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在書雅閣,牽扯到的人也都是書雅閣裡的丫頭們,三姨娘想息事寧人,趙氏卻因事關自己的女兒不想就此了事。見趙氏正在氣頭上,三姨娘知多說無益,只是攥緊拳頭隱忍著,場面一時僵在那裡。
趙氏在書雅閣外大發雷霆之事早已傳到老夫人耳朵裡,過了沒過久,姨奶奶便攙著老夫人趕了過來。
「這大熱天的也不讓人消停」語帶不悅的哼斥一聲,老夫人由姨奶奶攙著上前。
「見過老夫人」
「給奶奶請安」
三姨娘與顧月瑤母女倆一起對老夫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視線掃過三姨娘和顧月瑤,老夫人看了眼顧月池,見顧月池行禮,老夫人微微點頭,沒多說什麼,只是詢問著趙氏:「你自兒個是什麼身子不清楚麼?天大的事兒坐到屋裡好好說來,如此行事豈不是讓肚子裡的孩子與你一起遭罪。」
心中所有的委屈襲上心頭,趙氏委屈的直掉眼淚:「池兒遭逢大變,母親怎能不告與我這個當娘的知道?」
早知會有這麼一日,老夫人倒顯得十分淡定。
面色凝重,她歎道:「你可知月池丫頭在出事之時跟秋玲是如何吩咐的?」沒等趙氏答話,老夫人自解道:「那就是不能讓你知道試問連孩子都能想到那一層,你難道就想不到?」
「兒媳並非是想不到。」伸手擦著淚珠子,趙氏無比心酸的道:「身為人母,在子女受難之時居然渾然不知,這……」淚眼汪汪的看了顧月池一眼,她哭道:「這是孩子平安回來,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個當娘的可還怎麼活?」
「月池丫頭這不是沒事兒」老眉深皺,見趙氏淚水夾雜著汗水熱的緊,老夫人對奶娘和姨奶奶使了個眼色,兩人連忙攙著趙氏到一邊的石頭上坐下。
「娘」顧月池也跟著上前安慰:「我福大命大,這不是好好的。」
「回頭再找你算賬」嗔了顧月池一眼,總算止住淚,趙氏看著跪在地上的五個丫頭,不依的對老夫人道:「這幾個丫頭苦無遮攔,妄議家主要打將了賣出去。」
聞言一驚,顧月瑤忙開口:「母親息怒」
三房的使喚丫頭裡得力的就那麼幾個,夏香對她忠心耿耿卻死於杖責,這幾個丫頭裡的粗使丫頭倒沒什麼可惜,重要的是夏蘭也在裡面。
沒了夏香,再沒了夏蘭,日後身邊若沒個可靠的人,行事起來必會捉襟見肘。
「讓我息怒?」趙氏蹙眉,手裡攥著帕子直指幾個丫頭:「當著你奶奶的面,你讓她們把適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
心中咯登響著,夏蘭抬手對著自己就是一巴掌:「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奴婢們知錯了……」
……
透著哭腔,幾個丫頭誰都沒敢言語,只是不住對趙氏磕頭認錯。
姨奶奶上前對著幾個丫頭劈頭就是一頓臭罵:「你們這些碎嘴的賤婢,今兒之事只是一個教訓,罰你們三個月月錢。」
「不成」霍的一下站起身來,趙氏對姨奶奶怒道:「我說過只罰她們月錢了嗎?」
姨奶奶的神色一怔,低下頭來,「是奴婢逾越了。」過去的趙氏對她最起碼還禮讓三分,但是今日不然,她根本就沒賣她的面子。
強忍怒氣,趙氏坐了回去絲毫不留情面:「今日之事我主意已定,這幾個丫頭府裡一個不留,全都打了賣走。」
見趙氏如此不依不撓,老夫人蹙眉,轉而問著三姨娘:「這幾個丫頭到底說了什麼渾話?」
皆都是戰戰兢兢,幾個丫頭誰都沒敢說話。
「夏蘭」夏蘭經常跟在顧月瑤身邊,老夫人自然熟悉,點了她的名兒,老夫人道:「你說」
「奴婢……奴婢……」
吱吱唔唔著,夏蘭偷瞄了眼趙氏,忙低下頭來,不敢言語。
再次起身,趙氏怒道:「這會兒子倒不敢說了?」
老夫人見眾人不語,便問顧月池:「到底是何渾話,竟將夫人氣成這般?」
輕咬嘴唇,顧月池搖搖頭,「孕婦最忌諱的便是怒極悲極,娘現如今是雙身子,如不是觸到痛處絕不會如此動怒,不是什麼好話,奶奶還是不要聽的好。」
顧月池越是這麼說,老夫人就一定要弄個明白。
趙氏情緒激動,顧月池不想直言,幾個小丫頭嚇得哆哆嗦嗦,此刻她能問的只有三姨娘和顧月瑤母女二人:「此事出在書雅閣,你們兩個當主子的這會兒倒挺安生。」眸光定在顧月瑤身上,老夫人道:「月瑤丫頭該是知道內情的吧」
抬眼望著老夫人,沒等顧月瑤開口,三姨娘泫之若泣,福下身來:「奴婢治下不嚴,頂撞了姐姐,還請老夫人責罰,只是夏香丫頭沒了,瑤丫頭身邊就夏蘭一個貼心的,還請老夫人網開一面。」
趙氏冷哼:「夏香是怎麼沒的三妹妹不知嗎?照你的意思,是我這個做大姐的有意從瑤丫頭身邊趕人了。」
一聽這話,老夫人也急了,咳了一聲,她喝道:「你大姐此刻氣成那樣,我好問歹問,就是沒人與我說到底為何……也罷」臉色自是難看,老夫人轉身對眾人道:「就照夫人的意思,把這些丫頭各鞭笞三十,讓外事總管賣將出去。」
「奶奶」親暱的叫著,顧月瑤眼中含淚:「夏蘭雖有錯,重罰便是,還求奶奶留下夏蘭。」
「主子」姨奶奶上前,欲要替夏蘭求情,怎能趙氏卻道:「最可惡的就是這個丫頭」
聞言,夏蘭渾身一哆嗦,瑟縮上前拽著趙氏的衣角跪求著:「奴婢知錯,求夫人饒過奴婢這一次。」說話間夏蘭淚流滿面,不住的抽著自己嘴巴子。
「母親……」
顧月瑤轉而看著趙氏。
用力甩開夏蘭的手,趙氏看了三姨娘和顧月瑤一眼,回頭對她氣道:「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在府裡這麼多年,這等淺顯的道理難道都不懂?我不清楚你所說之語是隨意脫口還是另有所圖,但今兒我在這把話說白了,鎮國將軍府的嫡夫人是我顧趙氏,只要我尚活一日,你們就且得藏著掖著過活。」
趙氏的話擲地有聲,讓在場眾人驚訝不已。
表面上看來,她這話是對夏蘭說的,實則是說給三姨娘母女的。
「奶奶」知道趙氏不會讓步,顧月瑤央求老夫人:「瑤兒求奶奶……」
老夫人一臉為難的看著趙氏:「莫珊……」
「夫人且消消氣」姨奶奶準備當個和事佬:「依老奴之見,大家各讓一步。這幾個丫頭裡除了夏蘭,全都讓外事賣了去,既是瑤丫頭要留下夏蘭,多打他幾下,讓她好好長長記性便是。」
「大小姐落得賊人之手,如今即便得救,卻也不保是完璧之身」怒瞪雙目,趙氏緩緩重複著夏蘭等人適才說過的話。
聽得此言,老夫人眸子一瞇,面色陡然變得陰霾起來。
對一個姑娘家來說,名節比之性命更為重要,她沒想到這些丫頭居然膽敢如此胡言。
「虧的瀟瀟明清事理,若換了旁個,只道是將軍府的大小姐沒了冰清玉潔身,是個殘花敗柳呢」怪不得趙氏動氣,實在是這些話平常人聽了都還有些不好接受,更逞論她這個身為人母的。
穩了穩氣息,趙氏繼續道:「在大小姐失蹤之時,二小姐每日誦經念佛,此乃重情重義之舉,卻不成想大小姐得救,將軍府跟平陽候府交惡,她卻偏偏逼著二小姐嫁給平陽候府的那個病弱二公子,真是恩將仇報。」
顧月池剛剛只聽到了前面一句,沒聽說後面一句,這會兒突然聽趙氏說了,心中倒冷笑起來。
人言可畏
這可真是人心叵測啊
——她們這是想要用外部壓力逼她就範麼?
聲音陡然提高,老夫人厲聲問道:「混帳這等渾話都是誰說的?」
「知道的是池兒為二小姐的終身幸福不過多追究平陽候府而息事寧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故意把自兒個的妹妹往火坑裡推呢」看向老夫人,趙氏問:「此等惡婢容不得兒媳處置嗎?」
「平日裡總說自己是何等精明,連底下人的嘴都管不住」語帶責備,語氣中透著淡漠,老夫人看了眼三姨娘。
三姨娘忙道:「奴婢知罪」
不理三姨娘,老夫人見顧月瑤眼淚汪汪仍不死心,不禁暗嗔了她一眼,方才對趙氏道:「天氣熱的發慌,你莫要動氣了,一切就按你所說的辦。」轉身看向姨奶奶,老夫人冷道:「包括夏蘭在內,將這幾個碎嘴的丫頭先打過,再發送出府。」
頓時,哀嚎聲,求饒聲連成一片。
轉過身去,老夫人吩咐顧月池攙扶著趙氏前往聚福堂。
一行人走出沒多久,便聽後方哀嚎聲不斷,攙扶著老夫人,姨奶奶不著痕跡的偷瞄了眼趙氏,神情複雜難測。
趙氏在聚福堂內待了沒多久,便返回琴瑟閣歇著了。覺得身子尚好,顧月池安排秋玲收拾東西,準備第二日便搬回琴瑟閣。
別看顧月池在聚福堂內住了沒幾日,置辦的東西可不少,秋玲將東西悉數整理好,早已到了晚膳時分。天氣燥熱顧月池並無太大的食慾,簡單的吃了些粥,她便吩咐著秋玲把晚膳撤了。
就在此時,顧月瑤來了……()