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夫人 正文 一百二十九章
    蘇珊不停地向我哭訴,問我他怎麼這樣對她,我只得盡力安慰她。後來,我得知她是一個禮拜前認識他的,當時他們在超市門口等著結帳,而呂一凡則主動靠近她並問她是不是張小芳,她看看呂一凡,笑著搖搖頭,呂一凡便說她很像他中學同學張小芳,她再次笑著搖頭。她先付錢出來,逕直上了人行道,呂一凡也跟著出來。

    他追上她問道:「你長得真得很像我那同學!」

    單純的蘇珊搖搖頭,說自己不是張小芳,而呂一凡則趁機問她叫什麼,她把名字告訴了他,他就說了些讚美的話,她聽了臉上一紅,趕緊脫身走了。可是第二天她上班的時候,他居然找到她單位去,她很驚訝他居然打聽到她上班的地方,而他則說他是一路跟著她去的,她信了……他說他喜歡她,還要了她的電話,而她則被他的大膽與直率弄懵了,一顆心立刻被俘獲,於是就接受了他。就這樣,短短幾天的時間,兩個人已經像所有戀人那樣相濡以沫了。

    我聽得愕然,不知能用什麼語言表達自己的心情,於是乾脆沉默了。我默默地起身,躲到廚房裡,決定用一碗熱熱的面或粥去撫慰那顆受了傷的心靈,除此之外,我想不到還能做什麼。

    蘇珊躲在她的房間裡,為失戀而傷心,而我則不打算把真相告訴她,因為如果我說出真相,那會傷害她更深。我勸她放寬心,並讓她相信為那個華而不實的小子傷心不值得。可她說她真的很喜歡他,還說我不會明白。我說我明白,因為我經歷過戀愛的時光。她卻哭著搖頭,說她好難受。

    我說:「你瞭解他多少?你們也不過才認識了幾天而已。」

    她說,他給她的感覺很特別,就好像很久以前就相識了。

    我不禁默然,而思緒則再次穿越時空的迷團,飛回到久遠的那個世界——難道這就是緣份嗎?前世未盡的情緣,今世得以延續。而我們,就像互相糾結交迭的樹枝,彼此之間靠著「情」字相連,不僅誰也脫不了干係,而且誰也理清這些恩怨,就像一句歌詞唱的那樣:「道不盡紅塵捨戀,訴不完人間恩怨。」也許只有時間才能抹去一切,只有歲月才能令人釋懷。

    ……

    這一天,我呆在家裡,張勇亮打來電話,說要請我吃飯,我覺得有必要跟他談談,於是便同意了,他很高興,說下了班就來找我。我們沒走太遠,就只是在我家對面的「老字號羊肉館」找了張桌子坐下了。他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我倒覺得有點於心不忍——是啊,他是個好人,但是感情這種事,並不是因為他善良就可以勉強。

    整個吃飯過程中,我都在思索這件事,可是每次話到嘴邊,都又嚥了下去。吃完飯,我搶著結了帳,他說我太客氣了,而我則不自然的笑了。我們沿著人行道漫步,他還是那樣健談,後來,他開始談論婚姻、談論生活,甚至談論我們的未來……

    我知道再不表明立場是不行了,於是說:「亮子,我跟你在一起的確挺開心的,你讓我回想起我們的學生時代。可是……」我看著他,接著說:「可是我們只能作朋友……」

    他臉上始終是那副憨厚的笑容,但卻已經僵硬了,我不禁微笑著搖搖他的手臂,安慰著說:「真的亮子,你是個好人!可是我們不合適,你的條件這麼好,會找個比我要好的女人。」

    我們繼續走了一會,然後我說:「我們還是好朋友……」

    他沒說什麼,這時正好走到一個路口,於是他便咧著嘴笑著說:「行,那我走了。」語氣中透著沮喪,弄得我心裡挺內疚的。

    我說:「路上小心啊。」他點點頭,拍拍我的肩,而後與我握手道別,然後坐上車,朝我揮揮手。

    ……

    我怎麼也找不著點點的那頂小帽子,想來想去好像是上次去呂一凡家忘在他那了。娟子說她和楊東準備六月份結婚,我雖然驚訝他們的速度,但仍舊深深地為他們祝福。

    不過有一天在機場,我遇到了郭羽峰,他當時正準備乘東航的飛機去上海。我們彼此笑了笑。

    我問:「最近過的好嗎?」

    他回答說:「我準備六月份結婚了。」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是當時時間緊迫,所以我也只得滿懷苦澀地祝福他幸福。想想也怪,我在機場工作了五年,見過無數次飛機起降,卻從沒哪次,能印象深刻的,但那一次,我想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了——我一直注視著那架飛機在跑道上滑行,直到它在天空中消失。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打電話給呂一凡,但當他接了電話後我卻不知道說什麼,於是隨口說了個借口問:「點點的帽子是不是忘在你家了?」

    他冷冷地告訴我說:「是,你自己過來拿吧。」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打車來到呂一凡所在的小區。

    我對自己說:「我是來拿帽子的,拿了帽子就走。」可走到他家門口,我卻有些猶豫。這時,就聽到他家裡傳出一陣搞砸東西的響聲,緊接著,他家的房門大開,而呂一翔則氣沖沖地從裡面衝出來,他撞了我一下,而後就徑直跑去車庫開走了車子。

    我立在敞開的房門前,看到呂一凡正抓狂的砸著東西,他背對著我,那樣子像極了大發脾氣的孫正陽。

    他說:「我的事不用你管!媽的!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操!」

    屋子裡很混亂,好像有人打了架。

    我走進去,不小心踩到一塊碎玻璃,而他則頭也不回地吼著說:「給我滾!」

    我說:「對不起,我來的不是時候……」說著退了出來。

    他看到是我,趕緊奔過來繞到我前面,並堵住門口。

    「別走!我有話跟你說!」

    我勉強笑了笑,說:「我是來拿帽子的!」

    他抓住我的手,說:「你快把我逼瘋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說:「我們都放手吧,這樣就不會傷害到彼此!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不!沒有結束!我不許結束!」他緊緊摟住我,像是擔心一鬆手我就逃走了似的。

    我越掙扎,他就越摟得緊,於是我懇求著說:「放開我,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他恢復了一些理智,這才慢慢試著鬆開手,但始終用身體擋住門。

    我說:「我們不可能的,這是命定的!」

    他問為什麼,我說因為我們之間沒有愛,他嚷著說他是愛我的。

    我說:「可我不愛你!」

    他再次強摟住我,並抓住我的肩膀,搖晃個不停。

    我說:「你能不能不這麼幼稚?你成熟一點好不好?你老是這樣感情用事,我們沒辦法再談下去了!」

    他說:「我是幼稚!可我就是這樣!我是我自己,我不掩飾!不像你!我不像你!是誰感情用事?是你!是你!」

    「放開我!」

    他繼續搖著我說:「你為什麼不敢正視自己?你明明愛我,卻不敢承認!」

    我說:「你太自負了!我根本就不愛你!」

    「你愛!」

    「我不愛!」我掙開他,他卻瞪著我。

    「你口口聲聲說你不愛我,卻又處處表現的愛我!你不覺得自相矛盾嗎?」

    「我有嗎?」

    「沒有嗎?你老是默默地注視著我,關注我的行為!留意我說過的話!在昆明你說你討厭我,卻又給我買藥,你一次又一次地說不想看見我,可卻一次又一次地渴望見到我!不是嗎?你問問你自己,你是不是在騙自己?」

    「我沒有騙自己!我給你送藥是出於一個最普通朋友的關心,我想見到你是因為我老是把你當成另一個人!」

    「那那一次呢?在你家,在你床上那一次呢?你也只是把我當作替代品嗎?還是只是當作瀉欲的工具?」

    「呂一凡……我們何必彼此傷害……與其不開心,幹嗎非要在一起……」

    「那是因為我們原本可以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是你非要沉浸在往日的記憶中!該放手的人是你!是你老陷入那段往事裡不能自拔!你已經迷失自我了!你醒醒吧!醒醒吧!看看這世界,生活是美好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放過那些亡靈吧,也放過自己吧!」

    我哭了。「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我哽咽著,眼淚如泉水般淌下來,然後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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