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會 作品相關 井月偷天
    無數次的生死苦鬥使寇仲面對殺身之險仍能保持冰雪般的冷靜,井中月帶著一道黃光向著劍鋒來處反劈過去。一刀劈下,自有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這竟是全不顧來攻的劍鋒,與敵偕亡的招式。

    對方長劍反收,及時架了他一刀,劍刀全無花巧地交接一招,二人都是全身微震各退一步。

    寇仲脫出對方劍氣控制才能說得出話來:「老跋,你不要每次都這樣不聲不響,一劍刺來行不行?」

    跋峰寒橫劍胸前,如同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俊偉容顏上有一縷淡淡笑意:「少帥當統帥時間長了,刀法怎麼不見長進?剛才我若不及時收劍而是與你硬拚的話,我雖必受重傷,你卻難逃劍下亡命之難。」

    寇仲亦知這超卓劍士在武道上一直稍勝自己一籌,卻並不沮喪,反湧出強烈至極的鬥志,哈哈笑道:「我那一招原是以我的長生訣對傷勢的承受力和奇異恢復力為賭注,對付同樣身具奇異恢復力修成換日大法的你當然不行,換了任何別的人,縱然是石之軒寧道奇之流,也未必甘冒這等受下永不能復元重傷之險與我以命搏命。正所謂兩軍交戰勇者勝,這亦是兵法之道啊。」

    這兩年來,跋峰寒這個一意潛心武道的獨行劍客來去無蹤,時而在中原各處找魔門高手的麻煩,時而又到大草原上刺殺金狼軍中的重將,時而單身獨劍剿滅草原上最凶殘的馬賊,時而又在少帥軍與敵交戰最激烈時出現在戰場上,匹馬單劍,取敵將首級。一來幫了朋友的忙,二來也利用這險惡的戰鬥,磨練他自己的武技和意志。

    幾乎每一次來到少帥軍中時他都會潛蹤匿跡尋機偷襲寇仲,二人見面,總是以一場大戰開始。天下間除了寇仲怕也難尋別的人當得起這醉心武道的好友如此「盛情」。

    此刻聽得寇仲解釋,欣然道:「好,幾個月沒見,讓我看看少帥的刀法中又多了多少兵法真諦。」一個好字方出口,偷天劍已灑出無情的星芒,射向寇仲。

    武功到了寇仲這等級數的人物原也難尋足以一戰的好對手,此刻亦是欣喜,當即大喝一聲,虎目之中神光湛湛,井中月似拙實巧,似慢實快地劈了出去,每一刀劈出,竟令得人生出兩軍對陣,萬馬千軍,呼嘯殺戮的悲壯之感。

    但跋峰寒心志何等堅毅,全然不為所動,偷天劍上的光芒足以令星月失色,全速迎上了井中月。

    年青一代最傑出最耀眼的兩顆星碰撞,必能發出讓所有人絢目的光彩,二人這無人觀看一戰,也必會精彩至極點,可就在劍刀相交的一瞬間,最不可思異的事情發生了。

    井中月那萬馬千軍不可撼動的氣勢忽然間全部崩潰,跋峰寒的偷天劍輕易地擊散了重重刀影。初時跋峰寒心裡還是一驚,只道寇仲又想出什麼古怪的絕妙招式來,劍勢雖不止,人卻加了幾分小心,可是在瞬息間,連井中月竟也被劍勢所擊落。若非跋峰寒終於發覺不對,拚力收招,寇仲的性命勢將不保。

    跋峰寒最恨旁人在與他交手時不認真,此時心頭已是大怒,冷喝說:「寇仲,你是在輕視我嗎?」

    寇仲臉色慘白,手按心口,幾乎語不成聲:「鋒寒,我不知道,忽然間心裡好痛,痛得就像心要裂開一樣。」

    跋峰寒從不曾見他如此神情,一時大驚,上前扶住他失聲問:「怎麼回事?是不是這些年來征戰,你受了什麼暗傷,或是中了毒。」

    寇仲搖頭,他身懷長生訣,任何傷勢和毒藥都不至於令他如此。可是剛才那一瞬,心口的疼痛又做何解。心中一震,忽然了悟,脫口而出:「子陵出事了。」

    跋峰寒微微一震,眸中閃過一縷異芒,而因徐子陵而心神震動的寇仲卻並未發現:「子陵與我同習長生訣,雖異途而同源。自從我們的修為日高,子陵的靈性也高妙地超乎想像,我與他早就發現,彼此之間擁有一種微妙的感應力。所以當日洛陽一戰被追殺後與他失散,我可以肯定他沒有死就是因為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必然可以感應到。剛才我這種突如其來的心痛,也只能有這一個原因。必是他出事了。」

    跋峰寒臉色大變,殺氣在瞬息之間瀰漫在整個夜空中:「你是說子陵死了嗎?」

    寇仲清楚這個向來冷酷無情的劍手對自己與子陵的深厚情義,知他必已因子陵之危而動怒,忙說;「不,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沒有死,只是心痛,因為他的心太過痛楚,所以連我也感應到了。只是我想不通,子陵的性子向來淡泊,對於得失從不在意,就連當年的師妃暄離去,石青璇在解家堡的拒絕都不曾使他如此之痛,這世上,又有什麼事可以對他的心靈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那現在你還能感覺到什麼?」

    寇仲苦笑道:「心口疼痛的感覺已淡了,我再也感覺不到任何事,或許他的心靈又恢復了寧靜平和,重回井中水月的境界,再也不是外界的人可以感知的了。」

    跋峰寒沉聲說:「這兩年來,我曾在草原上遇到過他。本來想與他交手一戰的,誰知與他說了幾句話之後,忽然是就不願動手了。」

    寇仲大驚,跋峰寒這等武癡,竟會放棄與子陵這樣的高手一戰,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這段日子分別,子陵的心靈修為已達到不可思議的境界,就連我的心靈也在不自覺中受了他的影響,居然提不起交手之意來。子陵若能專志這方面的修為,十年之後,他將再也不需要武功防身,只怕到時,所有的武技他也可以淡然忘去。因為這世上,已沒有任何人可以抗拒他對心靈的影響力,縱然是再凶狠的人,擁有再堅強的意志都沒有用,只要被他的眼神一望,就會失去任何殺他之念了。」跋峰寒憶想在草原上的幾日相處,從徐子陵身上所感應到的神奇心靈力量,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神奇,武道的浩大「只要他能保持下去,假以時日,他的成就,就算是畢玄寧道奇之流也未必比得上。」

    (註:以上所說並非作者吹牛神話徐子陵的本領,以黃易先生對這等心靈力量的發展定義到最後是能達到這種境界的。像《覆雨翻雲》中龐斑淡淡幾語,就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令各派聯盟的高手不敢對他出手圍攻,被他的精神力壓制得死死的。更利害的是鷹緣,把一身武功全部忘記,卻能逃過所有密宗高手的追捕,無數中原高手也無法殺他。就連僅次於龐斑浪翻雲的厲若海這等人物,在心靈的對抗上也輸給了他,只看了他一眼,就知自己完全無法不動心地殺死他。而風行烈,同樣也是只看了他一眼,就寧可背叛師父也要救他。這等影響他人的心靈於無形的本領,應該已遠勝於外在的武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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