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鳳是獨孤閥年輕一代最傑出的人才,眼前徐子陵吐血飛來,看似被老祖宗一杖打飛,但她卻不敢有半點輕敵之心,長劍一起,直刺出去,竟是要以劍尖去點徐子陵的穴道。
可是明明被打得半死往前飛的徐子陵身形居然硬生生一頓,橫移往船左。獨孤鳳一劍劈空,宇文傷獨孤峰宇文仕及以為徐子陵已重傷,仍在原地未動,此刻已拉開距離,就算想撲過來也來不及了,尤楚紅急於化解體內冰玄勁,眼看徐子陵就要成功逃入水中。劍光忽起,當面劈來。如若徐子陵不理不顧,他還沒跳到水裡,已被砍掉了半邊身子。
卻是那個不知名的高手可能正因為沒看出徐子陵重傷,傻乎乎地衝上來,此時反而離徐子陵最近。
徐子陵在半空中移位讓開一劍,同時晶瑩如玉的右手姿式無比美妙地拂了出去。以此人的武功絕不能正面應接徐子陵的一擊,只要被逼退一步,徐子陵就可以循入水中。
那人劈出去的劍來不及收回,匆忙間只得左掌一揚,迎上徐子陵的右手。
徐子陵一記手印拂出時目光所及忽然發現此人的左掌居然在一瞬間變得漆黑如墨。心頭猛一震,似有所悟,可還不及思考,玉手與墨手已正正擊在了一處。徐子陵清楚得感覺得一道狂猛到極點偏也詭異到極點同時也極為熟悉的強大力量自手上的筋脈侵進自己的身體。在這一瞬間全身上下竟是空蕩蕩一片,半點真力也提不起來了,整個人失去力量得向船上落去。
這種可怕的感覺如此熟悉,往事立刻浮上心頭,他心中一涼,失聲道:「楊彥虛。」
那高手哈哈一笑:「子陵兄,今日終於還是要死在小弟劍下了。」隨著這一句話,他已轉回寶劍,對準徐子陵刺來。
這個不知姓名的高手,實際上是身兼邪王石之軒謫傳弟子,大明尊教新一代智子,隋室王孫,影子刺客四重身份的楊彥虛。此人武功高強,行事詭異,又才智兼具,最重要的事行事只求達到目的,從不在乎任何手段,無數高明人物俱曾飲恨於他的無情劍下。便是徐子陵寇仲也曾屢次吃他的大虧。
這一次,他竟然化裝隱去本來面目前來參加這次擄劫宋玉致的行動。
他與徐子陵寇仲二人交手次數極多,知道這兩個人逃命的本領都極高,每能於困境中以奇謀逃出生天,所以一見徐子陵他就決定隱藏真實的身份與實力,以求在必要時突襲成功。
此人武藝絕高,自從成功得將石之軒的《不死法印》和大明尊教的《御盡萬法根源智》經融為一體後,更沒有人能瞭解他武功的深淺以及這兩種邪派武功合二為一的特性了。他竟能成功都將自己的真實氣機隱藏,以致於身懷長生訣又最善查敵的徐子陵在剛才交擊的一招中竟沒有感應出他真正的實力來,所以在最後一擊時估敵錯誤,失去先機,中了楊彥虛的魔功暗算,令得歷史重演。
當年洛陽突圍時,他也同樣為救跋鋒寒以力盡之軀硬撼楊彥虛的魔功以致於被打散真氣武功全失。
當然如今他雖受內傷還不致於像當日洛陽城外力歇氣衰對侵入體內的魔氣沒有半點應付之法,這兩年來他武功大進,更不可能輕易武功全失,更何況經過了當年的事,他也有了對付魔功的經驗,所以,只要他內息運轉兩個周天,就可以將體內的大量魔氣驅出體外。只是在如此危險的時刻,一瞬間的功力全失內息失調已足以要掉他的命了。
眼見楊彥虛那曾染過無數高手鮮血的寶劍刺來,他已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擊和躲閃了。
徐子陵本來就是個灑脫人物,對生命原無太強烈的執念,敗亡之局已定,心頭反而一片坦然,眼看著劍尖逼進,心中竟沒有半點淒苦悲涼驚恐傷痛。
在這一瞬間,時間忽然變得緩慢了,在劍尖即將刺進心臟時,他竟能憶起生命中那麼多舊事來。與寇仲相依為命的無數歲月,傅君瑜全無私心的真誠愛護,戰場初遇那多才多智的沈軍師,飛馬牧場中與美場主的並肩做戰,明月之下初見橋頭洛神仙子的震撼,不入塵世隱居幽谷的紅顏知己,與綰綰的數次交戰,生死相搏中的微妙感情。
當楊彥虛奪命一劍刺出時,他的目光也一直不曾從徐子陵身上離開。很想知道這個他屢次想殺而不成的大敵在這臨死的最後一瞬究竟是何等驚恐,可他卻終是沒有看到他所想見到的。至始自終徐子陵唇邊的淡淡笑意都沒有消逝,只是在最後一刻,他的眸光似乎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那樣遙遠的眸子裡有一種似有若無淡淡的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