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墨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劉郁靜靜地陪在她的身邊。告別的話說不出口,沒想到分離來得這樣快。劉郁要離開D市了,他父母在上海找了最好的學校,本該早就去新學校報到的,但劉郁一直拖延著,他想親自與曉墨告別。
曉墨覺得心被一種酸澀的感覺包圍著,她極力想把這種感覺驅逐出去,沒想到這股酸澀竟然順著她的身體衝上了眼眶。曉墨微仰著頭,努力抑制眼角就要噴湧而出的酸澀。
「我會寫信的。」劉郁忽然出聲。
「嗯。」曉墨不認為信件能維持感情,前世她看多了分隔兩地最終分手的情侶,而她和劉郁還不是情侶。他還年輕,以後會經歷更多,會遇到更好的人,她不認為他青澀的情感能經得起考驗。
曉墨不是悲觀主義者,但前世三十年的經歷提醒她理智,即便劉郁不轉學,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兩人的身份背景差得太遠了。果然,初戀只適合於懷念。
劉郁看著女孩淡淡的神情,心裡不免洩氣,連一點兒不捨的表情都沒有,難道她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嗎?他不甘心,想再做一次爭取:
「你想過到哪裡上大學嗎?如果沒想過,就考慮上海吧,上海復旦大學和交通大學都是不錯,是全國知名大學。」——這樣,我們就又能見面了。
曉墨迎著劉郁期待的目光,心底一軟,差點兒就要答應,但最終理智佔了上風,「我想考北大。」
劉郁的目光剎那變得黯淡,心裡酸酸的,不再看曉墨。
曉墨歎了口氣,這個優秀的男孩,她注定錯過了。
兩人繼續沉默,雖然希望這條路能一直走下去,但始終會走到終點。
「等我一下,我有東西給你。」曉墨飛快地跑上樓,從她的房間裡找出早就買好的物件跑回劉郁身邊。
「既然等不到你生日,就先送給你吧。」
劉郁複雜地看著手中的音樂盒,欣喜與傷感一起湧上心頭,原來她記得他們的約定。他伸出手猛地抱住曉墨,「別動,就一會兒。」
曉墨歎口氣,閉上眼,乖乖任劉郁抱著。
不知過了多久,劉郁鬆開曉墨,「再見,我會想你的。」
望著劉郁越走越遠的背影,曉墨一直隱忍的酸楚終於衝出眼眶……
劉郁的離開讓五中掀起一陣波浪,畢竟他是五中的名人,不但長得帥學習成績也好,是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普通班學生們的偶像。當大家都在討論劉郁時,另一陣更大的波浪把大家擊暈了——校花洪琪同學也轉學了,據洪美人好友的說法,洪美人是追著劉帥哥去的。洪美人的爹是劉帥哥父親的下屬,兩孩子青梅竹馬,洪美人從小就喜歡劉帥哥了。至於美人的男友張恆東帥哥,不過是洪美人氣不過劉帥哥的冷淡,故意找個與他條件相當的人來氣他罷了。
此說法一出,全校嘩然。某張姓帥哥顏面頓失,成了大家同情嘲諷的對象。女生們替張恆東不值,一致指責洪琪玩弄別人感情且腳踏兩隻船,太過分;男生們是視覺系,再加上嫉妒心作祟,都認為張恆東活該,兩邊因此爭論不休。看著班裡的女生與男生爭吵,曉墨覺得心情更加煩躁,她強迫自己把心神放入書裡,可是不過片刻,眼前又會浮現少年清俊的容顏。
「吵什麼吵?」曉墨氣惱地把書往桌上一扔,對被她突然的舉動嚇得忘記爭吵的一群人道,「牛不喝水難道強按它的頭?張恆東那是自找的。你們和劉郁同學一年半,覺得他會因為洪琪的舉動而嫉妒嗎?只怕會更看不起。這種仗著漂亮自以為是的蠢女人,值得你們因為她吵架嗎?」
曉墨目光凌厲地劃過每一個人,「有時間為一些無聊的事情爭吵,還不如多做幾道題。我們現在初二,離中考只有一年多點的時間,我們要趁這一年多把成績提上去。學校的人瞧不起我們班,我們就讓他們看看,即使身在最亂的班,也不比重點班的人差。我們要爭取全班的人都考上理想的學校,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聽了曉墨的話,同學們相互看了看不再說話,皆自覺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習題冊做了起來。鍾茵沖曉墨豎起大拇指,「曉墨,你剛才的樣子真是帥呆了。」
中午放學,曉墨驚訝地在家裡看到同學們爭吵的主角之一張恆東同學。張叔叔與林阿姨現在不再經常出差了,即使出差,也不會兩人同時去,總會留一個在家照顧孩子,所以,張恆東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古家了。
乍然在家裡見到張恆東,曉墨頗為疑惑,昨天沒有接到林阿姨的電話啊。曉墨打量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張恆東,心中歎氣,看來洪琪事件對他的傷害挺大,原本多麼陽光的男孩現在滿身陰鬱,黯淡的雙眸裡不復以往的神采飛揚。
媽媽也注意到張恆東的異常,悄悄詢問曉墨。曉墨低聲講了洪琪的事,媽媽歎口氣,決定晚上跟林阿姨通個電話,商量怎麼勸解孩子。
沉默地吃完午飯,曉墨回房間看書,過了一會兒,房間門被敲響。
「進來。」
張恆東走進來,靜靜地走到曉墨對面的凳子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曉墨。
曉墨挑挑眉,毫不示弱地回視,問道,「找我什麼事?」
張恆東皺了皺眉頭,不知道如何開口,但看著曉墨越來越不耐煩的神色,終於出聲道:「其實我不喜歡洪琪。」
那你們還交往?
彷彿看出了曉墨的想法,張恆東道:「因為賭一口氣。從小我就因為長相佳成績好受到女孩子們的喜歡追捧,所以養成了自己驕傲的性格,我看不起那些長相平凡成績差的女生。當我聽到媽媽戲說給我訂了娃娃親時,我煩惱極了;再知道對方只是個普通班裡不能再普通的女生時,我更不能接受了。」
「所以你就跑到我面前警告我,給我下馬威?」曉墨淡淡地嘲諷,「連一句戲言都會當真,你還真夠單蠢的。」
「就是這種語氣,那時你就是用這種嘲諷的語氣回應我。」張恆東緊緊盯著曉墨的眼睛,「我很生氣,這麼普通的你竟然看不起我,憑什麼?我要你知道我有多優秀,這麼優秀的我只有同樣優秀的女孩才配得上我。所以洪琪要和我交往時,我答應了,因為她比你漂亮,比你成績好。」
「幼稚。」
「是幼稚,所以遭報應了。現在所有人都在笑話我,你也不例外吧」,張恆東越說越激動,「我就在你面前,你笑吧,笑吧,你笑啊——」
「無聊。」曉墨白了張恆東一眼,「說你幼稚還真幼稚,我可沒那閒工夫笑你,有時間我不如多看點書。聽說你高中要考一中,我也是。別說我不提醒你,就你如今這模樣,心思都不在學習上,能考取才怪。到時普通班的我考上了一中,而重點班的你卻沒有考上,那我才會真正地笑你呢!」
「你……」
「怎樣?」
兩人毫不相讓地瞪視,曉墨注意到張恆東先前無神的雙眼中充滿了鬥志,嘴角微微上揚。
「我不會再給你取笑我的機會,我一定會考上一中。」張恆東站起身對曉墨堅定地說道,原來的自信與陽光又回來了。
「我拭目以待」,曉墨看到張恆東打開房門,「送你一句忠告,吃一塹長一智,把挫折轉化成前進的動力的人才能獲得成功。」
張恆東握在門把上的手頓了頓,「謝謝」,隨即離開了曉墨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