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紀事 第四卷魔域迷蹤 第七章 往事如噩夢
    泡泡從小就知道自己是一個被收養的孩子。聽說,她在還是嬰兒的時候被人放到了養父母家門前的台階上,直到餓的哭出聲來才被發現。泡泡的養父母在當時一無所出的情況下收養了她,是一對溫柔可親的夫婦。

    也許是好人有好報,泡泡五歲那年,養父母擁有了自己的親生孩子,那個男孩讓原本對此心灰意冷的夫婦欣喜若狂,寵愛有加。從那時起,泡泡就知道過去的一切終究不會再回來。不是說養父母不再疼愛她了,而是她已經從二老心中的第一順位跌了下去,永遠無法再次登頂。

    可泡泡依然很快樂,對於做個好女兒、做個好姐姐這件事她樂在其中。雖然她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可能一生也比不過弟弟,但是作為一個被收養的孩子她還能奢望什麼呢?泡泡覺得自己有時候自私的可怕,竟然想要養父母全部的愛,驚悸之下,她更加疼愛這個小了她五歲的弟弟。也許,這不是豁達,而是逃避。

    逃避是天真純善的泡泡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唯一的自我保護。

    可惜,幸福和樂的日子在她12歲那年結束了。她的養父母與弟弟在一次出遊的途中不幸遇難,被留在家中看門的泡泡雖然躲過一劫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在葬禮上,養父的好友正荷伯伯提出了收養她的提議,但是被她拒絕了。正荷伯伯已經有了夏汐陽,而她,不願意再次成為可有可無的存在。最終,泡泡選擇進入了那家每個禮拜都要隨家人前去禱告的修道院。

    在那座修道院裡,她遇上了沫沫。

    沫沫是上任主事的瑪麗嬤嬤從中國帶回來的孤兒,已經在修道院裡呆了十多個年頭。她每年都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回到中國修習,修道院的眾人對此習以為常甚至慶幸不已。看穿了沫沫對自己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事實,泡泡就以思鄉為由死纏爛打的求著沫沫帶上自己,最後沫沫拗不過她,只得不情不願的答應了。就這樣,泡泡成了沫沫這些年來唯一的旅伴。

    不知為何,只要呆在沫沫身邊,泡泡就會如魚得水,一股幸福與滿足的感覺把她填的滿滿的,這感覺就像是小時候不幸遺失的寶物重新回到了身邊。也許是她心中早已明白沫沫雖然嘴上有些尖酸刻薄,但實際上總是把她放在第一位吧。這種飽實的感情讓泡泡走出了親人去世的悲傷,再加上修道院的名聲日益改善,泡泡便拉著一臉不情願的沫沫在名為幸福的康莊大道上一路飛馳。

    在修道院的生活平靜而安穩。

    除了那件事。

    --那件事是什麼?

    宛如老人與少年的二重唱的聲音在腦袋裡直接響起。

    --是……修斯的事……

    --修斯是誰?

    --不!不是誰……

    奇怪的聲音吐出的問題直刺心靈的禁地,引來了意料之外的抵抗。

    --別害怕,沒有人會傷害你。

    話語再次響起,聲音的主人卻換成了年輕男子,那溫柔的語氣讓人不由自主的舒緩下來。

    --好女孩,告訴我,修斯是誰?

    --……

    泡泡第一次見到修斯是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金色的長髮,蔚藍的眼眸,帥氣的臉龐,美麗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像是從教堂壁畫中走出來的天使。

    修斯作為剛剛晉陞的主教來到這座莫林妮卡修道院修習,並且在神學院中擔任實習講師。這一年,他年僅二十四歲。

    「真是了不起呢,如此年輕就已經成為主教了呢,說不定以後有機會成為教皇呢。」

    「真是像大天使米迦勒一般俊美的人物啊。」

    如此俊秀的修斯幾乎是立即就贏得了全院上下的一致的讚賞。

    只有一個人除外。

    「真礙眼呢,那個男人。」

    泡泡記得當時沫沫站在陰暗的角落裡,陰影擋住了她的表情卻擋不住從語氣裡透露出來的厭惡與不屑。

    「那種沉浸在神之光芒裡的樣子,簡直令人作嘔。」

    沫沫隨後似乎又說了些什麼,但是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修斯身上的泡泡沒有聽到,就算聽到了,她也不會去在意。在她的印象裡,沫沫與修道院的眾人唱反調幾乎已經是每日必備的科目了,如果沫沫對修斯大加讚賞她反而會覺得詭異。她深深的瞭解被視之如母的老修女背叛的沫沫對人性的那種深入骨髓的懷疑。

    生性活潑的泡泡很快就與修斯熟絡了起來,並且她真心的欽佩這個學識淵博,溫柔體貼的大哥哥。隨後由泡泡牽線搭橋,沫沫與修斯的關係也逐漸融洽起來。應該說,是修斯單方面的熱情友好終於得到了沫沫稍稍的回應。後來,二人的關係也漸漸升溫,甚至有時會單獨碰面,這無論對修斯還是沫沫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修道院裡因此逐漸有了些流言蜚語。泡泡也曾就此詢問過沫沫,卻只得到了對方的一句「無稽之談」。

    轉眼間,修斯來到莫林妮卡修道院已有兩年了,再過不久他就可以憑借優異的成績得到教廷的承認,得以被派遣到教區任職。所有人都真心為他感到高興,當然,泡泡也不例外。

    這天,她正踩著輕快的步伐在複雜的迴廊中穿行,而這個迴廊則是通往沫沫房間的必經之路,她閉著眼都能夠毫無障礙的到達目的地。她知道只要再轉一個彎,就可以看見一幅等身大的聖母像,這是她最喜歡的畫作之一,每次經過這裡她都會駐足觀賞再讚歎不已。只是這次似乎與往常不同,她不由自主的放緩腳步,前面得拐角處傳來了一股像是鹽水的古怪氣味。雙腳像是有了自我意志般的向前移動,慢吞吞的走過拐角,泡泡瞬間瞪大了眼睛……

    --不要啊!我什麼都沒看!那裡什麼都沒有!!

    四濺的血液將灑落一地的白薔薇染上了艷麗的色彩,巨幅畫像下,被花瓣所覆蓋的赤裸的肉體白的刺眼。女子毫無生機的眼瞳無神的放大,身上青紫交加的傷痕更加觸目驚心,然而,最讓泡泡血液凍結的是站在屍體旁身穿黑色修女服的長髮女子讓她熟悉的恐怖的背影。

    「如果,」沫沫轉過身,沖泡泡展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說,是我幹的。你,信嗎?」

    泡泡瞬間看到了地獄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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