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公主殿下久等了。」
微福了福身子,顧月池將食盒放在地上,十分隨意的擺弄著老太監原本已經擺好的果盤:「不知公主殿下可有聽說?九皇子此刻中毒昏迷之事?」
眉頭大皺,長樂公主雙眼睜大:「九哥哥中毒昏迷?誰幹的?」語落,長樂公主似是想到什麼。
早就猜到長樂公主不會知情,看她的樣子便是她也把此事算在了皇后娘娘身上,顧月池搖了搖頭:「此事恐怕唯有九皇子一人知道。」
是誰幹的,誰心裡明白
「姐姐此話何意?」
「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最近一陣子聖上感念親情,聽聞他中毒昏迷,在心痛之餘,聖上本是欲要帶些他兒時喜食的水果去探望於他的……」不想在是誰下毒一事上糾纏,長長一歎轉了話題,顧月池搖了搖頭,「怎奈此刻他心有餘力卻不足,此事只得由殿下您來代勞了。」
不著痕跡的,顧月池將剛剛拿起的一顆梨子隨意放下,卻就是放錯了地方,擺在了盛著桃子的盤子裡,
「原來父皇所說的事情是去看望九哥哥
小嘴微抿,看著顧月池蓋上食盒蓋子,長樂公主喃喃一念,親自彎身將食盒提在手中。
「元妃娘娘害死了七皇子,皇后娘娘對九皇子自然也是心生怨恨的,聖上本是要探望於他,今日卻被皇后娘娘阻止了,所以……」輕拍長樂公主提著食盒的手,顧月池叮囑道:「此事絕對不能讓皇后娘娘知情」
對顧月池微微一笑,長樂公主投以她一個我辦事你放心的表情,輕道:「我明白的。」
利用長樂公主,實非顧月池所願,不過既是崇德皇帝的意思,此刻事情又到了如此地步,她便只得如此行事。
看著長樂公主離開,顧月池看了眼老太監,嘴角微撇,苦笑著:「又要麻煩老公公了。」
老太監看著顧月池的眼神渾濁不清,不過卻聽得懂她話裡的意思。
微微頷首,他不動聲色的緩緩步出大殿。
很快,大殿外傳來老太監的呵斥聲。
他斥責的大約是皇后娘娘下了嚴旨,不得外人進入,他們這些奴才們卻讓長樂公主進去了,此事若論起來,他們當斬,念在他們忠心為主的份上,如今之際也只得是讓他們噤聲,誰都不得跟外人提及長樂公主來過的事情。
聽老太監如此言語,外面的小太監自然個個連連點頭稱是。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崇德皇帝的境況也愈加堪憂。
一直到午膳之時,凌瀟瀟和皇后娘娘還有裴慕雲三人都未曾回來,倒是長樂公主一去一回,再次出現在崇德殿內。
迎上前去,顧月池問道:「公主殿下此行可順利?」
「嗯母后和十一哥哥他們一直在鳳儀殿議事,宮門處雖有人攔著,卻是攔不住我的。」對顧月池點了點頭,長樂公主來到龍榻前,見崇德皇帝仍是昏睡的,她跪在榻前,輕語道:「父皇能聽到兒臣說話吧,兒臣方才去看過九哥哥了,他一切都好,大夫說假以時日他所中之毒便會自行消褪,您想讓兒臣帶去的水果,兒臣也都帶給他了。」
龍榻上,崇德皇帝的睫毛輕顫,卻未曾轉醒。
彎身將長樂公主扶起,顧月池輕聲勸慰道:「公主殿下的心意聖上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抿嘴輕歎,長樂公主又點了點頭,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殿下……」
看著長樂公主,顧月池斟酌著道:「殿下此行可遇見什麼人了?」
看著顧月池,長樂公主蹙眉道:「我到了禁苑之時,只見鎮國大將軍一人守著九哥哥,別的人再未曾見著。」
輕輕點頭,顧月池道:「此事若皇后娘娘知曉的話,必定會大動肝火……」
長樂公主笑笑:「姐姐的意思我省的,你放心好了,此事我不會跟母后提及的。」
「那就好」
做舒心狀,顧月池輕拍了拍胸口。
既是不能讓皇后娘娘知道,那麼在皇后娘娘再來崇德殿前,長樂公主是一定要離開的。
崇德皇帝一直在昏睡著,實在是等的心焦,長樂公主起身站起,對顧月池道:「姐姐先守著父皇,我去鳳儀殿找慕雲哥哥過來。」
一臉擔憂,顧月池看向長樂公主:「那……」她想說的是若長樂公主此刻去了,皇后娘娘不就知道她來過崇德殿了?
「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知道該怎麼自圓其說。」
蹙了蹙眉頭,長樂公主轉身離去。
長樂公主一走,崇德殿內守著崇德皇帝的人便又剩下她和老太監兩人。跟長樂公主她或許還有些話說,不過跟老太監就沒共同語言了。
坐在小榻上,尋思著此刻弈天該看到果盤裡的桃子和梨子了,顧月池心中隱隱有些惴惴不安。
「他應該是能看懂的吧」
自言自語一句,想起方才長樂公主說顧振濤守在弈天身子,似是想到什麼,顧月池倏地一下站起身來。
老太監見狀,忙上前查看。
見崇德皇帝呼吸依舊,仍是喘急,老太監詢問著顧月池:「大小姐這是怎麼了?」
心怦怦的跳著,面對老太監的疑問,顧月池搖了搖頭:「只是忘記拿些重要的東西。」她忘記了,老夫人可是也在琴瑟閣裡的。
此刻琴瑟閣大約被皇后娘娘派去的御林軍把守的水洩不通,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不留活口,那老夫人此刻該是如何?不過想到顧振濤此刻還能守在弈天身邊,想來老夫人該是沒事的。
那……
眼皮劇烈跳動,想起某種可能,顧月池頓覺心神不寧
老夫人既是在琴瑟閣裡歇著,便一定知道崇德皇帝出事之事,若她知道,那她頭一個要告訴的便是顧振濤……顧振濤知情的話,那弈天……元氏一族……
不敢再往後想像,顧月池閉了閉眼。
若果真如她所想,那皇后娘娘所有的部署都將無謂
但若她此刻告知皇后娘娘真相,莫說弈天不保,只怕顧家也……
轉頭看向龍榻上的崇德皇帝,想著自己對他的承諾,想到讓長樂公主送去水果也許是畫蛇添足,顧月池坐了回去,兀自在心中祈禱著:「但願……但願是我多想了……」
「雲兒……雲兒……」
在顧月池兀自思忖之際,龍榻上的崇德皇帝卻有了動靜,不過他似乎只是無意識的低喃,卻並未轉醒。
「雲兒……」
傾身湊上前去,屏息聽清崇德皇帝喃喃著的名字,顧月池眉頭不由皺起。
雲兒?
雲兒是誰?
心中思緒飛轉,須臾,她眼睛陡然一亮。
莫不是潘雲兒?
有些震驚於自己的猜測,顧月池看向老太監,試探著問:「聖上口中喃喃喚著雲兒,卻不知是哪個宮裡的娘娘?」皇后娘娘凌氏閨名雅惠,崇德皇帝口中的雲兒絕對不會是她。
被顧月池問的一怔,老太監好半天才緩過神兒來:「宮裡並沒有哪位娘娘閨名喚作雲兒的。」說話間,他的臉上閃過意思晦澀。
眉頭微微一顰,知老太監定是有事情並未直言,顧月池抿了抿嘴,卻並未繼續追問,而是伸手握住崇德皇帝的手,湊到其耳邊語氣輕軟的道:「潘雲兒在這裡守著聖上……」
手指輕顫,崇德皇帝果然不再囈語,倒是邊上的老太監面色更加難看了些。
果然是潘雲兒
潘雲兒早已死了有二十年了吧?
可崇德皇帝卻在將死之時還念著她的名字,由此可見她該是藏在崇德皇帝心底的那個人。
一個女子,居然可以讓一個帝王掛念一生,念念不忘,可以想像,倘若當年潘雲兒活下來,此刻必將是寵冠六宮的。
這大大出乎顧月池的預料
她一直只知道潘雲兒曾與趙瑾鴻雁傳書,卻從未想過潘雲兒竟會是崇德皇帝心愛的女人。
如此想來,潘貴人在宮中得寵,只怕也受益於崇德皇帝對潘雲兒的愛戀
大約又過了兩個時辰,崇德皇帝的呼吸開始變得不穩起來,他依舊未醒,只是從原來深深淺淺的呼吸,變成了急促的喘息。
面色有異,顧月池看向邊上的老太監。
只見老太監上前查看一番,查看完畢他並未言語,只是先恭了恭身子,而後竟雙膝著地,整個人跪在崇德皇帝榻前,便再也不曾抬頭。
「來人」
顧月池對外高喊一聲,立即便有小太監進來聽候吩咐。
崇德皇帝的呼吸從喘息漸漸變為只出氣卻不再吸氣,顧月池閉上眼睛咬了咬唇瓣:「去鳳儀殿,請皇后娘娘和裕王殿下」
「喏」
小太監領命,步履匆匆的趕往鳳儀殿。
小太監走後片刻不到,殿外便傳來聲響,站起身來,顧月池循聲望去,卻見皇后娘娘帶著長樂公主和凌瀟瀟等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此刻的凌瀟瀟已然換上一身嶄新的宮廷常服,頭有玉冠束髮,常服上繡有蟒,昭示著他皇子的身份。
顧月池還未來得及與皇后娘娘請安,裴慕雲已然從眾人中走出,而後快步行至榻前,伸手搭在崇德皇帝的手腕上。
妹妹結婚,靜陽咋就覺得這麼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