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柳寒蟬 審判篇 第九十三章 花魁
    小柳在昆門百般煎熬的時候,其他人此刻也不好過。

    白瑾的傷勢太過沉重,必須上報秦門,而且向峰的死因也和昆門叛徒有關,以向雲天的剛烈個性,此事他們絕不會袖手旁觀。

    而借秦門的力量,號召其他門派共同聲討蕭惜言,也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在派誰去通知秦門的人選問題上,所有人都沒有做太多考慮,肖沒死纏著要陪著筱尤不肯走,劉氓和秦門向來不對盤,李惜緣自己舊傷也未完全癒合,能走動的人只有小白一個。

    於是他義不容辭地立刻出發了。

    豐城,位於昆門與秦門之間的要道上。

    夜幕降臨,明亮的燭光將沁心樓內照耀得如同白晝,琵琶聲聲傳入耳邊,如歌如泣。

    此時帶著面紗的小白站在門口猶豫徘徊,終於被旁邊不耐煩的龜奴一把推了進去:「你丫的到底是不是來找姑娘的!」

    小白面紅耳赤,在這種地方,又不好聲辯,只得急急入門,進去後見個花枝招展的姑娘走過,急忙拉著問:「冰冰姑娘在哪兒?」

    那姑娘將帕子一甩,輕輕拍開他的手,看了眼小白的遮不去的風姿,又掩著嘴「嗤嗤」地笑了起來:「冰冰姑娘不在,要不要奴家陪你?」

    小白不想和她糾纏,塞了塊銀子道:「我只是受人所托,路過此地,有事找她,見一面說幾句話即可。**JunZitang.coM**」

    這姑娘沒接銀子,臉上的笑容也隨之凝固,她冷冷地問:「可是白瑾公子?」

    「正是。」小白老實回答。

    「呵」她嘲弄地笑了聲,轉身就走。

    「什麼意思?」小白一把拉住她。急忙追問。

    「冰冰姑娘病了。公子還是過幾日再來吧。」姑娘彎腰說道,然後迅速離去。

    小白摸摸懷中玉珮,覺得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白瑾的囑咐,於是悄悄閃去客廳一角,趁眾人不留神,躍上屋頂,飛過樹梢。悄悄尋找起任冰冰的房間來。

    腳下的房間內時不時傳來讓他尷尬的呻吟交合聲,還有男女間的淫聲浪語。有條窗縫還沒關緊,讓他不小心窺了眼裡面地情形,頓時心跳加速得差點掉下樹去。

    停在大樹枝頭,小白靜了靜瘋狂跳動地心臟和男人被挑動起的慾火,突然又想起小柳來。

    恐怕……已經被蕭惜言那個畜生欺負了吧?

    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她……

    他想到此處,血管裡沸騰的血液。慢慢地冷了下來,頭腦一片空白。指甲掐入掌中皮膚,沁出絲絲鮮血,旁邊的聲音亦無法再勾動起絲毫**。只有恨!消不去的恨……

    突然。=君子堂首發=一聲清靈的琵琶聲響起,尖銳地拔上天空,尾音久久不能消散。

    隨後,又是連續幾聲琴響,猶如珍珠跌落玉盤,迴旋在每根柱子間。再悄悄飄蕩至空中。

    琴聲驟停。久久沒有繼續響起,可是所有聽見此音的人。心中尚有餘韻在迴旋。

    停了片刻,琴聲再度響起,急時如暴雨打落梨花,慢時如細雨溫潤江南,籠罩雨中地是消散不去的哀愁與思**,勾得人肝腸寸斷。

    也勾得感同身受的小白紅了眼眶。

    這一定是任冰冰的琴聲,他急忙擦了幾把眼中霧水,快步向琴聲方向奔去,沒走多遠,就到了一處被竹子包圍的院落,琴聲正從院中水榭流瀉而來。

    任冰冰穿著一身素白紗衣,薄施脂粉,挽起的青絲隨意盤成一個慵懶髻,插著根光滑筆直的白玉簪,除此以外,沒帶任何飾品,就像九天下凡地仙子。

    小白輕輕踏上水榭樓梯,她卻只是傲慢地掃了來人一眼,手中琴聲未亂,彷彿世上一切都與她無關。

    只能等,小白垂手站立一側,靜靜地聽著她的琴聲,直至最後一個音地餘韻在空中消散,周圍的夜空重新變成一片寂靜,只剩鈴蟲尚在低鳴時,任冰冰終於開口了:「他讓你找我……有什麼事?」

    小白猶豫片刻,掏出懷中玉珮和銀票遞給她說:「他讓我將這些給你,讓你贖身。」

    「為什麼他自己不來?」任冰冰沒捧眼前銀票,只是拿起玉珮,突然怒道,「他既然看不起我,又何必替我贖身。」

    「他……他死了。」小白訕訕說。

    「死了?」任冰冰半瞇著眼睛,突然笑了起來,「他哪裡有那麼容易死?他死不了的……」

    小白想起白瑾地囑咐,腦子轉了下,狠狠心肯定地說:「他確實已經死了,死在魔道手中,玉牌與銀票,是他讓我交給你的遺物。」

    「明白了,多謝,」任冰冰遲疑了一下,站起身往屋內走去,「天寒露重,公子請自行離去吧。」

    「你忘記拿東西了。」小白見桌上玉珮與銀盤還丟著,急忙喊道。

    任冰冰腳步略停,回頭胡亂將桌上東西收入袖中匆匆離去。

    小白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發問:「你愛白瑾嗎?」

    「他不愛我,就如我不愛他。」任冰冰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嗚咽的顫音。

    「真的嗎?」小白反問。

    任冰冰迅速離去,再沒有回頭。

    回到暖屋內地任冰冰突然笑了,她看著屋頂長長地橫樑,癡癡地說:「白瑾,我們都錯了……」

    我故意送你廉價的玉牌,你故意帶上不羈地面具。

    我不相信你愛我,你也不相信我愛你。

    兩人都希望偷走對方的心,誰也不肯承認在乎彼此,卻付出自己的心作為代價。

    真傻……

    為什麼……我不老實告訴你,我希望你留下?

    為什麼……你不老實告訴我,你真的喜歡我?

    一切都來不及了……

    三尺白綾緩緩展開,從高高的屋樑上滑落。

    任冰冰踏上雕花圓椅,細心地在白綾底下,工工整整打了個活結。

    「如果我現在快馬加鞭趕去地府,你是否會在奈何橋邊等我?聽我說聲對不起……」她將繩結套上頸後,輕輕地問。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凳子踢開,任冰冰猛然凌空懸掛,頸椎傳來刺痛,她覺得自己的魂魄就快飛起來,不知飄往何方。

    遠處一支梅花鏢突然而至,射斷了白綾,讓她直墮而下,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中。

    任冰冰驚訝地睜開眼望著來人,卻是小白鬆了口氣似地對她說:「那傢伙傷得很重,其實還沒死,只是不敢來見你了。」

    終於,她笑了起來,笑得眼淚一直往地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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