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拉著孩子緩步走上小柳面前,小柳以為她要責怪自己私藏大傻,卻沒想她竟帶著孩子一起雙膝落地跪了下來。
尚未反應過來,芸娘已撫地,結結實實給小柳磕了個響頭,又拖著孩子讓他也磕頭。嚇得小柳趕緊也跪下扶起叫道:「你這是幹什麼?」
芸娘抬頭,流淚緩緩說道:「叩謝陸姑娘對雲天的救命之恩,芸娘定當銘記於心。他能活著,芸娘本應沒有其它奢望,可飛兒尚小,不能沒有父親,將來我一定細細將這兒的事告知雲天,讓他記得姑娘的恩情,求姑娘成全。」
朱能聞言大聲叫:「嫂子你那麼多廢話幹什麼?直接把雲天師兄綁了走就是了。」
「住口!」芸娘回頭大喝一聲,眼睛嚴厲地盯著朱能,看得他心裡直發毛,然後認真地說:「你也是秦門的人,知恩不報莫非是你大師兄教的嗎?」
「這……」朱能臉色微微一紅,大步走到小柳面前說:「我老朱說話冒犯了,請姑娘恕罪。」
「哈哈,」白瑾在旁邊嘲笑道:「你就是這樣才老得罪人的。」
小柳此刻已經慌了手腳,她趕緊扶起芸娘說:「大傻……不,向大俠的傷當然要治,那麼優秀的人,怎麼能一輩子做傻子,多可惜啊。」
嚴神醫在旁邊輕咳了一聲說:「既然這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趕緊送他去藥王谷吧。」
小柳不放心地問:「怎麼送他去?」
「捆著去!」朱能拿出一條長長的粗大鐵鏈走上前笑著說,「嫂子、姑娘讓開下,看我老朱的。」
小白見小柳還在發愣,趕緊一把將她拉開,朱能鎖鏈出手,如流星般像大傻纏去,大傻見勢不妙,急忙望上一躍,踏著屋簷借力,整個人飛到圍牆上,衝著小柳喊:「姐姐!他們真的是壞人,他們要打我!」
朱能粗壯的身體十分靈活,他手腕一抖,鎖鏈變換了方向,再次向大傻腳轉去,大傻狠狠飛起一腳,竟將圍牆踢倒砸向朱能。白瑾讚一聲「好身手」,和周全一起抽刀拔劍,飛身加入戰局。
大傻見形勢不妙,迅速在地上一個打滾,將柴刀拔起狠狠擋下砍來的一刀一劍,柴刀頓時缺了兩個口子。此時鎖鏈立刻掃向腰間,他奮力將刀劍一推,身子一側,鎖鏈沒有纏上他的身體,卻繞上了柴刀。
朱能立刻狠狠拉扯鎖鏈,想將他手上柴刀拉掉,卻被大傻反手扯了回來,整個人幾乎摔了出去。
小柳見刀光劍影來來去去,招式簡單卻兇猛無比,感到陣陣害怕,生怕不小心就砍出個致命傷。
四人纏鬥不休,大傻一身神力,雖然失去記憶,但武功招式早已和本能一起深深刻在心裡,遠勝其他三人,一時間佔了上風。
「你們撐上三刻!」芸娘對他們喊了句話後,向小柳道了個歉,匆匆從後門閃了出去。
三人立刻變換招式,從進攻改為防守,大傻殺得興起,狂吼一聲竟換成了主動進攻,三人在缺了口的柴刀猛烈攻擊下,也有些臂力難支。小白在旁邊對這些武功看得直發呆。
沒多久,芸娘就回來了,只是手上沾了不少泥土,她拍拍手對三人喊道:「往右邊三十米石頭邊去。」
小柳不解地望向她,芸娘苦笑著解釋:「我們花間派雖然武功不行,卻擅長機關陷阱,我剛去旁邊簡單布下個小陷阱,待他們將雲天引過去,就可以發動過了。」
這時,戰鬥已經開始向右邊轉移,朱能故意往右閃,並不停用鎖鏈襲擊大傻,吸引他的注意力,周全和白瑾配合默契,封鎖了他左邊退路,一步步往機關上引。
此時,傳來大傻一聲吼叫,震得小柳心驚肉跳,趕緊跑出去看,卻見周全三人已經和大傻保持距離不再進攻,而大傻急忙抬腳,拔下上面的一顆細小釘子丟開,然後大罵:「是誰在地上撒釘子!!痛死我了!」
芸娘從袖中摸出個吹筒,輕輕吹出一陣粉紅色煙霧,順著風勢,向他那方面悠悠飄去。大傻聞見煙霧,腦子似乎眩暈了一下,險些跌倒,卻依舊強撐著,他見周圍人沒有繼續攻擊,苦著臉向小柳走來,埋怨地說:「姐姐……我頭好暈,大傻是不是病了?」
他一步走得比一步吃力,走到小柳面前時,終於撐不住扶著她,體重壓來,小柳不由坐下,看著他漸漸倒下,聽著他輕輕地說:「姐姐……大傻好難受……」
小柳嗚咽著摸著他的腦袋說:「沒事的,很快就不難受了,大傻忍忍。」
「可是……為什麼大傻想睡著?」
「那就睡吧,睡醒了大傻就是大俠了……」
「大俠是什麼……」
……
大傻的眼睛,終於閉上,他睡得很香,很香。
是將他還給愛他的女人的時候了。
小柳抬起頭,見到芸娘的眼裡,有說不出的憂傷,閃動著痛苦的淚珠,她只好苦笑著說:「帶他去治病吧。」
芸娘點了點頭,揮手讓周全他們將大傻抬上車,回身再次和小柳道謝。
小柳低頭笑笑說:「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陸姑娘但講無妨。」
「如果他醒來忘了我的話,就別告訴他我的存在了。」
「這是為何?」
小柳忍淚抬起頭,笑著說:「因為他是向雲天,不是大傻,所以讓他忘記這裡吧。」
芸娘呆立許久,似乎鬆了口氣,她猛然一把將小柳抱住,哭了出來,空中反覆傳著她不止地抽泣聲:「謝謝……謝謝……謝謝……」
「沒關係……」小柳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帶上三分哭腔,幾乎砸垮她偽裝的微笑面具。
旁邊周全走過來說:「嫂子,車備好,可以走了。」
芸娘一步三回頭地登上車,此時周全拿出一張銀票塞入小柳手中說:「這個……雖然很失禮,可是我們實在沒什麼好補償姑娘的了,還望收下。」
小柳推開銀票問道:「如果,我想送那個叫小白的孩子去秦門學武可以嗎?」
周全看了看小白,猶豫地說:「秦門功夫講究剛猛一道,他身子骨似乎有些單薄了,應走輕靈路子,若是入秦門恐怕難有進展。」
「這樣啊。」小柳低頭不語,周全將銀票一把塞入她手中說,「你救了我大師兄,若還當周全是個人的話,就收下吧,千萬不要推辭。小白雖不適合秦門功夫路子,但替他推薦去相識的幫派找個適合的習武地方還是不難,等我將大師兄的事情解決掉就幫他聯繫。」
「謝謝姑娘了。」說完他跳上馬,回首對小柳笑了下,一揚鞭子,匆匆追上眾人腳步離開。
小柳望著車子遠去的輕塵,一陣心絞痛再次襲來,不由慢慢彎下腰。
小白見狀急忙奔上來扶起她入房,問道:「你怎不找嚴神醫替你看看病呢?要不我去追他們回來?」
「算了……追不上。」
刺痛翻山倒海地蔓延至全身,小柳抓著小白開始顫抖,眼淚不停流下。
她在心裡輕輕地說。
「大傻……我捨不得你……」
「捨不得……」
「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