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柳寒蟬 審判篇 第八十一章 雙重伏擊
    正午的太陽透過樹梢間,灑下片片光斑,曬得人全身暖洋洋的。

    劉氓看似慵懶地躺在地上,時不時和旁邊被捆的小柳扯幾句閒話,彷彿來郊遊似的。

    認識他久了,小柳膽子也放大了不少,於是問:「為什麼別人叫你大俠你就要殺了他?」

    「隨便找個借口,方便出乎意料地殺人罷了,哪裡有那麼講究,」劉氓叼著草根,在地上翻了個身說,「不過我確實不喜歡大俠這個稱呼,都是一群偽君子。」

    「我爹不是偽君子。」小柳反駁。

    「何默然出了名的護短,做事婆婆媽媽,」劉氓的評論很不客氣,「放眼天下,只有秦門的向家兩父子還算做事公道,當年向峰將自己因膽小出賣朋友的二兒子親手砍了,雖然對得起義氣二字,卻顯得有些不近人情,如果大俠都是他那德性,我寧可不做什麼狗屁大俠。」

    小柳想起向峰嚴肅的面孔,無語片刻,正想問細節的時候,遠處射來一支箭,如靈巧飛燕般穿過無數枝葉間的縫隙,準確無誤地釘在兩人所在的樹上頭,劉氓急忙躍上將箭取下藏起。

    此箭並無敵意,是筱尤從三里外射來的暗號,宣告敵人準備到來,戰鬥即將打響。

    我們一定能贏,我們必須贏。

    可是……對方到底會有多少人來?

    原本已經很緊張的小柳,在箭到的瞬間,立刻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劉氓看似無所謂的表情中,手也握得稍微緊了些許,他就如貓般警惕地盯著前方,隨著一陣草叢騷動聲,衛惜行獨自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他全身似乎沒有一絲殺氣。穿著打扮和往日也沒有不同。只是身子瘦削了不少,以前老實木訥的眼睛中看不見任何光彩,彷彿沉浸在無邊的黑暗中。他看到小柳的瞬間卻皺了皺眉,臉上沒有任何笑容和喜悅。

    衛惜行繼續緩步走近,好像不是來相殺,而是散步。他一直走到劉氓面前約摸十米處,終於停住腳步,兩人對峙相望,整個局面中。卻又透露著說不出的古怪,總覺得那裡有不對勁,偏偏又無法看得清。

    「我已依約前來,請將何柳小姐交予我。」衛惜行終於開口了,他將說話速度放得很慢很慢。眼睛沒有看小柳,卻死死盯著劉氓地動作。

    如果對手處於冷靜地狀態下,就想辦法從各個方面試探,將它打破。劉氓嘴角輕輕向上勾起,笑了起來,手中長劍卻架上小柳脖子,散發出無邊的殺氣:「我找的是昆門掌門,不是你。」

    衛惜行沒有任何動搖地神色:「我就是昆門掌門。」

    劉氓搖搖頭說:「你不是。」

    於是,衛惜行不再說話。沉默當場。被偽裝成人質的小柳趁機細心觀察起他的表情,試圖從中找到一點動搖,縱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希望大家的判斷被推翻,或者是對方悔悟回頭的跡象。

    可惜她失望了。那對眸子裡只有看不清的深幽潭水。

    「我殺了這個丫頭也沒所謂嗎?」劉氓渾身殺氣暴漲。他猛地怒吼起來,手上地長劍亦隨著吼聲抖動一下。略略在小柳脖子上劃出一道細細的口子,流下幾滴鮮血,演技足以榮登奧斯卡最佳影帝。也把在旁邊埋伏偷窺的小白嚇得差點衝出去,幸好旁邊有白瑾死拖硬拖才攔住了他暴露身份的愚蠢行為。

    衛惜行還是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麼。

    所有人此刻心中將已經斷定的事實再確定了一次,他是昆門地背叛者……

    若是想救小柳回來,此時他應該問劉氓開出的價碼和條件,可是他沒有問。+++junZitang.com君子堂首發+++所以小柳的性命在他心目中已無重要性,需要猶豫的是她還有沒有帶回去做人質的價值。

    價值或許是有的,當劉氓終於將劍從小柳脖子上放下準備向衛惜行進攻時,五支羽箭突然同時從五個方向劃破長空,從遠方分花拂柳而來,如有眼睛般準確地攻向他身上要害,卻沒有任何一箭偏向僅在劉氓身邊不足兩步路距離的小柳。

    埋伏從來不是號稱正義一方獨有的專利,敵方同樣可以有埋伏。

    心中大叫一聲「不好」,小柳急忙抬頭望去,旁邊樹上出現五個打扮一模一樣的蒙面射手,他們手持長弓,在一箭未落時,又迅速射出第二箭。

    箭與箭之間,幾乎首尾相連,形成一道閃電,又如驚鴻游龍般勢不可擋。

    「麻煩。」沒有時間讓劉氓發牢騷,他只是將身體往前踏出一步,腰向後彎成拱形,用一個詭異地角度險險避開了射向頭部的四支箭,又迅速雙足躍起飛踢,偏移了另外四支箭的方向,可是當人在空中的時候,也等於進入一個無法後退的絕境,讓最後地兩支襲向背後之箭避無可避。

    箭勢雖猛,蝙蝠卻非常人,只見他在空中雙臂一伸,竟是將來勢洶洶地箭接下,翻身雙足落地的片息之間,出乎意料地回手將箭擲出,刺中正欲再度攻擊地兩個射手咽喉,讓他們一頭栽倒下地。

    隱藏在遠處樹梢上的筱尤右手早已抽出三支長箭,無聲地拉開了弓弦,半瞇秀目,瞄準目標後,在電光火石間連發三箭,掀翻了剩下的三個射手,解除劉氓的後患,卻也暴露了自己的隱藏方向,於是她趕緊跳下樹,飛快移動起位置來。

    劉氓的危機雖解,但是這瞬息之間的生死變動中,讓身上露出了空門漏洞,守株待兔的衛惜行終於長劍出鞘,乘隙攻到眼前。

    他的招數非常簡潔,卻將快、狠、準三項殺人的技巧融為一體,旁人觀看他出招時總覺得有無數的方法可以拆解,可是真正自己要拆解起來,卻發現一籌莫展。

    這就是衛惜行的劍。能成為昆門何默然親傳弟子的他在武學天賦上並無其他師兄妹高。卻有三個別人比不上的能力,那就是統籌、冷靜與執著。

    清楚明白殺人地招數卻是越簡單才越有效地衛惜行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將所學招數中花俏的部分都去除。只留下最簡單最有用地殺招,再將它們全部融合在一起,練到最熟。在戰鬥的時候分析對手每一步的變化,從有限的招數中尋找最適合的組合方式來破敵。

    「熟能生巧」這四個字看起來很簡單,卻非常有效,背後需要的是無限的耐心和執著。

    劉氓見已經沒辦法躲過衛惜行猛然上來地一擊,在退無可退之刻。他立刻將身體稍稍變換,賭命將刺殺過來的位置從致命點換成沒那麼致命的地方,用流血來換取保全性命等待隨後攻擊。

    這是蝙蝠的特性,比誰都隱忍和懂得取捨。不過他還是沒有流血,旁邊一條連著鎖鏈的飛劍射出。擊偏了衛惜行地劍,也拉回了劉氓的性命。

    是李惜緣從隱藏的草叢中殺出,她迅速收回鎖鏈重新連接成劍,人卻在冷笑:「師兄好久未見,近來可好。」

    「尚好,」衛惜行往後退了幾步,他對李惜緣在此沒有什麼意外的神情,就好像心裡早有準備似的,只是冷淡地說。「沒想到師妹如此命大,還勾搭上了蝙蝠劉氓,師兄不知是否應感到欣慰?」

    「叛徒!你不是我師兄!」一直壓抑著自己怒氣的李惜緣聽見他無恥的話語,終於爆發了,她立刻舞劍攻了過去。劃出滿天花雨。寒光點點,照得人眼花繚亂。分不出致命一擊在何處。

    李惜緣的練武之路與衛惜行是兩個極端,因自知女子體力不如男子,天賦甚高的她在習武時將劍法捨棄了強大地力度,轉而偏向靈巧取勝一路,每一招都是虛虛實實盡在其中,角度詭異非常,讓人難以捉摸。

    原本同門師兄妹的二人打得難分難解,李惜緣傷重未癒,出手速度略被影響,但她向來戰鬥會使詭計,讓人難以判斷,在熟悉對方的功夫的情況下,兩點加起來恰好壓制了衛惜行的長處,結果鬥了個平分秋色。

    突然發現似乎沒自己事地劉氓見狀,吹了聲口哨,卻沒打算上前幫忙,而是往後退了幾步,長劍指背後另一端方向地樹叢中,輕鬆地說:「出來吧。」

    「嘻嘻樹叢中人未出來,卻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隨著笑聲而來地是三根似乎塗滿毒素的黑色飛針,針後牽著隱約可見的銀絲,在風中閃爍著致命殺機。

    不能硬碰,不能硬接。劉氓急忙往旁邊一個打滾,險險避過飛針,還是給銀線絞下塊衣角,他看看衣服,不由鬱悶地說:「蜘蛛女,你什麼時候和正道勾搭上了。」

    「勾搭勾搭,說得真難聽,這叫合作。」樹叢中閃出一個清純可愛的女子,她長髮披肩,又用花布在頂上挽出兩個簡單的包子頭,臉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儘是無辜,雙手不停玩弄著銀色絲線,好像要去繡花的小姑娘似的。若不是剛出手的狠毒,任誰也看不出這是成名十年的殺人如麻女魔頭。

    劉氓不由苦笑,昆門如何和魔道勾搭上的姑且不論,但難纏的蜘蛛女既然已經出現,那就證明來幫忙的殺手絕不止一個。

    就彷彿證明他的推測似的。

    「你他媽的去死啊!」突然一聲如雷巨吼平地而起,震得人耳朵發痛,尚未回過神來,林間再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是同樣在埋伏著的白瑾被擊飛出來,他在空中撞斷了好幾根粗長的樹幹,又很勉強地退了幾步,才站穩身形。

    跟著他飛出來的是個古怪的圓形肉球,圓球展開卻是個人,大餅臉上長著綠豆眼、香腸嘴、招風耳,臂長身短,手上拿著桿上百斤重的鐵錘,要說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可偏偏在場沒有人可以認出他的來歷,好像是第一次出現在江湖上似的。

    見己方埋伏已被識破。小白也不必隱藏。他殺氣驟起,躍出草從為劉氓助陣,劍勢如蝴蝶般飄忽不定地襲向蜘蛛女。讓對方無法估摸自己下一招將攻向何處。

    沒想到蜘蛛女手上絲線輕輕一變,翻花繩似地結成網,猛然收縮,將小白的劍逮入網中。

    小白並沒為此混亂,他迅速翻身一腳狠狠向蜘蛛女左邊小腹踢去,想迫使對方放手,蜘蛛女卻早有預備。笑著拉著他的劍往左轉去,欲用小白自己的劍攔住他自己的腿,逼著他收勢。

    見經驗相對比較遜色地小白在老奸巨猾地蜘蛛女面前難以討好,劉氓手中長劍一揮,趁對方雙手都被控制時。如急電般往蜘蛛女上盤攻去,她見狀只得鬆手撤了銀線,往上一躍,用腳在空中不知道勾上什麼,竟凌空轉了個彎,迅速站上樹枝去,還笑嘻嘻地說:「兩個大男人打我一個小女子,不要臉。」面皮薄的小白臉色不由紅了一下,旁邊劉氓卻無所謂地說:「那就晚點道歉好了。等你死了後。」然後他又對小白輕聲說:「別給她說話動搖了,對這個女人心軟的後果只有死。」

    「你說話真討厭,正是我喜歡這類型,為啥我喜歡地人總會早死?」蜘蛛女歎了口氣,離開樹枝。往旁邊走了幾步。卻站在半空中沒掉下,憂鬱的表情彷彿天外來的仙子……

    小白與劉氓錯愕了一下,仔細看去,他們這才發現空中樹枝間不知何時已經佈滿細細銀線,讓蜘蛛女在上面如走鋼絲般行走,剛才她在逃脫劉氓劍勢的時候,勾上的也是此線。還沒驚訝完,她突然往下倒吊,空中立刻出現一個銀色線圈往小白脖子上套去,竟是想割斷他的頭顱。

    「我不喜歡比我漂亮的男人。」蜘蛛女嘟著嘴,像個生氣地小女孩,「都不是好東西。」

    小白急忙持劍攔在脖子處,使勁往外拉,讓絲線無法立刻收緊,形成一個空隙,迅速將腦袋鑽出線圈,卻被削斷一截頭髮,人也被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因此知道此女近戰功夫詭異多變,再不敢鬆懈,於是睜大眼睛,與劉氓一塊兒聯手小心對付起這神鬼莫測的蜘蛛絲去。

    遠處另尋高枝成功的筱尤正小心地再次將弓慢慢拉開,瞄準了空中的蜘蛛女,卻遲遲無法將箭射出,因為那條在樹影裡移動迅速的身影,沒有把握一擊必中。在全力集中精神下,她忘卻了周圍地環境與聲音,眼中心中只有對手,等待著機遇到來。

    同時,白瑾與圓球怪人的戰鬥也正火熱,別看白瑾身材瘦削,能入秦門的弟子皆走剛猛一路,以力制力決不遜色,周圍時不時響起石頭破碎聲與樹幹斷裂聲,戰場旁除人外幾乎沒有完好的事物,拳風劍風更是時不時掀起擊向旁人的碎石。

    白瑾看準破綻,狠狠一腳踢上圓球怪人的肚子,對方卻「呵呵」笑了一下,沒有受到任何干擾,還伸手接下了他順勢砍過來的劍,手中只是薄薄給削了一層皮,有些紅腫。

    「糟了。」白瑾不由歎息,入秦門後戰鬥向來習慣以剛猛與速度為主,他很少去尋求什麼名刀寶劍的幫助,沒想今天遇到和自己一模一樣攻擊方式的對手,卻比自己多了身肥肉盾牌,攻擊起來事倍功半,不由落了下風,卻無可奈何。

    觀戰許久地小柳看明白此時場上局面,悄悄拉動手中牛皮繩結,鬆開束縛,摸出寒蟬刀猛地進入戰圈。她沒有去幫助小白或李惜緣,協助的對象卻是白瑾。因為圓球怪人的身體刀槍不入,父親贈她的削鐵如泥寶刀和偏向速度的戰鬥方式恰好可以克制對方。

    果然,專心對方白瑾地圓球怪人未料被綁一旁地小柳會突然進攻,更未料到她寒蟬刀刃鋒利,用手臂抵擋時因大意吃了一刀,劃出一條大大的口子,因為脂肪豐富,流出地鮮血並不算多。

    「格老子,兩個小兔崽子!」未想到小柳刀刃如此犀利的他看著傷口,憤怒了起來,出手更是凌厲,招式帶來的強大風壓和沙塵,讓力量較弱的小柳有些難以抵擋,幾乎睜不開眼。

    白瑾見形勢好轉,急忙上前,將沉重的攻擊統統攔下,他用雙手抓住了對方的雙臂,又躍起連環踢向對方下巴,糾纏住對方的行動,讓小柳有機會靈活進攻。

    半刻鐘不到的時間,在白瑾的協助下,小柳順利地靠近,在圓球怪人的腰上、肩上、心口等地割了七八刀,卻因為刀短肥肉厚,全部傷口都無法刺入真正的要害,只將對方激怒得像頭受傷的熊。

    「割脖子!」白瑾見她幾度得手,形式卻依舊沒有進展,急忙大喊起來,「那裡肥肉少!」

    小柳估摸一下脖子上肉的厚度,咬牙點點頭,迅速準備下一輪的進攻。

    在三方的激烈混戰中,戰場上的氣息卻突然又變了,不管是衛惜行、蜘蛛女還是圓球胖子,他們都放棄了猛烈的進攻而轉向防守一路。似乎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遠處突然傳來筱尤一聲慘叫,不安的預感再度湧上小柳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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