀奇?李溪未滿弱冠,就官居禮部侍郎,正四品,就算是狀元也沒有他陞遷的快,更何況他只是秀才出身。若非出賣色相媚主求榮,怎能有此成就?」
「但是英王當年能順利迎娶越國公主,能生擒昭國幼帝,能在夏國奪嫡內亂中不受波及,能把渝山道經營得有聲有色,據說都有李溪的功勞。此人的本事不能小看啊。」
盧大人自鳴得意道:「年輕人,不能被傳聞或表象迷惑。咱們蜀國在夏國的密探不是吃白飯的。李溪在渝山道三年間,幾乎每晚都宿在英王寢宮,還有當年英王迎娶越國公主一路上也都與李溪同吃同住。若說英王與李溪之間清清白白,鬼都不信。更何況咱們這一路與李溪一起,只見他吃住追求奢華享樂,做事卻懶散沒主意,全*旁人操持,哪裡有半分精明的樣子?」
「李溪若是個草包,那又是誰助英王做成了那麼多大事?」
盧大人有點不耐煩道:「位高權重的人總喜歡誇大其辭,將別人的功績當成自己的,我看英王身邊或許有一兩個有才能的人,再加上幾分運氣。結果就被吹捧成那個樣子。這事若深究就扯遠了。咱們還是做好本職工作,安全將夏國公主帶回國,別地事情不用咱們操心。以攝政王千歲的手段智慧。夏國人就算敢耍花樣,恐怕也翻不出千歲的手掌
那人本來還想說出一些擔憂。見盧大人興趣缺缺就不敢再多聊。他抬眼看了看李溪地車駕,這位李大人自從早上露過一面就一直龜縮在車子裡沒有動靜,按照以往經驗多半又在睡覺。1——6——K他不禁舒了一口氣,或許是他多心了。
夏國人剛剛打過仗,就算真的覬覦蜀國領土。恐怕短期內也籌不夠軍費開戰,所以才會答允蜀帝求婚,將公主送出,換來兩國結盟。一切都在攝政王千歲地預料之下,只要婚禮順利舉行,兩國就能和平一段時間,像夏國與越國那樣互通有無,希望到時候百姓就會有好日子過了。
躲在車馬之內的李系舟睡醒一覺之後,終於開始考慮起進入蜀國境內的行動。雖然英王與七公主已經定下周密計劃安排妥當。他幾乎不用親自做任何具體的事情,他仍然覺得壓力很大。所以他臨陣抱佛腳,打算抽空練一練內功。至少逃跑的時候能派上用場。
雖然李系舟練武三天打魚兩天曬,但是從沒有長時間中斷過。過去常常因為思念林瀟。幻想著自己好好練功林瀟就會回來。做不到每日都堅持,卻也是放不下這樣地念頭。權當是強身健體。
李系舟武功究竟有多大長進,他自己不清楚,唯有三年間他的個頭長高了不少。李系舟自己偷偷拿尺子量過,換算成米制現在他的個頭少說也有一米七八,站在英王身邊只矮半寸,可惜他天生偏瘦,運動量遠不如練習外家功夫的英王大,看上去沒有英王健壯。再加上李系舟穿著追求精緻飄逸,使他更符合文弱書生的形象。所以很少有人從外表能發現李系舟其實也算個武林高手。唯有七公主這個修習上成內功的高手知道,李溪的內力恐怕非常人能及。她曾經聽父皇介紹過李溪會武功,救過太子的性命,但畢竟沒有親眼看見,體會不深。一路西行,七公主仔細留意,也都沒有發現李溪有絲毫練武者的跡象。她記得師傅說過,武功高到一定程度地人會返璞歸真,外表好似常人深藏不露。莫非李溪已達此種境地?
在夏國公主一行踏入蜀國境內的第一天,忽然下起了小雪。
還未到立春,仍是冬末,蜀國雖然位居西南方,卻也偶爾會下幾場小雪。
雪緩緩地落著,透明晶瑩溫柔婉約,一觸地面便像淚一般淡淡化去,不見了影蹤。
陰霾的天空讓七公主想起了並不明朗地未來,她心情比以往更多了一種難言的惆悵。
這個時候七公主發現李溪走出了馬車,興奮地命令隊伍原地停留,彷彿看到什麼寶貝似地走向一旁地懸崖絕壁。
七公主地心頓時被他吸引,凝神細看,發現那一處掛了冰的懸崖上正有一株盛放地紅梅,那樣鮮紅那樣嬌艷,在細雪中迎風舞動,美麗動人。
大家都不知道,李系舟喊停下來並不是為了懸崖上那株紅梅。
李系舟原本在馬車內修煉內功,卻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就在附近,那是非常微妙的直覺,說不清道不明,但是他知道只有林瀟才能給他帶來那種甜蜜幸福的躁動。林瀟就在附近,一定就在附近的。他命令隊伍停下,依著直覺尋覓,看到懸崖,看到梅花,那種熟悉的氣息卻轉瞬即逝。
難道是錯覺麼?李系舟心中疑惑不定。為什麼這些天總感覺到林瀟就在身邊呢?
七公主默默看著李溪盯著紅梅出神,她的目光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她看見一縷無依的發正自他鬢邊依依滑落。發上四逸的雪花有如乍開的驚夢,在這樣雪意深寒的冬日仿如繞指的纏綿,而又美麗到使人惆悵。它們和著風雪婉轉飛揚,轉瞬間化為雲煙。
細雪、白崖、紅梅,襯著那個絕美的少年,七公主一向自負冷靜的心忽然起了波瀾。
這時候蜀國使者盧大人促馬行來,不懷好意地奉承道:「下官素聞李大人才華橫溢,曾於貴國殿試上品評進士詩詞,想必造詣極深。今日路遇美景,不妨作詩一首留念,也好讓下官們開開眼界。」
蜀國使者時不時地挑釁,李系舟一般都會圓滑地迴避。
盧大人最愛看的就是李溪滿臉愧色東拉西扯顧左右而言他的慌張模樣。今日也不過是臨時起意,找機會再次嘲笑李溪的無能而已。
可此一時彼一時。
這回李系舟想著林瀟或許就在附近,他怎能丟臉退縮?不如吟誦一首好詩,博佳人一笑。關於梅雪的詩詞,經過上次殿試的考驗,李系舟閒暇時也想過其他的應對之法。其中最大的收穫就是回憶起了毛主席的佳作《卜算子#8226;詠梅》。
說實話李系舟對蜀國使者的囂張早憋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撞到槍口上,正趕上他胸中唯一成熟的竹子,他怎能輕易放過這大好機會?於是他假裝謙虛道:「盧大人謬讚了。本官是秀才出身,對詩詞只知皮毛。不過雪梅美景我夏國早有無數文人吟誦,本官不才無法應景賦詩,但也不能拂了大人雅興,就借旁人的佳句與大人共賞。」
盧大人是自幼飽讀詩書的蜀國三榜進士,一向自負才名,就是夏國文壇也不得不承認其才華。他從骨子裡就看不起李溪這種學歷低又以色媚主的弄臣,所以才多次挑釁,給他難堪。這時他心中暗笑,李溪的臉皮真夠厚的,作不出詩句也就罷了,現在竟然恬不知恥說什麼引旁人的詩句共賞。他到要看看夏國人能寫出怎樣的佳句。
「李大人請說。」盧大人擺出一幅客客氣氣地樣子,臉上卻難掩嘲弄的神色。
李系舟清咳了一聲,抑揚頓挫地吟誦道:「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此詩一出,眾人都驚佩得啞口無言。盧大人愣了半晌才喃喃道:「好詩啊,好詩!李大人,此詩文辭驚艷,意境脫俗,乃千古絕句,不知是何人所作?」李系舟心中偷樂,臉上卻不動聲色解釋道:「此詩是我們夏國一個秀才寫的,本官一時也想不起來那人叫什麼名字。」
明日應該也能照常更新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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