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顧月池如此反應,顧月瑤深知此時即便自己再如何辯解,也只是徒增醜態而已。事情既然已成事實,她也不再躲閃。承認是不可能的,不過她緊繃的神經一鬆,還是出聲問道:「你想怎樣?」
顧月池要報仇,這是毋須質疑的,只是她這個仇怎麼個報法兒?
她方才說了,她不說,不代表不知。既是知道,卻有不說,看樣子是想用其他法子來報復她們的。
「我不想怎樣。」見月瑤整個人都不再緊繃,忽的淡淡一笑,顧月池轉身回到桌前坐好,「我眼下所想的就是要好好當好這個家,並沒太多其他打算。」
又是這樣
若是顧月池直接嚷著要報仇,要整死她們,顧月瑤心中反倒會輕鬆許多,但是此刻她明明知道趙氏是怎麼死的,也知道以前自己是如何算計她的,她卻絲毫不提,這倒讓顧月瑤覺得眼前的顧月池難以琢磨,心下一時沒底。
「三姨娘昨日被奶奶教訓,那是她自己兒個作得,兔子急了還咬人的,更何況是奶奶了。」抬眼見顧月瑤直勾勾的注視著自己,顧月池嘴角微彎:「事實證明我確實沒怎樣啊」
顧月池之所以能當家,那是老夫人委任的,她身邊即便有蘇慧君,也沒有立即到老夫人跟前去指證什麼,正如她所說的,她確實沒怎樣。
「既是如此。」定定點了點頭,顧月瑤苦笑著福了福身,「那瑤兒就先告退了。」
「瑤妹妹不想知道我以後要怎樣麼?」依舊輕笑著,顧月池眼中眸光忽明忽暗。
剛要轉過去的身子一怔,顧月瑤抬頭看向顧月池。
顧月池淡笑著道:「吃了我的吐出來,拿了我的還回來,搶了我的我會一樣一樣的搶回來。」
心下微涼,顧月瑤挑眉問道:「姐姐不是已經有了裕王?怎樣把我搶了的東西搶回去?」
知道她話裡指的是弈天,顧月池輕笑一聲,看上去全然不在意的說道:「有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便強求終究也總歸不是你的。」回想過往,顧月池不禁輕笑:「你以為弈天是你搶走的麼?」
收穫了與凌瀟瀟的一段情,顧月池才明白,她對弈天只能說是好感,卻算不得鍾情。若是鍾情,在顧月瑤和他出雙入對之前,她便會不顧趙氏反對毅然決然的前往禁苑。
她於他,從來不曾握在手中,又談何來的被搶走?
「秋玲,送客」看著顧月瑤疑惑的面容,顧月池並未多言,逕自讓秋玲送客。
從門外進來,秋玲來到顧月瑤身前垂首道:「二小姐請」
又看了顧月池片刻,轉過身去,深出一口氣,顧月瑤心懷忐忑的快步離去。
待顧月瑤離去許久,顧月池依舊看著門口處的棉簾。緊咬著牙根兒,她不由冷笑著自語道:「如今說什麼都是空話,日後你且看我x後怎樣」
顧月瑤離開之後束草便端著藥進了屋子,看著擺在眼前的藥汁,盯著藥汁裡映出的熟悉面龐,顧月池忽然覺得是那麼的陌生。
「這還是我嗎?」
沒有去拿藥汁,顧月池臉上的冷笑化作苦笑,心中感慨良多。
站在顧月池身側,束草往前探著身子望了一眼,「如此花容月貌不是小姐是誰?」
「你不懂」
幽幽說了一句,顧月池端起藥汁如喝白水一般一飲而盡,好似這藥汁沒有絲毫苦味。
人都說相由心生,以前的她世事無爭,看上去慈眉善目,可如今的她呢?
方才藥汁波面的驚鴻一瞥,看的讓她心驚。
那裡面的女子與她五官樣貌一抹一樣,可眼中卻多出讓她極為陌生的狠厲之色
都說仇恨會讓人變的瘋狂,即便如她……她變了,可卻無力阻止這種改變。
長歎口氣,收起嘴角的苦笑,顧月池對剛剛進屋的秋玲道:「奶娘不是要看小少爺嗎?你去喊上奶娘,就道我要去老夫人那邊,讓她與我一併過去。」
「是」
福了福身子,秋玲轉身沒入後門。
眼神幽幽泛著冷意,顧月池心中想的竟是打鐵趁熱,現在就去給顧月瑤添些亂來。
半個時辰之後,顧月池便出現在老夫人的聚福堂裡。
一進門口,她便見老夫人獨自一人在對著棋盤思索,身邊除了平日伺候她的丫頭,並不見姨奶奶在側。
深吸口氣,動了動眉頭,顧月池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奶奶」
老夫人回頭,看著顧月池便笑著招呼她坐在對面:「陛下年三十要見你,可都準備妥當了?這事兒你可要當事兒。」
「給我吧」淡笑著接過小丫頭送上的茶水,顧月池捧在手中,暖暖的感覺傳來,她道:「越是當事兒,就越發不知該如何準備了。」動了動茶蓋子,顧月池低頭瞧著桌上的殘局。
從棋盤中抬頭,老夫人瞧了顧月池一眼:「你這孩子,就是這心性,不過好在還有幾日,這幾日把霜丫頭房裡的嬤嬤們調過去,給你好生準備準備。」
顧月池點點頭:「讓奶奶掛心了。」
老夫人笑歎:「這人閒在了就會想些事情,你姨奶奶病了,顧媽媽忙著,我老婆子想著想著就想到你身上去了。」
體聽說姨奶奶病了,顧月池絲毫不覺得奇怪,本想著要不要請裴慕雲回來瞧瞧,不過後來一想,她還真是多餘的慈悲之心。搖頭苦笑,抬眼看著老夫人的神情,感覺到老夫人心中孤寂,顧月池挑了挑眉:「讓月池老陪奶奶把這盤棋走完如何?」
「哦?」臉上頓時有了興致,老夫人看向顧月池:「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些,顧月池看了眼不遠處等著的奶娘,對老夫人道:「奶娘想看看陽兒。」
聞言,老夫人順著顧月池的視線回頭望去。
見老夫人看著自己,奶娘忙規規矩矩的恭了恭身子。
回過頭來,老夫人對身邊的丫頭道:「你帶她進去看看小少爺。」
「是」
小丫頭應了聲,便走到奶娘跟前引著奶娘進了內堂。
顧月池的棋藝算不得多精湛,只能算尚可。她在此生只跟兩人對弈過,一個是弈天,另外一個則是在望江樓幫過她一次的歐五爺。
看著棋局上的殘局,顧月池挑了挑眉,而後執子先落。「三姨娘跟瑤妹妹方才將府裡的賬簿送到了我閣子裡。」
輕點了下頭,老夫人歎道:「這是我跟你姨奶奶下了一半的殘局,自昨日之後她便臥床不起,也就沒人陪我老婆子下棋解悶了。」
眉梢輕抬,看著低頭觀棋的老夫人,顧月池心中仔細斟酌,半晌兒後她方開口說道:「姨奶奶跟隨奶奶身邊多年,有功勞也有苦勞,月池謹記這點。」
從昨日老夫人最後的言語不難看出,若是她對付三房母女,老夫人決定袖手旁觀,不過老夫人這會兒這麼說,合著是在替姨奶奶求情。
下落一子,老夫人抬頭,滿意的點點頭。
她的話說的如此隱諱,顧月池卻知其中意思,看樣子以前她果真是看走眼了。
智慧大師曾說過的話,如今她更加篤定是對的。
知道自己揣度對了,顧月池暗暗在心中點了點頭,又想了想,她早已想好下一步,只落了子,並未再去看棋局,而是輕聲道:「進宮面聖之期尚有幾日,這幾日我閒來也是無事,府裡的事情我想……」
三年
只有三年
原本顧月池還想再放縱自己再懶上幾日,不過想到時間有限,而顧月瑤和三姨娘定不會坐以待斃,她還是覺得凡事要盡早行動,省的到時候再出什麼意想不到的差子。
端起茶杯來,老夫人說道:「家,由你來當,不必再問我。」
「那……」緊盯著老夫人的動作,顧月池咬了咬唇瓣:「瑤妹妹的親事,年後我想先給辦了。」
怎麼說她與顧月瑤都是平輩,若想嫁她,說什麼也該老夫人點頭才是。不過即使顧月池這會兒說著,也做好了被老夫人打回票的準備。
放下茶杯,正要拿棋子的手一頓,卻只是片刻,老夫人不動聲色的落了子,然後打開小几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張燙金帖子。
「這是?」
面露狐疑之色,顧月池拿起帖子翻開來看。
「這是前些日裡平陽候府差人送來的吉辰婚帖,這些日子你母親故去,陽兒出生,再加之亂七八糟的事情著實太多,也就先跟擱下了。」抬眼看著顧月池,老夫人道:「你從中選個好日子便是。」
棄車保帥
老夫人眼中雖想極力顯得平靜淡然,卻還是多少透出絲絲可惜。看著她的神情,顧月池的腦海中忽然出現這四個字。她早就知道老夫人有意讓顧月瑤進宮,可此刻卻順了她的心意。她是嫡女,而顧月瑤是庶出,她是顧月陽的親姐姐,顧月瑤跟顧月陽到底比她遠著一步,都說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再想到三姨娘的所作所為……老夫人這是捨棄顧月瑤,從而換的她日後對家族的看重之心。
半晌兒之後,見顧月池手裡拿著吉辰帖一直盯著自己,老夫人不禁蹙眉:「怎麼?我臉上寫著良辰吉日麼?」
輕笑著搖頭,顧月池翻了翻手裡的吉辰帖子,抽出一張帖子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抬眼望去,只見上面所書吉日竟是正月十一
家裡有事,靜陽只能晚上碼字,第二章更的有些晚,大家見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