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夫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跟我回來的不是點點而是孫正陽,那他會不會很不適應這裡的生活?畢竟大人跟小孩子不一樣,因為往往小孩子能適應的東西而大人卻很難適應。你說要真是那樣,再加上我對他不理不問,那到最後他會不會就那麼鬱悶頹廢至死啊?唉,想想也怪可憐的。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就過年了,記得一年前的那個春節,孫正陽為了讓我得到他老娘的認可,真是煞費苦心,可是我當時卻不領情,其實現在想來,要不是因為我是當事人,我一定會同情他,畢竟他代表著一種悲哀。

    老爸和老媽說想去海南過年,我當然贊成,要我說,他們老倆口早該出去轉轉了,在家過了大半輩子的年,今天換換樣,也換換心情,我看挺好。不過也是,現在這年有啥過的?年味早沒了!先不說孫正陽那個時代怎麼樣,單說那裡的「過年」,那才真叫有年味。怎麼說呢?當代社會越來越國際化,國際上的很多現象自然也要反應到中國的各個層面上來,所以連「過年」也逐漸西化了,但其實一些傳統的東西,還是很值得回味的。

    我打了個電話給張勇亮,讓他幫我老爸老媽加個團,結果他就跑到我爸我媽那,還給他們帶去一打行程方案,弄得原本還有點猶豫的老媽實在盛情難卻。我媽跟我一說,我都笑了,心想這人也怪實在的。

    老媽說:「要不我們把點點帶走吧,家裡沒個人,你又上班,我們放心不下!」我問點點願不願和姥姥姥爺出去玩,他哼哼唧唧著說不想去。

    我說:「那媽媽上班沒人管你怎麼辦?」

    他說:「我可以吃蛋糕!」我們聽了全忍不住笑了。

    我跟老媽說:「沒事,到時讓蘇珊幫忙照看一下!再說了,你們不就去幾天嘛,實在不行,我找人換幾天班!」見老媽不放心,我便接著說:「行啦,去吧!多少年沒出過門了!」她這才點點頭。

    老媽對張勇亮的印象不錯,於是旁敲側擊地暗示我說:「該找也得找,不能總一個人過!」我怕她嘮叨,所以裝著沒聽見,趕緊岔開了話題。其實我覺得現在一個人過挺好的,本來嘛,感情這種事就不能草率,更何況我還想再挑挑呢!

    蘇珊回家了,我和同事換了幾天班,於是就這樣平靜地過到初五,算著老頭老太也該回來了,而且得知他們玩得很開心,我覺得很欣慰。可是這天下午,點點有點不舒服,我給他沖了點小兒感冒顆粒,喝了以後好了些,可是到七八點鐘,他突然開始發燒,我一看不行,決定帶他去醫院。

    我把點點裹得嚴嚴實實,並抱著他來到小區門口,可是一到街上傻眼了,只見四周冷冷清清的,別說是租出車了,就是普通汽車的影都很少。我一邊把點點身上的大衣又往上裹裹,一邊吃力地朝大路走去。

    這時電話響起來,因為我正抱著孩子,本來就著急,又聽到電話吵個不停,更是煩上加煩,於是伸手到口袋裡摸手機,而點點卻在我懷裡不停地動,我知道他不舒服,又怕抱不緊他,所以就一面哄他,一面夾著電話。

    「喂?誰啊?」我有點不耐煩。

    而對方卻是:「你在哪?」

    「你誰啊?」我皺起眉。

    對方又是:「你在幹嗎?」

    其實這種問題就是放在心情好的時候都很令人惱火,更何況是在這種顧上不顧下的時刻。

    我聽出是呂一凡,於是怒不可遏地吼起來說:「我現在很忙!別煩我!」

    他剛想說什麼,我就又大吼著說:「你怎麼不去死?」然後憤憤地掛斷電話。

    可他又打過來,我本來不想接,但轉念一想,他要是能開車送我們到醫院就好了。

    於是不等他開口,我就搶先說:「喂喂?你現在在哪?」

    他聽了,有點受寵若驚,於是說了些很不著邊際的話,我覺得他可能喝酒了,但也顧不上細問。

    我說:「能來接我們一下嗎?點點病了,現在打不著車,我快急死了!」他像所有醉酒的人那樣喃喃自語著,我也聽不清他都說了什麼,於是嚷著說:「喂?你沒事吧?能過來嗎?」

    「你現在……在哪啊?」他問的尾音拖得老長。

    我說:「在我家樓下。」

    他滿口承諾著,說是三分鐘就到,我掛了電話,雖然不指望他真能瞬間趕到,至少也相信他會很快就來,但是我等了十幾分鐘,連他的影子也沒見著,而當我再打他的手機,卻怎麼也撥不通。

    我氣得抓狂,心想:「這個人實在靠不住!」

    又等了幾分鐘,總算遇到一輛剛下客的出租車,於是我抱著孩子朝它跑了過去。

    司機問:「去哪?」

    我說:「醫院!」

    到了醫院,大夫給開了幾天吊針。打針的時候,點點哭得死去活來,我一面拚命按住他,一面心疼得直掉眼淚。

    爸媽終於回來了,我見到他們時差點沒委屈地哭出來。至於呂一凡,我起初恨他恨的牙都是癢的,但是隨著我的小寶貝漸漸康復,我的怨氣也就漸漸消了。想想,他那時醉成那個樣子,不捅簍子就不錯了,還敢指望他幹什麼,要真是他來接我們,才覺得後怕呢。

    上班後一連還了別人好幾個班。唉,說來也真是的,最近頻繁地找同事們換班,弄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下班那天早上,我坐在班車上隱約聽到一陣鈴聲,從包裡拿出手機看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接通了竟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我覺得納悶,問他說:「你找哪位啊?」起初我還以為他打錯了呢。

    結果那人質問著說:「你是不是胡曉雅?」

    我不禁皺了皺眉,心想:「這誰啊?怎麼說話這麼沖?」於是問:「我是啊!你哪位?」

    「哪位?」對方說:「我是呂一凡他弟!」

    我當時一愣,心想:「他弟?他弟……」

    這時,對方接著說:「你知不知道,我哥為了你差點連命都送掉!」

    我以為這是句玩笑話,心想:「這人也是!是他弟就他弟唄!牛B啥?」

    我問:「怎麼啦?我跟他有什麼關係?怎麼叫因為我差點送了命?你把話說清楚了!」

    「不是因為你還是誰?」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我喊著說,因見周圍的人朝我投來異樣的眼光,便趕緊壓低了聲音。

    「跟你用不著講理!」他冷笑著,我幾乎可以想像得到他那副斜眼歪嘴的表情了。

    「你到底想幹嗎?」我不耐煩地問。

    「幹嗎?我哥他媽的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躺著呢!」

    我不禁為之一震,腦子裡立即閃現一些事故的場景來。

    「是不是真的?」我問。

    「你說呢?我他媽的編這瞎話幹啥?我告你啊,我哥現在在醫院躺著呢!」

    我愣住了,但轉念一想,我幹嗎要內疚?又不是我害的!想到這,我穩了穩情緒說:「好吧,我很為他難過,那讓他好好休息吧!」

    「**的是不是人哪?」

    「你怎麼罵人啊?」

    「我罵你怎麼著?我哥都成這樣了,你還在這說風涼話?」

    「誰說風涼話了?」

    「你!」

    「你到底想讓我怎著?」我反感地問。

    「問你呢?」

    「問我啥?我跟他又沒關係!他出了車禍我是挺難過的,但這事又不是因我造成的!你別騷擾我!沒事就掛了!」

    「跟你沒關係麼?」

    「當然,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哥本來說馬上到家的,可是後來卻沒回來,再後來就出了車禍,你說這跟你沒關係?」

    我被他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壓住了,於是有點心虛地說:「那也說明不了什麼啊!」

    「你非要我說難聽話是怎麼著?」他停頓一下接著說:「我哥手機上最後一個號碼可是打給你的!」說完他突然沉默了一會,然後換了語氣說:「你別太沒良心了!我可告訴你,要是換了你,要是你是他的家人,你會怎麼想?」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的心被攪得好亂,有好半天都難以平靜。好厲害的傢伙啊!他一定長著三頭六臂,比那個「萬事通」的容華城還要厲害。我握著手望向窗外,心裡始終像是在翻江倒海一樣。下了班車,我忍不住撥通了剛才那個號碼。

    我迫不急待地問:「呂一凡現在在哪?」

    對方冷漠地說了句:「人民醫院,西外,十樓二十四床。」然後就又掛掉了。

    我匆匆坐了輛出租趕到醫院,下了車先給老媽打個電話,說自己晚會回去,然後到禮品店買了一籃水果。來醫院探病的人可真不少,五輛電梯同時上下,就那還得等兩三趟才能擠上,像我這種弱弱型的,至少要等三四趟才行,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又被一個大個子撞了一下頭……真鬱悶,你說我是何苦來的?我被夾在人縫裡,覺得自己真的好滑稽。

    到了十樓,我又擠了半天才從電梯裡下來,然後稍稍整整頭髮,這才拎著水果找到二十四床的房間。房門是那種醫院慣有的寬敞且能探望的那種,我湊近探視窗朝裡面瞧瞧,只見屋裡有兩張床,靠門的床上躺著一個中年人,床邊圍了幾個家屬,而靠窗的床鋪則被顯得有點冷清,只有一個年輕的家屬陪護,而且看不清床上的病人的模樣,因為從我那裡看,只能看到半邊肩膀和大腿。

    我退後看看,確定是24床沒錯,這才推開門探進腦袋。兩個病床的家屬都不約而同地朝我看看,而當我掃了一眼裡邊床的那位家屬時,不禁大吃了一驚。[[[CP|W:207|H:300|A: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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