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古玩商 第七卷津門斗寶 第134章:老王、走馬燈
    老王圍著屏風轉了一圈,弓著身子湊近屏風的背面,臉幾乎能貼到上面去,還時不時拿出放大鏡仔細觀察。台下鴉雀無聲,靜靜地看著老王的一舉一動,每個人都在想,這老頭又會在屏風裡看出什麼敗筆呢……

    「這組四扇屏好是好,不過呢還是有一些瑕疵。恕我直言,這四扇屏的中間的兩扇不是原配,或者說中間的兩扇當中有一部分不是原配。」老王朗聲說道。

    他的話如一顆重磅炸彈,在大廳裡掀起一陣沸騰。甚至幾個評委也開始交頭接耳,如果老王說的是真的,這件屏風幾乎等於廢了大半個。伍子偷眼看看台下的李剛,這傢伙面色平穩看不出內心有什麼波動。伍子心裡暗笑,別看你現在假裝沒事似的,心裡指不定怎樣翻騰呢。

    主持人這時候插話了:「您說這四扇屏不是一整套,根據是什麼?老先生可要給在座的各位觀眾們講講。」

    「這件屏風做工不錯,浮雕、透雕等等各種技法運用嫻熟,也屬於蘇做中的精品。屏風有座屏和圍屏之分,我們看到的這件就屬於圍屏。圍屏由雙數的屏山組成,一般扇數為4、6、8扇,多的甚至有12扇。今天這裡這件呢就是4扇,最常見,人稱四扇屏。從屏框的雕工上看,左右兩邊的比較老,漆色也比較古舊;中間這兩扇顯著年代晚一點,漆色也比較新。當然了,新和舊的界限在這裡很模糊,不仔細觀察的話根本分辨不出來。可見拼湊這套四扇屏的工匠可謂煞費苦心,力求從做工到漆色上都保持一致。能把兩個不同的屏風拼湊的如此完美,也算古今罕見,算不得什麼大毛病。但是導致這四扇屏風價值下滑的還有另一個重要方面:四扇屏的屏芯分別雕刻的是梅蘭竹菊四大雅花,最左邊的梅和最右邊的菊是典型的明清木雕風格,而中間的蘭和竹則有莆田木雕的味道,中間和兩邊的雕刻風格還是有差異的。莆田木雕很善於透雕花燈和浮雕花窗,屏風上面的蘭花和竹子就有明顯的浮雕花窗的感覺。說不定就是從哪個花窗上取下來,然後移植到這件屏風上來的也說不定。」老王一口氣說了這麼多。

    台下又是一片騷動,不少評委都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看來他們要重新考慮今天的評判工作了。或許他們事先早已擬定好了晉級的藏品,斗寶只是一個程序罷了。可事情偏偏發生了意外,半路殺出一個老王,將原先的計劃全盤打亂。計劃趕不上變化,或許他們開始重新考慮今天這次斗寶該如何收場了。

    伍子再次偷眼看一下李剛,那傢伙還是一臉的平靜,看不出絲毫的波瀾。他開始佩服對方的定力,「死到臨頭」了還能保持這種魄力,李剛這人的確不簡單。老王的論斷等於直接給這件屏風判了死刑,中國人凡事都講究完美,講究成雙成套,這四扇屏既然是拼湊起來的,也就無所謂整套不整套了。等待這套屏風的結局只能是淘汰。

    老王繼續往下走,這次輪到伍子的古琴了。之前老王對這把古琴已經看了很多遍,不過現在為了掩人耳目還得裝裝樣子。他端著放大鏡煞有介事地觀察一番,還不時用手觸碰一下琴身。老王鑒定完畢,抬起頭看著台下,台下一片寂靜,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又要發出什麼重磅炸彈。

    「這把琴製作精良,保存完整,屬於是典型的唐代做工。古琴的背面留有一個模糊不清的雷字,應該是唐代制琴名家雷氏家族的遺物。從做工和保存的完整性來看,幾乎可以與故宮博物院那把九霄環珮相媲美。據我所知,現在唐代流傳下來的古琴不超過二十把,品相如此之好的,更是鳳毛麟角。至於用料嗎,乍一看好像是漢木,其實不是,應該是一種很稀缺的木料。恕我眼拙,我現在還認不出這是什麼料子。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種木料的出現至少要在秦漢以前,甚至戰國以前,是一種現在已經絕跡了的樹種也說不定。這樣看來,這把琴不僅有很高的收藏價值和文物價值,同時還具有很高的生物研究價值。」老王這番話著實令人大跌眼鏡,前兩件藏品被他扁的一無是處,很多人以為這把古琴也會被他痛批一頓,想不到現在話鋒一轉狠狠褒獎了這把古琴一番。

    聽到老王這種論斷,台下的評委當中董老爺子率先鼓掌,在他的帶動下很快掌聲如潮。斗寶斗的是技術,斗的是經驗,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老王這種客觀的評價自然贏得了一片掌聲。只是觀眾們還不知道,這位老者跟古琴的主人其實是一夥的,如果他們知道這一點,不知道現在還會不會有掌聲。

    老王接下來走到那件木雕的人像跟前,藏品的主人見到老王把矛頭對向他,臉色有些難看。誰也想像不到,老王這雙火眼金睛到底能從這件木雕裡看出些什麼,好還是不好。

    老王拿起放大鏡盯著木雕看了能有一分鐘,然後把放大鏡重新掛在脖子上。台下所有的眼睛都盯著這位不起眼的老者,他剛才已經三鳴驚人了,這第四鳴不知又會把這件木雕推向什麼地方,地獄還是天堂。

    老王清清嗓子,開始自己的論斷:「這件木雕的人物頭戴蓮花冠、身披長袍,應該屬於道教的人物,雕刻風格有點福建龍眼木雕的意思,不過料子不是龍眼。這件作品所用的木料非常珍貴,通體都是沉香木雕刻而成。眾所周知沉香無大料,成年的沉香樹也不過碗口粗細,像這麼大的整塊的沉香料根本不可能出現,這件木雕的人像應該是很多小塊的沉香料子拼接在一起然後雕刻出來的。不過刀工雕刻的很到位,人物的曲線和紋理很好的掩蓋了拼接的部位,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拼接的痕跡。陳香料雕刻的東西如果有拼接,這不算什麼缺點,因為沉香本來就沒有大料。像這麼大的雕件本跟不可能出自一塊整料。唯一不足的是製作的年代不算太早,也就是民國中早期的做工。」

    這番話先揚後抑,等於間接把這件木雕晉級的希望給毀了。民國前後的東西,在古玩街絕對算不上老東西,除非特別的出眾,否則休想在斗寶大會上立足。這件木雕好是好,不過還沒有達到特別出眾的地步,所以等待它的命運可想而知。

    接下來只剩下那件紅木的燈架了,這件藏品是六件當中最不被人看好的一件,造型簡單,也沒有什麼華麗的紋飾,用料最多也就是黃花梨之類的料子,年代嘛不會超過明代中期。這件最不起眼的藏品,不知道老王會做出什麼樣的評價。

    老王走到燈架跟前,這次沒有用放大鏡,只用眼睛看了幾眼。僅僅看下去幾眼,老王已面露沉吟之色,他隨即又扭頭看看燈架的主人。那是一個白白淨淨的中年人,戴著一副近視鏡,正笑吟吟的看著老王。跟剛才那位木雕的主人的表現完全不同,這位好像根本不在乎老王注視他的藏品,或者說不在乎老王會貶低他的這副燈架。

    伍子看到對方這副神態,心裡暗自佩服,這人的心理素質不亞於剛才的李剛啊,「大難臨頭」了還這般鎮靜。好像他知道老王要誇他的藏品而不是痛扁他似的。

    「這副燈架應該是明代中期的做工,造型簡練、結構嚴謹、裝飾適度、紋理優美,符合明代傢俱的特徵。明代的傢俱還有一個顯著的特徵,就是很少使用膠水或者釘子,構件之間完全採用卯榫結構,這種結構是科學和藝術的結合,體現出高超的智慧和非凡的技藝。我們看到這副燈架雖然經歷了幾百年的變遷,仍然堅固如初,沒有一點鬆動的跡象,這就是卯榫結構的優點。這副燈架最出彩的地方還不是它的做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副走馬燈的燈架,燈架周圍應該有繪畫的燈罩才對。五彩的燈罩才是走馬燈最核心的部分。」老王說道這裡,扭頭看看旁邊燈架的主人,說道:「這位朋友,不要再賣關子了,把燈罩拿出來吧,讓在場的各位觀眾開開眼。」

    燈架的主人聽到老王這番論斷,原本坦然的表情反倒出現一絲緊張和意外,他萬萬想不到這位老者會一眼看破天機。

    緊張僅僅是一瞬間,白淨的中年人很快恢復了鎮靜,他用手扶一下眼鏡片,沖台下的觀眾席招招手。觀眾中間走出一位衣著華麗的中年婦女,手裡捧著一個布包,緩緩走上前台。伍子暗暗琢磨,那個布包裡應該就是老王所說的走馬燈的燈罩了。

    接下來的一幕令在場所有人大吃一驚,當然除了走馬燈的主人和老王之外:中年男女將走馬燈的燈罩安裝好,在燈罩裡面點上一小段蠟燭,隨著拉住徐徐燃燒,走馬燈開始自動轉起來,燈罩上的各種剪紙人物也開始隨著燈架轉動,各種剪紙的圖案映在周圍的牆壁上,猶如一幕剪紙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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