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以後,白苴煥對陸吾的訓練果然嚴厲許多,一天十二個時辰,簡直恨不得當二十四個來用。可是,他也明顯有所改變了,不再那麼冷漠,有的時候還會關心陸吾的身體,真的像是希望和陸吾一同生活下去,而不是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所以就算再累,陸吾也心甘情願地接受這一切,他希望能夠看到白苴煥的笑臉,就這樣一直一直看下去……
不過,平靜的生活總有波瀾。這天,當陸吾練習飛翔術的時候,突然發現,他和白苴煥的天地之中闖進來了一個外來之客,不過他渾身是傷,甚至看不清原本的樣貌,像是被外面的雷擊中的,傷口上有著特有的焦黑。
這時候的陸吾已經長成了一個俊朗的青年,一舉一動之中,都透露著單純,可是說實話,要是一般的人類看到他的長相,都會有點害怕。要是他笑起來還好,露出兩顆虎牙,相當的可愛;可是一旦不笑,就會有一種威嚴的氣息,像是寺廟中的山神像。
現在的他,用手托著下巴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考慮著他到底是何種身份。反正,一般的人類是不可能可以穿過雷擊並且跨過這道山谷之中的結界的。眼前的,不是妖就是精靈,不論他是其中的哪樣,假如依照修行者的秉性,都應該要救他。
於是,這些年,除了法術有所增長,力氣更是成倍地在增長的陸吾就不動聲色地抱起了倒在地上的人。雖然那人還有神智,但也知道面對不知是敵是友的人的時候,還是安靜為好。
白苴煥正在屋中休息,聽到了外面的聲響,便出來察看,一看到陸吾抱著個人朝這邊走來,眉頭就立刻皺了起來:「陸吾,你幹什麼!怎麼什麼都往家裡撿!」
他的語氣中滿是不滿,但是陸吾有些不明白,他分明是在做善事,是在救人,可是為什麼白苴煥一臉的厭惡呢?
「可是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微微嘟起嘴,他感到很委屈。
「可是……」白苴煥後退幾步,像是對於陸吾的靠近有點不能忍受,「我受不了他身上的那股味道。」他蹙起眉,有些為難地說道。
陸吾挑起了眉,味道?他使勁地聞了聞,還是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到底白苴煥是哪裡不對了,怎麼像是突然變了個人,情緒變得這麼激動?
見到陸吾一臉的不解,白苴煥艱難地說道:「我討厭同類。」
這句話讓陸吾怔了一怔:「那麼你也討厭我?」
「你不是同類。」白苴煥很是平靜地說道。
但是他沒想到,陸吾心中有個結。他一直都知道,很多的虎類都不把他當同類,只因為他長了九條尾巴。他一直都以為,白苴煥是不一樣的,可是到最後,竟然都是一樣的……
於是,聽到這句話後,陸吾突然冷笑了一聲,隨即抱著那個受傷的同族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既然白苴煥討厭他們,那他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看到他這樣,白苴煥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有什麼觸動了他心底最不能觸及到的角落。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懊惱,自己平時那麼冷靜,竟然一看到同類就失控了,實在是有些不應該,這多年的修煉都修煉到哪裡去了!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讓陸吾消氣,他的第一重劫難很快就要到了,假如自己不加緊讓他練習的話,不知道能不能他能不能安然渡過。可是,最可氣的就是崑崙鏡在這個時候還賣關子,到底陸吾的劫難是什麼?
他有些忐忑地站在陸吾的屋子的門口,他是不知道陸吾為什麼生氣,一旦知道,一定會好好解釋的。最可惡的就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同類,竟然在這個時候闖入他們的生活,明明他已經夠擔心的了,現在還要考慮到這個變數。
陸吾卻突然拉開門,看到白苴煥站在門口,他也有些驚訝,但隨即又走出來,背著他關上門,轉過身來正視他:「找我有事?」他的語氣很是平靜。
「我說話有的時候會很傷人,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意。」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的白苴煥只好這樣說。
他輕笑:「我怎麼會介意呢,反正你與我最終是不一樣的。」他的語氣中多是自嘲,充滿了苦澀。
白苴煥覺得自己被他這樣的表情觸痛了,不想一直樂觀的他變得這樣,他握住陸吾的手:「雖然我們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樣,可是我們可以互補。百年之前,你解開了我的心結,所以我願意以我最真實的面貌來面對你,而現在,我希望我可以解開你的心結。有什麼問題,請你好好地問我,不要放在心底。」
他手中的溫度很是灼熱,陸吾輕歎一聲:「你說,我不是你的同類。」
「就因為這句話?」白苴煥對於他的回答很是不解,「可是,你本來就不是我的同類啊!」
「到現在你還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因為我和別人長得不一樣你就歧視我!」陸吾有些微怒,想要甩開白苴煥的手,但是他握得緊,竟然憑他的力氣都沒能甩開。
但是就在他生氣的時候,白苴煥卻突然笑了起來。陸吾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無奈地看著他,看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我作為天資聰穎的虎類,一直都是被別人妒恨著的,所以從小就一直被排斥,甚至被陷害,所以我討厭同類。他們對我做的事情,讓我每次一聞到他們的味道就想嘔吐。而你想想,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有對你表現過厭惡嗎?」白苴煥不急不緩地說道。
陸吾仔細回憶當初他們見面時的場景,雖然事隔多年,但是往事卻彷彿歷歷在目。他搖了搖頭:「雖然你的態度很是冷漠,但是卻沒有討厭我,甚至還救了我兩次。」
「這就對了。」白苴煥淺笑,「你是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尊貴身份的笨蛋。」他的語氣中多有寵溺,讓陸吾正在氣頭上的心不由得柔軟了起來。
「我能有多尊貴!」陸吾無所謂地說道,從小到大,他被嘲笑慣了,不想自己被高高捧起,又狠狠摔下,那樣會讓自己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