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昨晚他們就發現了伍子幾個的行蹤,那些遺留下來的生活垃圾暴露了伍子幾個的一切,深山老林,除了自己人,所有陌生人都是對手。伍子這麼認為,對方也這麼認為,一場捉迷藏的遊戲開始了。
老李四個人再度離開,消失在剛才出現的方位的相反方向,伍子想這次他們該死心了。在絡腮鬍子示意下,幾個人快速朝小溪的方向趕去。幾乎是老李他們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穿過那片空地,這叫出其不意,他們一回兒再返回來,伍子幾個早過去了。伍子背著楊山娃走在最前邊,老半天沒顧上照顧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韓笑雨走在中間,絡腮鬍子端著獵**斷後。
沒東西吃,沒水喝,身體虛弱的要命,楊山娃背在身上好像一座小山,伍子咬著牙加快速度,一定要在老李他們四人回來之前穿過這片空地。一旦被人家發現,事情可能會更糟。
一直往前幾百米,就是那條小溪,跨過小溪再往前就是回天台村的路,伍子多麼希望能一直走下去,一直回到天台村,回到北京。只是不知道絡腮鬍子答不答應,他這麼脅迫自己要到什麼時候。
對於一個缺水到極點的人,幾百米的距離無疑是跨越了一道生命線,伍子拼盡全力,腦子裡全是趴在溪邊大口喝水的情景,腳下不由得再次加快步伐。眼前的景像有點熟悉,小溪就在附近。他有些納悶,按理說應該能聽到嘩嘩的流水聲了,可實際上一點聲音也沒有。這可有點奇怪,難道小溪水流變小了?不可能啊,前天剛下的雨,水流應該變大才對。伍子隱隱有些不安,水流再小,也該有滴水穿石的聲音啊。
好不容易趕到小溪跟前,眼前可怕的一幕把幾個人徹底擊垮,整個人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世界末日就在眼前。韓笑雨憔悴的小臉上也佈滿驚恐和不可思議。一項沉穩冷酷的絡腮鬍子此刻也驚慌失措,不是他沒見過世面,也不是他不夠狠,而是眼前的一幕太不可思議、太打擊人的生存信心——前幾天還嘩嘩流淌的小溪,如今乾涸的沒有一滴水,僅僅一天一夜,奔騰的小溪好像從原地蒸發了一樣。溪底裸露著灰白不一的鵝卵石,昭示著這條小溪消失的乾淨和徹底,又好像一張張來自地獄的古怪臉龐,為幾個人熱情的敞開通往地獄的大門。
伍子吃力的把楊山娃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勞累感洶湧地襲擊著每一根神經,從來沒感覺這麼累過,好像把前半生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這裡。剛才那麼快趕路,完全是因為有小溪這個精神支柱做支撐,現在精神支柱沒了,人瞬間被擊垮。
好端端的一條小溪,說沒就沒了,這地方太過古怪,真他娘活見鬼。聯想起昨夜滾動響起的「鬼音」,小溪平白消失也就見怪不怪了。伍子潛意識裡有種感覺,昨晚幽靈一般出現的鬼音,或許不是磁場異常那麼簡單。
這地方絕對不能再待下去,鬼音、老李的出現、小溪的消失……一切都預示著這是不祥之地。「我還年輕,人間很多美好的東西還沒有經歷,我不想死!我必須得離開!」伍子從心底發出近乎絕望的呼喊。
「我說老兄,這地方太他媽邪乎了,咱還是撤吧。紫砂壺是寶貝,可它總沒自己的命寶貝吧。你把我們放了,或者跟我們一起出去,我保證給你一筆錢,大家各奔東西。怎麼樣?」伍子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跟絡腮鬍子講明利害關係,爭取把他說動心,一起離開這裡。
絡腮鬍子沒有馬上表態,死魚一樣的眼睛盯著伍子,這眼神空空洞洞,看不出他心裡想什麼。伍子仗著膽子把眼神對上他的眼神,裝出一副無比真誠的樣子,期望他做出理智的決定。
啪,絡腮鬍子用一記重重的耳光做出回答。這傢伙動作太快了,眨眼之間躥到伍子跟前,後者還沒看清怎麼回事,一支寬大的手掌重重扇在左臉上。腦袋嗡嗡直響,眼睛發黑,溫熱的鼻血順著下頜往下淌。
伍子抹抹嘴巴上的血跡,好一陣無語,很顯然,這傢伙拒絕了自己的要求。不禁是拒絕,簡直對他的建議深惡痛絕,這傢伙是不下見黃河不死心了。他死就死,還得拉上幾個墊背的。或許,他留著自己和韓笑雨有別的用處?伍子心裡一緊,絡腮鬍子這孫子會不會在耍什麼陰謀?
此地不宜久留,如今最要緊的還是尋找水源,這一點伍子和絡腮鬍子倒不謀而合。濃密的竹林,視線受阻嚴重,三十米外除了綠色什麼也看不到。幾個人像幾隻沒頭的蒼蠅,漫無目的的在林子裡亂轉,還不能離開搭帳篷的區域太遠,否則會迷失方向,徹底淹沒在莽蒼蒼的竹林。
午後的太陽最毒不過,強烈的光線攝取著地上每一絲水汽,好像要把森林裡的水分蒸發乾淨。最苦的還是伍子,不禁要趕路,而且還得背著昏迷的楊山娃,本來是找一位嚮導,現在還得照顧他。高溫,加上大運動量的趕路,身上的水分還在不斷通過毛孔向外排泄,伍子感到身體的血液越來越黏稠,流動越來越緩,隨時有可能因水分的缺失而凝固。多麼希望聽到嘩嘩的溪水聲、叮咚的泉水聲,那可是生命之音啊,他敢保證,他可以一口氣喝下半條小溪的水。
裸露的身體被竹葉劃出道道血痕,又痛又癢,這點小傷比起缺水的嚴峻性,自然算不了什麼。偷眼看看韓笑雨,她也好不到哪去,白皙的身體劃出道道紅痕,猶如白瓷上醒目的開片。粉色文胸托起高聳的胸部,那地方隱隱滲出一片汗漬,這麼熱的天氣,哪怕身上有一片布頭,都會捂出汗水,更何況是緊繃的文胸。這個罕見的景致如果被絡腮鬍子捕捉到,不知會不會激發起他的獸慾,防止萬一,伍子暗示韓笑雨趕緊朝前走,盡量避開絡腮鬍子的視線。
日頭開始偏西,一無所獲。現在必須抓緊時間往回趕,天黑之前必須趕回帳篷,否則幾個人會被成群的蚊蟲叮死,或是被某種大型食肉動物咬死。伍子的意識有些模糊,憑他自己很難找回帳篷的地方,周圍的景色幾乎一樣,令人無所適從。好在有絡腮鬍子在,這傢伙頭腦還算清醒,瞅準一個方向毫不猶豫走下去。太陽剛剛落山,那片熟悉的空地出現在眼前,我們回來了。至少今夜可以平安度過。
幾個人重新回到山坡上的帳篷附近,找一個陰涼通風的地方坐下,帳篷裡好像蒸籠,在裡邊脫水會更快。絡腮鬍子斜靠在一根高大的竹子上閉目養神,他倒不擔心我們逃跑。四周竹林稀疏,只有山坡一條路可走,以伍子和韓笑雨現在的體質,速度未必比蝸牛快,再說他們的奔跑的速度絕對超不過子彈的速度。楊山娃依舊昏迷,再這麼下去,不出兩天這條命就得交代。而另外三個頭腦還清醒的,找不到水源的話也活不過三天。
太陽落山,氣溫不再那麼高,數不清的蚊蟲開始在頭頂盤旋,猶如小型的轟炸機,時不時在人身體上來一口。這滋味比悶熱還難受,帳篷裡的溫度開始下降,幾個人相繼躲進去。跟昨天夜裡一樣,絡腮鬍子守在帳篷口,楊山娃躺在一個角落,韓笑雨躲在一個角落,伍子離絡腮鬍子最近,屬於隔離帶。
包裡還有些藥品,伍子把楊山娃頭上的紗布解開,傷口已初步結痂,沒有化膿,也沒有感染,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把止血藥輕輕敷在傷口上,重新把紗布包好,只要楊山娃生命力夠旺盛,痊癒沒有問題。關鍵是水,沒有水,傷口好了也只有等死。還有他至今不醒,是不是大腦受到傷害,那樣的話就不是簡單的止血藥所能搭救的了。
氣氛依舊沉悶,伍子、小雨、絡腮鬍子三個人閉目養神各懷心事,這個夜晚無論對誰,都是一個沒有希望的夜晚。絡腮鬍子沒有像昨夜那樣把伍子和韓笑雨捆綁,他知道,憑他們現在的體質,想跑也沒門。
夜深人靜,很容易令人浮想聯翩,尤其是身邊有這麼一位幾近全裸的美女,伍子暗暗擔心,絡腮鬍子如果對生存失去信心,搞不好會做出最後的瘋狂。那韓笑雨可就危險了。伍子偷偷盯住絡腮鬍子的一舉一動,只要他有什麼不軌舉動,自己就跟他玩命,反正早晚是死。臨死做個護花使者或許還能上天堂。
說來也奇怪,神秘的鬼音今晚沒有出現,四下裡除了蟲鳴一派寂靜。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後半夜,伍子昏昏沉沉幾次睡去,又幾次從噩夢裡驚醒,每次驚醒第一眼就是看絡腮鬍子有什麼動作。這傢伙出人意料的沉穩,沒發現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他大概跟我一樣,處於半脫水的狀態,人一旦到了這個地步,就什麼慾望也沒有了。命都顧不上,還談什麼其他。這樣也好,韓笑雨最起碼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