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點僵滯。
雖顧月霜如此說著,不過顧月池心裡到底還是有些自責的。
靜靜的,半晌兒之後,她幽幽一歎:「日後如何誰能知道?我只盼霜妹妹不要因此而受了委屈」
搖了搖頭,顧月霜扶著顧月池坐下,釋然一笑:「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各人有各人的命,榮華富貴於我不過是過眼雲煙,我只求日後平安。」笑意中泛著苦澀,她希冀著:「我只盼日後娘親的晚年能過的舒適些。」
四姨娘素來都是想要顧月霜上位的,即便自己的女兒不想。
可是世間之事唯有爹娘是無法選擇的啊
輕輕撫著顧月霜的手,顧月池喃道:「難為你了。」
「姐姐此話嚴重了,哪裡來的難為?」對顧月池的話很不認可,顧月霜對秋玲說道:「給姐姐鋪床。」
顧月池忙道:「我還不累」
「不累也得歇著。」臉上掛著笑,顧月霜嗔怪著:「過幾日便是瑤姐姐的出閣之日,府裡的事情說是顧媽媽全管,多少還是要姐姐操心的,你的身子不養好些怎麼能行?」
顧月霜既是都如此說了,顧月池也就不再推脫。
緩緩起身,由顧月霜扶著來到床榻前,她乖順的上榻歇著。
親自給顧月池蓋好被子,顧月霜嘴角微彎:「姐姐且先歇著,我這才回府,需去奶奶那裡請安,還要……去看看我娘。」想起四姨娘,顧月霜的語氣明顯頓了頓。
顧月霜雖是笑著,可眼中苦澀卻被顧月池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她本是懦弱的,卻為了不讓娘親失望,而盡量去改變自己,這樣的一個女子,該是男人們疼惜的對象,只是於他……他會看在眼裡嗎?
待顧月霜離去之後,顧月池真的睡下了,而且如以往一般,一睡便到了傍晚時分。
幾日以來她心思愈發重了,自然覺也就跟著少了,這會兒見她睡的踏實,秋玲便沒忍心吵她,即便半路上老夫人差顧媽媽過來請,她也只是說顧月池睡著,等她醒了便讓她過去。
這是秋玲第一次把顧媽媽給擋回去,只為她想讓自己的主子多睡一會兒。
有人說對抗風寒最好的法子就是好好睡上一覺。
一覺醒來,感覺自己身上的不適感褪去了些,顧月池自己磨蹭著從床上坐起身來,而後看著面向外正跟誰在說些什麼的秋玲:「外面是誰?」
「啊?」應了一聲,秋玲轉身進入內廳:「沒誰,是蘭兒問小姐的晚膳要不要放在暖箱裡溫著。」
仔細端詳著秋玲的神色,見她不看自己,只低著頭,顧月池蹙了蹙眉頭,心中起疑。
「小姐該餓了,奴婢把晚膳給您端進來。」
不等顧月池開口相問,秋玲轉身又出了內室,只片刻便把晚膳端了進來。
可見蘭兒確實在外面
低下整了整衣襟,待秋玲把晚膳擱在小几上,又把小几搬上床榻,顧月池接過秋玲遞來的玉箸,簡單的吃了些東西。
只用了一小碗素粥,顧月池便搖了搖頭,示意秋玲撤下。
「小姐不多吃些麼?」
一臉關切,秋玲央著顧月池。
搖搖頭,顧月池笑道:「夜裡吃多了會長肉。」
眉頭未曾,秋玲喃道:「小姐吃多少都不會長肉的。」其實她想說的是這幾日顧月池愈發的瘦了,看在她眼裡都為主子心疼。
顧月池笑笑:「我這一整日什麼事情都不做,飯倒是一頓不曾少吃,哪裡會覺得餓?」其實她本不想吃的,少吃一些,是為了等會吃藥時有墊補,省的難受。
知道多說無益,顧月池說不吃自己自然沒有硬逼著她吃的道理。
秋玲不在多言,低頭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待東西收拾妥了,讓蘭兒端出去,她這才取了湯藥來,伺候顧月池服下。
這邊喝了藥後才剛剛漱了口,顧月池便見蘭兒一臉驚慌的從外面進來,見她如此,顧月池不禁微微挑眉:「何事如此驚慌?」
蘭兒回道:「老夫人過來了。」回完話,她一臉躊躇的看向秋玲。
原來,方纔她本是要端著膳具送去廚房的,剛走到外面便見遠遠有人掌燈過來,仔細一聽才知是老夫人來了。
知道問題該是出在秋玲身上的,顧月池不再問蘭兒,而是轉頭看著秋玲:「到底何事?」
低垂著頭,秋玲咂了咂嘴:「午後顧媽媽來過,那會兒不知老夫人那邊有什麼事情,奴婢看小姐睡著,便給擋了回去,可……」
跟在自己身邊那麼久,秋玲秉性如何顧月池是知道的,如今見她回話吞吞吐吐,她知道府裡定是出了什麼事情的,不過是這丫頭護她心切,知她這幾日心神不寧,心疼之餘想要她多休息些時候。
蹙眉深歎了口氣,顧月池問道:「府裡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抬眼看著顧月池,秋玲咬了咬唇瓣,正想說些什麼,便聽外面顧媽**聲音傳來:「大小姐這會兒可起身了?」
眉頭皺的更深了些,顧月池對蘭兒使了個眼色,蘭兒會意,忙迎了出去。
再看秋玲,此刻她正低頭絞著自己手裡的帕子,一臉忐忑模樣。
「你啊你」
只來得及搖頭一歎,外面顧媽媽扶著老夫人早已進了屋子。
「月池丫頭」
剛走到內廳門口,看見顧月池,老夫人便出聲喊了一聲。
「奶奶」
掀起蓋在腿上的錦被,顧月池忙要起身。
抬手阻止顧月池起身,老夫人由顧媽媽扶著上前,而後在床榻邊上坐下。
老夫人坐下之後並未直接開口說話,而是眉頭緊鎖,一副憂慮重重的樣子,見老夫人如此,顧月池逕自開口問道:「這兩日我身子不適,對府裡的事情過問的也就少了,這不這會兒才醒了,秋玲便與我說奶奶要見我,就不知何事讓奶奶如此掛懷?」
「唉……」
深深的歎了口氣,老夫人卻什麼都沒說。
老夫人沒說什麼,倒是顧媽媽開口說道:「今日初五,眼見著離十一不差幾日,今日主子吩咐奴婢過府平陽候府去問些親事事宜,卻不期……」
感情是平陽候府有了變端。
哼
她一直都知道顧月瑤不會坐以待斃,這門親事到了到了還是會出差子的。
看向顧媽媽,顧月池挑眉:「不期什麼?」
面露惋惜之色,顧媽媽歎道:「不期聽侯府裡的下人們議論說小侯爺他常年得病,這幾日似是到了大限,已然臥床不起。」
「臥床不起?」
顧月池心中一驚
平陽候府的小侯爺單成因擄掠顧月池被削去官爵,這會兒顧媽媽嘴裡的小侯爺便是顧月瑤的未來夫婿,平陽候府的二少爺單贏
她一直聽說單贏身子孱弱,也差人打聽過,卻直想著跟自己一樣,不礙命的事兒,不曾想竟會這般嚴重。
「這麼嚴重?」眉頭如老夫人一般緊鎖著,顧月池問著顧媽媽:「你可打聽仔細了?」
顧媽媽點頭,臉色十分難看:「奴婢在平陽候府沒並未多待,直接便去了平日裡給侯府瞧病的大夫那裡,因小侯爺病的厲害,大夫在侯府裡盯著,便出銀子問了那裡的夥計,這一問才知小侯爺這病拖了有些日子了,前幾日迴光返照,今兒才到了時候。」
又是一歎,老夫人擔憂的道:「瑤丫頭心氣兒高,這雖是還未曾過門,可若是小侯爺死了,她也會落得個剋夫的名聲。」說完話,老夫人有些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我老婆子怕的是她到時候承受不住如此打擊啊」
她會承受不住打擊嗎?
顧月池心中苦笑,原來這才該是顧月瑤最後的底牌。
女人,就是要對自己狠些。
沒有最痕,只有更狠
如此狠招,顧月池可是使不出來的。
一個女子,捨棄清白名聲,看來她是果真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只要那人不嫌,只有如此,她才可以毫無顧忌的留在禁苑之中。
不過話說回來,如此,值得麼?
抬眼看著老夫人,顧月池歎道:「如今瑤妹妹尚在宮中不曾回府,顧媽媽也只是聽夥計說的,我這便差人進宮去請了裴大夫,讓他到平陽候府去瞧瞧。」
顧月池嘴上說是去瞧瞧,實則是讓裴慕雲去幫她探探虛實而已。
此刻平陽候府還未曾與鎮國將軍府提及小侯爺的病情,裴慕雲過去了大可說是依著皇后的旨意過去的。
顧月池相信,對小侯爺的病情,別人或許不知,皇后娘娘肯定是知情的。
老夫人點了點:「也只能如此了。」
終是掀起錦被下了床,顧月池對秋玲吩咐道:「去叫潘安過來。」
顧媽媽說了,小侯爺單贏這會兒到了時候,那時間便再也耽誤不得,差別人去,定然沒有讓叫花子來去一回快。
宮裡,潘貴人如今可是母憑子貴的。
不多時,秋玲喊了叫花子來,進屋之後見老夫人在場,叫花子先行行禮,便靜等著顧月池的吩咐。
片刻不待,顧月池直接跟叫花子說讓他進宮請裴慕雲去平陽候府。
領命之後,叫花子剛要出門,便見外事管家自門外高喊:「老夫人可在大小姐屋裡?」
聞言,顧媽媽轉身便出了屋子,待她再回來,卻見她臉色灰敗的對老夫人說道:「平陽候府差人來稟,小侯爺單贏,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